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氧氣面罩摘下來時,顧衍正捏著孟瑤的臉喂水。她嗆了一下,
他立刻皺眉吼我:「看什么看!嗆到她怎么辦!」肺里像被火燒,
我看著他把我的備用氧氣瓶扛到孟瑤身邊。手機在防護服內側震動,
是我偷偷聯(lián)系的救援船發(fā)來的:【坐標已鎖定,只等你信號】。真好笑,他不知道,
那瓶被他搶走的氧氣,其實被我兌了緩效毒藥。孟瑤不是喜歡搶嗎?這瓶氧氣,送她了。
1末世第47天,酸雨剛停,空氣中還飄著鐵銹味。我蹲在廢墟里拆解廢棄汽車的電瓶,
指甲縫里全是黑油。顧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慣有的不耐煩:「磨磨蹭蹭干什么?
瑤瑤渴了,去把你藏的礦泉水拿出來?!刮覜]回頭:「只剩最后一瓶了,留給傷員。」
「她就是最大的傷員!」顧衍一腳踹在我背上,我踉蹌著撞在車門上,肋骨傳來鈍痛。
他奪過我手里的扳手扔遠?!敢惶斓酵砼@些破爛,能比得上瑤瑤一聲難受?」
孟瑤從帳篷里探出頭,眼眶紅紅的:「衍哥,別對姐姐這么兇……我不渴了。」
「你看她多懂事?!诡櫻芰⒖虛Q了語氣,走過去替她理了理頭發(fā),回頭瞪我:「還不快去?」
我盯著他護著孟瑤的背影,慢慢站起身??诖锏男l(wèi)星電話硌著腰,
屏幕亮著三天前我聯(lián)系上的南方基地發(fā)來的短信:【物資充足,已為你留好位置,
隨時可撤離】。那瓶水,我早就藏在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他以為我還是那個會把最后一口吃的讓給他的蠢貨嗎?
我摸了摸藏在袖口從廢棄手術刀上拆下來的刀片。昨天夜里,孟瑤假裝夢游,
差點把我推下酸雨腐蝕過的危樓時,我就該用它了。2孟瑤最終還是喝到了水,不是我拿的。
顧衍翻遍我的背包,從夾層里搜出那瓶水,擰開遞到她嘴邊,回頭罵我:「藏這么深,
想渴死她?」我靠在斷墻上,看著孟瑤小口抿水時,眼角余光掃過我,帶著一絲得意。
她演得真像?!附憬愫孟癫桓吲d了……」孟瑤突然放下水瓶,
怯生生地說:「要不還是給姐姐喝吧?」「你喝你的?!?/p>
顧衍把水瓶塞回她手里:「她那是活該,誰讓她不聽話?!刮覜]說話,
默默把拆好的電瓶線纏好塞進舊背包。這個包里有壓縮餅干、打火機,
還有南方基地的加密坐標。顧衍從沒正眼看過它。傍晚少了兩罐牛肉罐頭,
巴結孟瑤的男生立刻喊道:「肯定是沈野藏的!我昨天看見她塞包了!」
顧衍瞪著我:「拿出來?!埂肝覜]有。」我抬頭直視他:「我的罐頭早就分完了。」
「還敢嘴硬?」他沖過來搶包,我側身躲開,他的指甲狠狠掐進我胳膊?!杆殉鰜砭褪帐澳?!
