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收銀臺前的大媽正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瞪著我。
"帥哥，掃碼支付。"她第五次提醒我。
"大姐，您這二維碼都快磨成抽象畫了。"我舉著手機，屏幕上顯示"支付失敗"，"要不您給我個賬號，我直接轉(zhuǎn)賬？還能省下平臺手續(xù)費。"
大媽翻了個白眼："不行，公司規(guī)定。"
"規(guī)定都是用來打破的。"我咧嘴一笑，"就像我前妻規(guī)定我不能在家里抽煙，但我每次都在陽臺——"
收銀臺突然劇烈晃動起來。
貨架上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往下掉，地板像被巨人踩了一腳似的上下顛簸。
"地震了！"有人尖叫。
我一把抓住收銀臺邊緣。大媽已經(jīng)鉆到了柜臺下面，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天花板開始掉灰，遠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我掏出手機想拍個小視頻，發(fā)現(xiàn)朋友圈已經(jīng)被地震刷屏。突然一條推送跳出來：
【緊急通知：市中心出現(xiàn)不明原因暴力事件，請市民勿前往】
配圖是幾個滿臉是血的人撲向路人的畫面，像素糊得像打了馬賽克，但依然能看出不對勁——那些人眼睛血紅，嘴角掛著可疑的液體。
"這特效比國產(chǎn)喪尸片強多了。"我嘀咕著，順手點了個贊。
震動停了，超市里一片狼藉。人們驚魂未定地爬起來，有人開始搶購物資。我眼疾手快抓了兩包最貴的煙和幾瓶礦泉水，正要往背包里塞，手機又震了。
是迎欣，我前妻。
"趙良，你還活著嗎？"她的聲音甜得像摻了砒霜的蜂蜜。
"托您的福，暫時死不了。"我咬著煙沒點，"怎么，想我了？"
"想你死。"她輕笑，"我在時代廣場的咖啡廳，來接我。"
"都離婚兩年了，還使喚我呢？"
"十分鐘不到，我就把你硬盤里那些'學(xué)習(xí)資料'發(fā)給你媽。"
我罵了句臟話，拔腿就跑。那女人說到做到——去年我忘了她生日，她就把我高中寫的瑪麗蘇小說打印出來貼滿了公司電梯。
外面比我想象的還糟。馬路中間裂開一道縫，幾輛車撞在一起冒著煙。人們尖叫著四處逃竄，遠處傳來類似野獸的嚎叫。
我抄近路穿過小巷，突然被人拽住褲腳。一個滿臉是血的大爺趴在地上，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
"大爺，碰瓷現(xiàn)在不是時候啊。"我往后退，"我支付寶里就剩二十塊了。"
大爺猛地撲過來，我側(cè)身閃開，他一口咬在垃圾桶上，金屬蓋子直接凹下去一塊。
"臥槽！"我頭皮發(fā)麻，"您這牙口夠好的?。?
我掄起路邊的共享單車砸過去，趁他倒地趕緊跑。轉(zhuǎn)過街角，時代廣場就在眼前，但景象讓我停下腳步——十幾個人正在圍攻一個保安，鮮血濺在噴泉池里，把水染成了粉色。
咖啡廳的落地窗已經(jīng)碎了，我貓著腰鉆進去。里面空蕩蕩的，只有收銀臺后面?zhèn)鱽砑毼⒌膭屿o。
"迎欣？"
一張慘白的臉從柜臺后探出來。我的前妻穿著香奈兒套裝，頭發(fā)一絲不亂，要不是手里握著滴血的咖啡壺，看起來就像剛拍完時尚大片。
"遲到了兩分鐘。"她瞇起眼睛，"我差點把你那些和女客戶的聊天記錄發(fā)到公司群。"
"姑奶奶，外面都世界末日了，您還惦記這個呢？"我蹲下來，發(fā)現(xiàn)她腳踝腫得老高，"崴腳了？"
"那個白癡服務(wù)生變異前撞了我一下。"她咬牙切齒，"我把他腦袋開瓢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不愧是你。"
迎欣把咖啡壺抵在我脖子上："背我。"
"憑什么？"
"憑我知道你所有銀行卡密碼。"她微笑，"也憑這個。"
她拉開愛馬仕包包，里面赫然是一把手槍。我瞪大眼睛："你從哪搞來的？"
"前男友送的。"她輕描淡寫，"現(xiàn)在能背我了嗎，親愛的前夫？"
我嘆口氣蹲下。迎欣趴上來時，熟悉的香水味鉆進鼻子，讓我想起我們結(jié)婚那天。她當(dāng)時穿著白色婚紗，也是這樣摟著我的脖子，然后在我耳邊說："敢出軌就閹了你。"
"想什么呢？"她在我耳邊吹氣。
"想你第一次說要閹了我的時候。"我老實回答，"現(xiàn)在想來，那是我人生巔峰的預(yù)警。"
