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險的一次,一根因壓力驟變而突然斷裂的細小高壓液壓油管猛地噴射出滾燙的油液!
他猛一側身,油柱像燒紅的鞭子擦過他枯槁的臉頰,瞬間燙出一道深紅的痕跡。
灼人的劇痛讓艙口圍觀的幾個年輕人齊聲驚呼!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布滿油污的手背極其自然地一抹臉頰,抹去了油跡和滲出的血珠。
他目光死死盯著工具包里一小塊帆布條,沒有任何猶豫,扯過它,
又從油布包里掏出一小片質地堅韌異常的合成密封墊。
沾滿油污的手指異常靈活地在斷裂口纏繞、壓緊、卡死臨時閥門的金屬片。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精準冷酷,像處理一塊等待切削的冰冷鑄鐵。完成這一切后,
他立刻重新俯身,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個最后被雜物卡死的核心傳感器插槽。
艙外控制臺前,負責數(shù)據(jù)監(jiān)控的技術員眼珠子快瞪出眼眶,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信號指示燈極其微弱地……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像漆黑海面上,
一點隨時會被巨浪撲滅的螢火。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流逝。
艙內的金屬刮削聲、沉悶的敲擊聲似乎消失了。動力艙里一片死寂。
“老……老張頭不會……”有人艱難地吞咽著,說不下去。
黃毛緊攥著照明燈的手心全是冷汗,燈光不由自主地向艙內探去。
昏黃的光柱掃過那處狹窄逼仄的維修點。老張伏在那里,
枯瘦的脊背隨著急促而微弱的喘息起伏,像是強弩之末。他布滿裂口和老繭的右手中指,
卻極其緩慢地,在那根卡死的傳感器金屬插針的表面上,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滑過。
插針表面極為微弱的不規(guī)則凸起,在滾燙空氣中幾乎肉眼無法察覺。每一次觸碰后,
他那根粗糙得如同砂紙般的手指,都微微變換一個幾乎看不見的角度,
從工具堆里揀出對應號的銼刀、金剛石磨筆,在旁人無法理解的力量與分寸感中,
用最微小的動作拂過那根細如發(fā)絲的插針頂端,
刮去表面那連精密儀器都未必能探測到的金屬毛刺與氧化物層。每一次拂動后,
他便用那根神祇般的手指再去觸碰、感知,如同盲眼雕刻師在用觸覺追尋藝術的精確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