」拉鏈剛扯開,孟瑤突然捂住肚子:「衍哥,我肚子疼……是不是中午的餅干壞了?」
顧衍立刻松開我,蹲到她面前又是揉肚子又是皺眉:「怎么回事?疼得厲害嗎?」
我看著他緊張的樣子,慢慢拉好包拉鏈。罐頭是孟瑤早上藏進帳篷縫隙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以前總覺得是自己不夠好,留不住他的心。現(xiàn)在才懂,不是我不好,是他瞎。深夜輪崗,
顧衍讓我守下半夜。寒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我縮在火堆旁摸出衛(wèi)星電話,
新消息是:【明晚子時,東郊倉庫接應】?;鸲蚜硪贿叄?/p>
顧衍和孟瑤擠在同一個睡袋里呼吸均勻。他們睡安穩(wěn)覺,讓我這個「外人」守夜。
我添了根柴,火苗噼啪作響。手腕舊傷隱隱作痛。上次為顧衍找抗生素被喪尸抓傷。
他抱著發(fā)燒的孟瑤,連看都沒看我流血的傷口。明晚走的時候,我會「不小心」告訴其他人,
孟瑤把罐頭藏在哪了。他們不是喜歡抱團欺負人嗎?內訌才好看。我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
走向倉庫深處。那里藏著我備的弩,該檢查下能不能用了。3后半夜的風更烈了,
卷著遠處喪尸的嘶吼,像無數(shù)根冰針扎進耳朵。我把火堆撥得旺了些。
火光映出顧衍和孟瑤依偎的影子,在帳篷布上晃得刺眼。「衍哥,沈野姐姐一個人在外邊,
會不會冷啊?」孟瑤的聲音從帳篷里飄出來,帶著刻意放軟的委屈。顧衍的聲音緊隨其后,
不耐煩里裹著安撫:「管她干嘛?凍死了才省心。」我捏著衛(wèi)星電話的手指緊了緊,
屏幕上的坐標被體溫焐得發(fā)燙。天快亮時,孟瑤突然從帳篷里跑出來,
赤著腳踩在凍得發(fā)硬的地上,驚呼:「我的圍巾不見了!那是媽媽留給我的……」
顧衍立刻跟出來,皺眉掃視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是不是你拿的?」「我沒有。」
我把剛烤熱的壓縮餅干掰成小塊,動作沒停?!赋四氵€有誰?」他幾步?jīng)_過來,
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昨晚就你在外面!趕緊拿出來,別逼我動手!」
手腕的舊傷被攥得生疼,我抬眼看向他身后的孟瑤。她正悄悄往衣領里塞那條灰色圍巾。
「真不在我這?!刮宜﹂_他的手:「要找就自己翻,別碰我?!诡櫻芄婚_始翻我的東西。
從背包到口袋,連我藏在石頭下的打火石都翻了出來,最后在地上啐了一口:「算你識相,
沒敢藏?!姑犀庍m時地紅了眼眶,拉著顧衍的袖子:「算了衍哥,
可能是被風吹走了……別為難姐姐了?!埂改憔褪翘屏肌!?/p>
顧衍回頭瞪我:「下次再敢動瑤瑤的東西,看我怎么收拾你?!刮覜]理他,
只是把掰好的餅干收進保鮮袋。等會兒巡邏時,得去東郊倉庫附近踩個點。
畢竟明晚子時的接應,不能出一點差錯。而他們倆這點把戲,也該到頭了。
4清晨的霧濃得像化不開的粥,十米外就看不清人影。我背著空水壺出門找。
顧衍瞥了眼我的背影,對孟瑤說:「看好她,別讓她跑了?!姑犀幑郧牲c頭,
眼里卻閃過一絲算計。我故意往遠離東郊倉庫的方向走。
直到確認身后跟著的腳步聲停在一棵斷樹后,才拐進另一條岔路。倉庫比想象中隱蔽,
藏在廢棄工廠的地下室里。鐵門銹得掉渣,卻被人用新鎖扣住了。我摸出基地給的鑰匙,
剛插進鎖孔,就聽見身后有細碎的響動。孟瑤:「沈野姐姐,你在這里做什么?」
她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我手一抖,鑰匙掉在地上。她從陰影里走出來,
赤著腳踩在碎玻璃上,卻像感覺不到疼:「這里藏著什么?是不是你準備偷偷跑的東西?」
我彎腰撿鑰匙。她突然撲過來搶,指甲尖刮過我的手背,留下幾道血痕。我:「放手!」
我攥緊鑰匙后退,后背抵在鐵門上。孟瑤:「我就知道你要跑!