她咯咯笑起來，槍口在我腰間蹭了蹭。我背著她從后門溜出去，街上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幾個"瘋子"正在追咬行人，警笛聲此起彼伏，但看不到半個警察。
"去我公寓。"迎欣指揮，"有備用物資。"
"您早就知道會世界末日？"
"不，是為了防你哪天來偷東西。"她捏我耳朵，"左轉(zhuǎn)，走消防通道。"
我們像兩只老鼠在城市的陰影里穿行。迎欣雖然是個瘋批，但方向感極好，總能避開危險區(qū)域。有次我們差點撞上一群瘋子，她直接捂住我的嘴，我倆縮在垃圾箱后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你心跳這么快，是害怕還是興奮？"她嘴唇貼著我耳朵。
"是腎虛。"我小聲回，"您能別這時候調(diào)情嗎？"
她咬了我耳朵一口。
終于摸到她公寓樓下，電梯當(dāng)然不能用了。我背著這個女魔頭爬了十八層，到門口時像條死狗一樣癱在地上。
"起來。"她用高跟鞋尖踢我，"屋里可能有驚喜。"
我警覺起來："你養(yǎng)喪尸了？"
"比那可怕。"她微笑，"我男朋友。"
我差點跳窗逃跑。迎欣的上一任男友是個健身教練，有次誤會我騷擾她，差點把我從陽臺上扔下去。
門開了，里面空無一人。迎欣明顯松了口氣，跛著腳去臥室翻出醫(yī)藥箱。我則直奔冰箱，發(fā)現(xiàn)兩打啤酒和高級牛排。
"這時候還講究食材呢？"我開了一罐啤酒。
"閉嘴。"她扔給我一個急救包，"包扎一下你胳膊。"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左臂有道口子，可能是被碎玻璃劃的。迎欣突然湊過來，親自給我消毒，動作輕柔得不像她。
"疼嗎？"她問。
"還行，比離婚那會兒好點。"
她用力按了下傷口，我嗷一聲慘叫。"活該。"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知道為什么叫你嗎？"
"因為我是你通訊錄里唯一沒拉黑的？"
"因為末日來臨，我只想見兩種人。"她貼近我的臉，"要么是最愛的，要么是最恨的。"
"那我屬于？"
"二者皆是。"她吻住我的剎那，窗外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整棟樓都在搖晃。我們分開時，她舔了舔嘴唇："還是那么讓人火大的味道。"
我摸摸發(fā)麻的嘴唇："您這是病嬌行為藝術(shù)？"
電視突然自己打開了，雪花屏后出現(xiàn)緊急播報：
【...病毒擴散...避免接觸感染者...軍方建立安全區(qū)...】
畫面切換到一個軍事基地的位置圖。迎欣立刻掏出手機拍下來。
"收拾必需品，十分鐘后出發(fā)。"她扔給我一個背包，"裝食物、藥品、武器。"
"武器？"我環(huán)顧四周，"用你的愛馬仕皮帶抽喪尸嗎？"
她拉開衣柜，露出一個保險箱。密碼輸入后，我看到了三把手槍、彈藥和幾把軍刀。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目瞪口呆。
"你永遠猜不透的前妻。"她拋給我一把槍，"別對著自己腳開槍，離婚時沒給你買意外險。"
我們像末日電影主角一樣全副武裝。迎欣換了身利落的運動裝，把長發(fā)扎成馬尾，看起來像個女特工。我往包里塞了幾盒避孕套，被她瞪了一眼。
"干嘛？"我理直氣壯，"可以當(dāng)止血帶用，還能裝水，野外生存神器好嗎？"
她翻了個白眼，但沒讓我拿出來。
從陽臺望去，城市已經(jīng)陷入火海。尖叫聲此起彼伏，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聲音。迎欣研究著地圖，突然說："得搞輛車。"
"樓下停車場有我的寶馬。"
"你那破車能撞開喪尸嗎？"她冷笑，"我知道隔壁棟住了個悍馬車主。"
"你要偷車？"
"是征用。"她糾正，"末日法則第一條：資源重組。"
我看著她閃閃發(fā)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我們第一次約會，她也是這樣理直氣壯地吃了我的甜點，然后說："你的就是我的。"
也許末日沒那么糟，至少我和這個瘋女人在一起時從不無聊。
"走吧。"我拉開門，"但答應(yīng)我件事。"
"嗯？"
"別動不動拿槍指我。"我認真道，"除非我真的很欠指。"
她大笑起來，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
我們一前一后摸向樓梯間，背后是燃燒的城市，前方是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