那個吻之后,一切都變了。
空氣里那種緊繃的、尷尬的氣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黏糊糊的、甜膩膩的東西。
殷絕搬回了我的房間。
不,是我們房間。
他不再是睡在床的另一邊,而是堂而皇之地把我圈在他的臂彎里。
他像一只巨大的貓科動物,每晚都要把我當成抱枕,下巴擱在我頭頂,才能安穩(wěn)入睡。
我一開始很不習慣。他的體溫偏低,抱著像一塊涼涼的玉。但時間久了,我反而覺得很安心。
他的占有欲,一點都沒變。甚至變本加厲。
但他學會了用一種更……委婉的方式表達。
比如,我跟項目組的男同事多說了兩句話,他不會再當場發(fā)作,而是會回到家,默默地把客廳里我最喜歡的那盆綠植的葉子,一片一片揪下來。
一邊揪,一邊用那種“我很委屈,我快碎了”的眼神看著我。
我只好過去哄他。
親親,抱抱,說一堆好聽的。
他就跟得了水的枯草一樣,立刻就活了過來。然后會變魔術一樣,把那盆綠植恢復原狀。
我算是看明白了。
這家伙,本質上就是個缺愛的小孩。需要人時刻關注,時刻順毛。
飼養(yǎng)一只地獄魔神,比我想象的要……費神。
我開始學習怎么“管理”他。
我給他定了一系列規(guī)矩。
“第一,不許再隨便揪我植物的葉子。”
他點點頭。
“第二,不許再用那種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里發(fā)毛。”
他歪了歪頭,一臉無辜。
“哪種眼神?”
“就是那種,你再不理我,我就要毀天滅地的眼神?!?/p>
“哦?!彼拖骂^,聲音悶悶的,“我控制不住。”
“那就學著控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蔽覈烂C地看著他,“以后吃醋,要直接說出來。不許憋著,不許搞冷戰(zhàn),不許亂用魔法。”
他抬起頭,黑色的眼睛看著我:“直接說?”
“對?!?/p>
“說什么?”
“就說,‘喬樂,我吃醋了,我不高興’?!?/p>
他沉默了很久,好像在學習一句很難的咒語。
然后,他試探性地開口:“喬樂,我吃醋了。昨天那個給你送文件的男人,看了你三秒。我不高興?!?/p>
我:“……”
這醋勁兒也太大了。
但我還是忍著笑,摸了摸他的頭,像安撫一只大狗。
“乖。我知道了。下次我讓他別看我。”
他這才滿意了。
就這樣,我們的日子,在一種詭異又甜蜜的模式下,一天天過去。
我一邊要應付公司里越來越復雜的項目,一邊要回家“飼養(yǎng)”這只黏人的魔神。
我感覺自己不像他主人,倒像他媽。
三斤瓜子,我還一直在嗑。
現(xiàn)在,嗑瓜子成了我們之間的一種情趣活動。
每晚,我坐在地毯上,靠著他的腿,一邊看電影,一邊機械地嗑。他會時不時地低下頭,從我手心里偷一顆剛嗑好的瓜子仁吃。
他的動作很輕,溫熱的嘴唇擦過我的手心,癢癢的。
每次都讓我心跳加速。
“殷絕,”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問,“你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于瓜子?”
他正在看一部恐怖片,看得津津有味。
聽到我問,他把目光從電視上移開,落在我臉上。
“因為,”他想了想,說,“那是我成為‘墩墩’之后,你對我做的第一個承諾?!?/p>
“你當時說,‘墩墩啊,你要乖乖的,等我攢夠了錢,就給你買全世界最好吃的瓜子’?!?/p>
“我一直在等。”
“等我死的時候,都沒等到?!?/p>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但我聽出了里面的委屈。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放下手里的瓜子,捧住他的臉。
“對不起?!蔽艺f,“上輩子,是我不好?!?/p>
“不怪你?!彼麚u搖頭,“你不知道我不能吃那個?!?/p>
他越是這么說,我越是內疚。
“以后,”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你的余生,都由我來負責。我給你買全世界的瓜子,我親手嗑給你吃。你想吃什么,我都給你弄來?!?/p>
他黑色的眼睛,亮了一下。
“真的?”
“真的?!?/p>
“那……”他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個東西。
我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紅得能滴出血來。
“流氓!”我推開他,抓起一個抱枕就往他身上砸。
他笑著接住抱枕,把我拉進懷里。
“主人,是你說什么都可以的?!彼穆曇魩е贸训男σ?。
我把臉埋在他胸口,不敢看他。
這家伙,在地獄里都學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我心里,卻是甜的。
我知道,我這輩子,是栽在這只倉鼠手里了。
不,是地獄魔神。
我決定了。
我要好好地,飼養(yǎng)他。
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