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27!你他媽磨蹭什么呢?腳本呢?今天的量完不成,老子讓你去水牢里泡個通宵!”馬經(jīng)理的咆哮如同炸雷,裹挾著唾沫星子噴在林峰的后頸上,帶著一股劣質(zhì)煙草和隔夜食物的腐臭。
林峰渾身一激靈,手指在油膩的鍵盤上機(jī)械地飛舞,屏幕上的代碼行如同扭曲的蛆蟲般飛速蔓延。他不敢抬頭,不敢看周圍那些同樣在鍵盤上掙扎的麻木身影,更不敢看角落那個散發(fā)著絕望氣息的水泥池子——昨天又有一個人被拖進(jìn)去,凄厲的慘叫持續(xù)了半夜,現(xiàn)在只剩下水面偶爾冒出的一個渾濁氣泡。
“峰哥……”旁邊一個極其細(xì)微、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是個叫小海的男孩,剛滿十八,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此刻卻蒼白得像一張揉皺的紙。“我……我真的不行了……我騙不下去了……那個阿姨,她說她兒子生病在住院,她……她是在借高利貸給我轉(zhuǎn)的錢啊……”小海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無聲地滾落,砸在骯臟的鍵盤上。
林峰的心猛地一抽,手指僵在半空。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砂紙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能說什么?安慰?鼓勵?在這里,任何一絲人性的溫度都是致命的奢侈品。
“小崽子嚎什么喪!”一聲厲喝炸響。刀疤臉主管阿泰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鬣狗,幾步就跨了過來,一把揪住小海的頭發(fā),將他整個人從椅子上提了起來!小海瘦弱的身體像一片破布般懸空,雙腿徒勞地蹬踹著。
“業(yè)績墊底還敢哭哭啼啼?晦氣!”阿泰獰笑著,另一只手已經(jīng)掏出那根讓所有人聞之色變的電擊棍。滋滋的藍(lán)光在頂端跳躍,映著他臉上那道扭曲的刀疤,如同地獄的圖騰。
“不!不要!泰哥我錯了!我干!我馬上干!”小海驚恐地尖叫,涕淚橫流。
“晚了!”阿泰眼中閃爍著施虐的興奮光芒,毫不猶豫地將電棍狠狠懟在小海的腹部!
“啊——?。?!”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撕裂了沉悶的空氣。小海的身體瞬間弓成一只煮熟的蝦米,劇烈地痙攣、抽搐,眼球可怕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眼白。一股惡臭彌漫開來,他徹底失禁了。
阿泰像是嫌棄地皺了皺眉,松開手。小海像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身體還在神經(jīng)質(zhì)地一抽一抽,嘴角溢出白沫,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瀕死般的倒氣聲。
整個房間死一般寂靜。只有電腦風(fēng)扇嗡嗡的低鳴,和幾十顆心臟在恐懼中瘋狂擂動的聲音。所有人都死死低著頭,手指僵硬地敲打著鍵盤,不敢看,不敢聽,更不敢停。鍵盤聲變得更加密集、更加瘋狂,如同暴雨敲打棺材板。
林峰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嘗到濃重的鐵銹味。他強(qiáng)迫自己的視線聚焦在屏幕上那串冰冷惡毒的代碼上,手指重新開始機(jī)械地敲擊。每一個按鍵,都像是在自己殘存的良心上釘下一顆釘子。小海的慘狀就在他腳邊,那抽搐的身體,那失禁的惡臭,那非人的嗬嗬聲,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烙印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灼燒著他的神經(jīng)。他不敢看,不敢想,只能把自己更深地埋進(jìn)代碼的深淵里,讓那些邏輯符號和函數(shù)循環(huán)吞噬掉所有的憤怒、憐憫和幾乎將他撕裂的負(fù)罪感。他必須活著,活著才有……才有那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