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地毯上的狼藉,江臨月將拖把和水桶放回清潔間,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叫囂著酸痛。
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閉著眼,短暫地喘息著。
“那個……謝謝你!”
一個帶著怯懦和感激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江臨月睜開眼,轉(zhuǎn)過身。
是剛才那個差點(diǎn)摔倒的服務(wù)生,一個看起來年紀(jì)不大的女孩,胸牌上寫著名字:陳喜瑤。
“剛才要不是你幫我擋了一下,那些酒全砸了,我真的賠不起……”
陳喜瑤的聲音帶著哭腔,眼圈紅紅的,“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江臨月看著他,面具下的眼神平靜無波。
他記得這個名字,陳喜瑤以后男主的朋友,也是帝國貴族學(xué)院的特招生,家境似乎比他還差,在學(xué)院里也是被欺負(fù)的對象。
“不用謝?!?江臨月的聲音透過面具,顯得有些沉悶,但語氣緩和了些,“下次小心點(diǎn)?!?/p>
“嗯嗯。” 陳喜瑤用力點(diǎn)頭,眼淚差點(diǎn)掉下來,“我叫陳喜瑤,也是特招生,你叫什么名字?”
“林月。” 江臨月報出假名。
“林月……”
陳喜瑤小聲重復(fù)了一遍,看著江臨月臉上的面具,眼神里帶著一絲同情和好奇,但很識趣地沒有多問。
“謝謝你,林月哥我先去忙了!”對著江臨月鞠了一躬,然后匆匆跑開了。
江臨月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面具下的嘴角扯出一絲極淡的弧度。
在這個冰冷的地方,一點(diǎn)微弱的善意,也顯得格外珍貴。
他深吸一口氣,準(zhǔn)備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角落,回到吧臺區(qū)域看看還有什么活。
他剛走出清潔間門口幾步——
就感覺到一股冰冷刺骨、帶著滔天怒意的強(qiáng)大氣場,江臨月腳步瞬間釘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他僵硬地、緩緩地抬起頭,就在前方不遠(yuǎn)處的消防通道入口,一個高大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昏暗的光線下。
是謝言澈。
他的臉色陰沉,額角青筋隱隱跳動,陳喜瑤也看到了謝言澈,嚇得臉色慘白,如同受驚的兔子般,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
謝言澈一步步走了過來,他在江臨月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呵……”
一聲極其冰冷、帶著濃重嘲諷的嗤笑,從謝言澈薄唇中溢出。
他緩緩抬起手,猛地捏住了江臨月臉上的白色面具邊緣。
“戴著這玩意兒……” 謝言澈的聲音低沉沙啞,“是在演什么?見不得人的下賤戲碼?”
他手指用力,似乎就要將那面具狠狠扯下,江臨月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想要后退,卻被謝言澈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呃!” 江臨月痛哼一聲,面具下的臉色瞬間慘白。
“放開我。” 他掙扎著。
“放開你?” 謝言澈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極其殘忍的弧度,咬牙切齒:“江臨月,你真是好大的膽子?!?/p>
他猛地將江臨月往前一拽,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昨晚我說的話,你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
謝言澈的聲音壓得更低:“讓你永遠(yuǎn)離開,你倒好,跑到這種地方來當(dāng)服務(wù)生?嗯?”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江臨月身上那套廉價的制服,掃過他微微敞開的領(lǐng)口下若隱若現(xiàn)的、尚未完全消退的紅痕。
“還戴著面具……”
謝言澈的手指用力摩挲著面具冰冷的邊緣,譏諷:
“怎么?昨晚在我面前搖尾乞憐不夠,今天還要跑到這里來賣笑求生?對著楚時晏搖尾巴?”
他每說一句,捏著江臨月手腕的力道就加重一分。
“江臨月!” 謝言澈猛地低吼出聲,聲音因?yàn)闃O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你就這么下賤?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賣出去?謝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p>
“謝少,”
他連名帶姓地叫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盤,“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p>
他微微歪了歪頭,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個極其諷刺的弧度:“謝家的臉?”
他輕笑一聲,那笑聲短促而冰冷,充滿了無盡的嘲弄:“我江臨月,什么時候還算是謝家的人了?”
謝言澈瞳孔驟然一縮,捏著他手腕的力道下意識地又加重了幾分。
江臨月自嘲道:“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被謝家掃地出門、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的野種?!?/p>
江臨月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尖銳的、玉石俱焚般的質(zhì)問,“需要在乎謝家的臉面嗎?”
“謝家的臉面,與我何干?”
他猛地用力,試圖掙脫謝言澈的鉗制,身體因?yàn)榧佣⑽㈩澏?,聲音卻愈發(fā)清晰、冷硬:“至于我在這里做什么……”
江臨月面具下的目光掃過自己身上廉價的制服,掃過這昏暗骯臟的角落,最后落回謝言澈那張因暴怒而扭曲的俊臉上。
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卻又無比殘酷的嘲諷:“我在這里,是為了活下去?!?/p>
“不靠謝家的施舍,不靠搖尾乞憐,” 他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靠自己這雙手,掙一口飯吃?!?/p>
“這,就叫下賤?”
他微微仰起頭,露出面具下那截脆弱的脖頸,喉結(jié)因?yàn)榧佣舷聺L動:
“那謝少您告訴我,被親生父親拋棄,被家族驅(qū)逐,身無分文,走投無路除了‘下賤’地求一口飯吃,我還能做什么?”
“像條狗一樣,死在路邊,等著被野狗分食?”
“還是……” 他目光死死鎖住謝言澈,嘴角的諷刺弧度加深到極致。
“像昨晚那樣,等著您這位高高在上的謝家繼承人,大發(fā)慈悲地再‘施舍’我一次?”
“然后,再被你罵一句‘下賤’?”
最后兩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帶著泣血的控訴和冰冷的嘲弄,狠狠砸向謝言澈。
“可是謝少,您這位高高在上的謝家繼承人,昨晚不也碰了我這個下賤的東西嗎?”
“您的手……” 江臨月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泣血的控訴和尖銳的諷刺,“不也沾上了我這身下賤的臟污嗎?”
“您覺得我臟?” 他挑了挑眉,“那您昨晚又算什么?”
“閉嘴!” 謝言澈瞳孔驟然收縮,暴怒地低吼,他猛地?fù)P起手。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江臨月臉上的面具上。
“嘖”一道輕挑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