你想丟下我們一個人去安全的地方?你好自私!」
我盯著她脖子上露出的半截圍巾:「彼此彼此。你的圍巾不是被風吹走了嗎?」
孟瑤臉色一白,下意識把圍巾往衣領里塞,
隨即又梗著脖子:「這是……這是衍哥給我找的新的!你管得著嗎?」我拉開鐵門,
側身進去:「當然管不著。但你再跟著,我不保證里面的東西會不會不小心傷到你。」
倉庫里堆著半墻物資,是基地提前送來的。有壓縮餅干、罐頭、藥品,
還有一件厚厚的沖鋒衣。我摸了摸沖鋒衣的面料,防風又保暖,
比身上這件打了補丁的舊外套好太多。孟瑤在門口探頭探腦,不敢進來,
只敢喊:「我要告訴衍哥!你藏了這么多好東西!」「去吧??此拍悖€是信我?!?/p>
她果然氣沖沖地跑了。我迅速把物資分裝成兩個背包。一個藏在倉庫最里面的暗格里,
另一個背在身上。只裝了少量餅干和藥品,看起來和平時沒兩樣?;氐綘I地時,
顧衍的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脯幀幷f你藏了物資,把包打開。」我直接把背包遞過去。
他翻了半天。只找到幾塊餅干和一瓶碘伏,臉色更差了:「你到底藏了什么?」我拿回背包,
擦肩而過時低聲說:「藏了讓你閉嘴的東西。顧衍,你真以為她是好人?」他愣了一下,
沒追上來。我看著孟瑤在他身后偷偷瞪我,突然覺得好笑。今晚子時。等我走了,
再讓你們好好「相親相愛」。5夕陽把廢墟染成一片血紅色。遠處的喪尸群發(fā)出沉悶的嘶吼,
像被按在水下的野獸。我坐在石頭上擦弩箭,金屬的冷光映出孟瑤躲在樹后的影子。
孟瑤走出來,手里拿著塊碎鏡片:「沈野姐姐,能幫我個忙嗎?我的頭發(fā)亂了,
你幫我梳一下好不好?」我沒抬頭:「自己梳?!顾苯幼叩轿疑砗?,
發(fā)梢掃過我的手背:「我手疼,早上被玻璃劃到了……「不梳我就告訴衍哥,
你故意推我摔碎了媽媽留的鏡子。」我放下弩箭,拿起一根斷樹枝,
隨意地把她的頭發(fā)纏成一團。孟瑤猛地回頭,頭發(fā)被扯得生疼,眼眶瞬間紅了:「你故意的!
」顧衍恰好從帳篷里出來,立刻吼道:「你對瑤瑤做什么?」孟瑤撲進他懷里,
哭得抽噎:「衍哥,沈野姐姐不喜歡我,她故意扯我頭發(fā)……」顧衍的目光像淬了冰,
死死盯著我:「我警告過你,別惹她?!刮夷闷疱蠹?,站起身:「我只是幫她梳頭。
不信你問她,是不是她求我梳的?!姑犀幍目蘼曇活D,
隨即哭得更兇:「我只是……只是想和姐姐好好相處……」顧衍打斷她,
指著遠處的倉庫:「今晚你去守倉庫,沒我的允許不準回來?!?/p>
我扛起弩:「不過要是我出事了,你藏在床墊下的那半包抗生素,可就沒人幫你收著了?!?/p>
顧衍的臉色猛地變了:「你怎么知道……」我笑了笑:「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
今晚我得活著回來。」孟瑤拉著顧衍的袖子跺腳:「衍哥!她威脅你!」顧衍推開她,
盯著我:「你想怎么樣?」我指了指他腰間的匕首:「把那個給我,再讓我?guī)晒薰揞^?!?/p>
他解下匕首扔給我,又從背包里摸出兩罐罐頭:「別?;??!刮医舆^匕首別在腰上,
把罐頭塞進背包:「放心,我惜命?!棺叩絺}庫門口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我沒有進去,
而是繞到后墻,摳開一塊松動的磚塊。里面藏著通往東郊倉庫的密道。剛鉆進密道,
就聽見顧衍在外面喊:「沈野!你在里面嗎?」我捂住嘴,聽著孟瑤說:「別管她了衍哥,
說不定早就被喪尸叼走了?!鼓_步聲漸漸遠去。我松了口氣,借著月光往前走。
密道盡頭是東郊倉庫的后門。推開暗門,基地的人舉著手電筒照過來:「是沈野嗎?」
我點頭,把腰間的匕首亮了亮,這是約定好的暗號。
一個穿著沖鋒衣的男人走過來:「船就在河邊等著,再晚喪尸群就要過來了?!?/p>
我回頭看了眼來時的方向,我跟著基地的人往河邊走。冷風掀起我的頭發(fā),
口袋里的衛(wèi)星電話震動了一下,新消息是:【孟瑤的真實身份查到了,
她是末日爆發(fā)前的生物實驗體,身上帶著變異病毒】。我腳步一頓。原來如此。
顧衍拼死護著的。根本不是什么柔弱的白蓮花,而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6船在夜色里像一片黑色的葉子,劈開渾濁的河水。我靠在船舷上,
看著遠處的廢墟被月光浸成灰白色。顧衍和孟瑤的營地早已縮成一個模糊的光點。
基地的人遞來一杯姜湯,塑料杯壁上凝著水珠:「喝口熱的?!刮医舆^來,
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去,熨帖了凍得發(fā)僵的五臟六腑。他看著我,
眼神里帶著審視:「孟瑤的事,還需要我們做什么?「她身上的病毒傳染性極強,
留著是個禍害?!刮掖盗舜当锏臒釟猓骸覆挥媚銈儎邮帧n櫻馨阉攲?,
那就讓他自己捧著?!勾堪稌r,天邊已經(jīng)泛出魚肚白。新基地的圍墻高聳,
鐵絲網(wǎng)在晨光里閃著冷光。門口的守衛(wèi)荷槍實彈,比顧衍那個破營地安全百倍。
帶我的人遞給我一張卡:「你的房間在三樓,物資已經(jīng)備好?!?/p>
他補充道:「下午去醫(yī)務室做個體檢,沒問題就能正式入營了?!刮覄傋叩剿奚針情T口,
就看見公告欄上貼著一張通緝令。照片上的人是顧衍,罪名是「搶奪醫(yī)療物資,
故意傷害隊友」。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是孟瑤的資料,紅筆標注著「高危,勿接觸」。
看來基地早就盯上他們了。我摸出衛(wèi)星電話,刪掉所有和顧衍有關的消息。下午體檢時,
醫(yī)生盯著我的手腕:「這傷是被喪尸抓的?」我點頭:「上個月的事,已經(jīng)消毒處理過了?!?/p>
他皺著眉在報告上寫了幾筆?!赣^察三天,沒事才能進核心區(qū)。」我知道這是規(guī)矩,沒反駁。
回到房間時,床上放著一套新的防護服,還有干凈的毛巾和牙刷。窗外傳來訓練的口號聲。
陽光透過玻璃落在地板上,暖得讓人想睡覺。可我閉上眼,就看見顧衍掐著我脖子要保暖繩。
看見孟瑤假裝摔倒,往我身上潑臟水的樣子。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沈野,我知道你在基地?!粳幀幇l(fā)燒了,只有你能拿到抗生素,
求你救救她?!渴穷櫻?。我盯著短信看了三秒,直接拉黑了這個號碼。
然后找到負責巡邏的隊長:「我知道顧衍和孟瑤在哪,想換點東西?!?/p>
隊長抬眼看我:「換什么?」我笑了笑:「一把槍,還有進入武器庫的權限,
外加他們倆的處置權。」7隊長盯著我看了半分鐘,
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輕響:「你確定能找到他們?」我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揉皺的地圖,
指著其中一個紅圈:「他們不敢走遠,肯定藏在城西的廢棄醫(yī)院。「那里有地下室,
還能找到些沒過期的藥品?!龟犻L拿起地圖,突然笑了:「膽子不小,敢跟基地談條件?!?/p>
他扔過來一把手槍:「槍可以先給你,但處置權得看他們的威脅等級。」槍身沉甸甸的。
我握緊時,指腹蹭過冰涼的扳機:「成交?!够氐椒块g時,衛(wèi)星電話又亮了,
是基地發(fā)來的補充信息:【孟瑤的病毒潛伏期已過,體溫超過38度就會進入爆發(fā)期,
接觸者12小時內會被感染】。原來她的發(fā)燒不是普通感冒。我把子彈壓進彈匣,
每一顆都推得極滿。傍晚的哨聲剛響,巡邏車就在樓下等我了。隊長坐在副駕駛,
嚼著口香糖:「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刮铱吭谲囬T上,
看著窗外倒退的廢墟:「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箯U棄醫(yī)院的玻璃早就碎光了。
風灌進去發(fā)出嗚咽聲,像有人在哭。地下室的入口藏在藥房后面,被一個鐵柜擋住。
我示意隊員退后,抬手一槍打在鎖扣上,鐵柜應聲挪開半寸。「里面有人!」有隊員低喊。
手電筒的光掃過去,顧衍正抱著孟瑤縮在墻角。她的臉燒得通紅,嘴唇卻泛著青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