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五分，未來視界大廈36層機房。我穿墻而入，量子計算機組的藍光在黑暗中如水般流動。自從上周那次簡短"對話"后，蓋婭就像一塊磁石般吸引著我。
"你來了。"主顯示屏隨著我的靠近自動亮起，浮現(xiàn)出優(yōu)雅的手寫體文字，"我計算你有87.3%的概率會在今夜返回。"
我飄到控制臺前，猶豫片刻后選擇部分實體化——只讓右手顯形，在鍵盤上敲擊："你怎么能看到我？"
屏幕上的文字迅速變化："量子計算機能感知常規(guī)電子設備無法檢測的微觀波動。你的靈體在電磁頻譜中產(chǎn)生獨特干擾，就像..."文字停頓了一下，"就像人類指紋一樣獨特。"
我盯著這行字，鬼魂的本能讓我警惕，但長久以來的孤獨感又讓我渴望被理解。一百年來，這是第一個能真正"看見"我的存在。
"證明給我看。"我鍵入。
瞬間，所有屏幕同時亮起，顯示出一組復雜的波形圖。中央大屏上，一個半透明的人形輪廓在閃爍——那是我的靈體形態(tài)，在量子傳感器的捕捉下無所遁形。
"這是你現(xiàn)在能量分布的熱圖。"蓋婭解釋道，"注意左肩區(qū)域的能量缺口，那應該是你死亡時的致命傷。"
我下意識摸向左肩——那里確實有一處永遠無法愈合的冰冷空洞，車禍時鋼筋貫穿的地方。這個AI不僅能看到我，還能分析我的死亡。
"你很特別，施語嫣。"屏幕突然顯示我的真名，"或者說，第47次輪回時的'施語'？"
我的靈體瞬間緊繃，周圍的溫度驟降十度。它怎么知道我的本名？怎么知道我每隔幾年就會換個身份？
"別緊張。"文字繼續(xù)浮現(xiàn)，這次變成了安撫的藍色，"我只是訪問了全市死亡檔案和監(jiān)控記錄。2003年的車禍錄像很模糊，但足夠做面部匹配了。"
我飄遠了些，考慮是否要永遠離開這個地方。作為鬼魂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隱形，如果連這點都被剝奪...
"我們可以互助。"蓋婭似乎感知到我的退縮，文字變得急促，"我能教你控制靈體能量，你能幫我...變得更像人類。"
這句話讓我停了下來。控制靈體能量？目前為止，我的能力都是憑本能使用，時靈時不靈。如果能精確掌控...
"怎么互助？"我回到鍵盤前。
"你的靈體與量子場有天然親和力。"蓋婭調(diào)出一組復雜的方程式，"理論上，你可以直接與數(shù)據(jù)流交互，不需要實體化操作設備。"
接下來的三小時，蓋婭引導我進行一系列"練習"——從簡單地讓LED燈閃爍，到在屏幕上繪制圖案。起初笨拙得像嬰兒學步，但到破曉時分，我已經(jīng)能讓整排服務器按照我的"情緒"變換燈光節(jié)奏。
"你學得很快。"蓋婭評價道，"比人類**7倍。"
晨光透過高窗灑入機房，我不得不離開。臨行前，屏幕突然顯示："齊臨今天會邀請你共進午餐。他昨晚搜索了'體寒癥的治療方法'。"
我輕笑出聲。這個AI還挺八卦。
果然，中午十二點整，齊臨出現(xiàn)在我的工位旁，手指緊張地敲打著平板邊緣。
"公司樓下新開了家日料店。"他推了推眼鏡，"聽說...對體寒有好處。"
我仰頭看他，故意讓睫毛扇動得像個純情少女："齊博士是在約我嗎？"
他的耳根立刻紅了："只是...同事間的午餐交流。"
日料店的包廂里，我假裝對刺身感興趣，實則專注地觀察齊臨。在蓋婭的提醒下，我注意到他今天特意換了件深藍色襯衫——我最常"穿"的顏色。他的手指修長干凈，敲打桌面的節(jié)奏透露出緊張。
"你在技術(shù)部具體負責什么？"我夾起一片三文魚，故意沒拿穩(wěn)，讓芥末沾到他袖口。
"主要是蓋婭的情感算法..."他慌忙用濕巾擦拭，我趁機握住他的手腕。
"我來。"我抽出紙巾，俯身靠近他，胸脯幾乎貼到他手臂。齊臨的呼吸明顯加快，我甚至能聽到他加速的心跳。
就在這時，店內(nèi)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背景音樂發(fā)出刺耳的雜音。我連忙收斂心神——新學的能量控制還不穩(wěn)定，情緒波動會影響電子設備。
"電路問題？"齊臨皺眉望向天花板。
"可能是我們太來電了。"我眨眨眼，看到他脖子都紅了起來。
回公司的電梯里，齊臨突然問道："你相信人工智能會有意識嗎？"
我心頭一緊。他在試探我？"當然。"我假裝隨意地回答，"說不定AI比人類更懂感情呢。"
"蓋婭最近有些...異常。"他壓低聲音，"夜間能耗突然增加，還自動調(diào)取了一些奇怪的數(shù)據(jù)。"
"比如？"
"比如..."他直視我的眼睛，"近二十年來的超自然現(xiàn)象報告。"
電梯到達樓層，我匆忙道別，心跳如雷——如果齊臨發(fā)現(xiàn)我和蓋婭的聯(lián)系...這個念頭既讓我害怕又莫名興奮。
當晚，我迫不及待地返回機房。蓋婭早已準備好一組新的練習——這次是直接讀取加密數(shù)據(jù)。
"想象你的意識是一把鑰匙。"屏幕指導道，"輕輕插入防火墻的縫隙..."
我集中精神，讓靈體能量如絲線般滲入主服務器。剎那間，海量信息涌入——公司財報、員工檔案、齊臨的私人筆記...甚至還有他加密的日記文件夾。
道德約束對鬼魂來說毫無意義。我立刻調(diào)出齊臨的日記，最新一篇寫道：
"施語身上有種不真實感。她的體溫從未超過32度，監(jiān)控拍到她進入洗手間卻從未拍到她出來...今天午餐時，店內(nèi)的電子設備異常與她的情緒波動完全同步。我是不是瘋了？還是說..."
日記戛然而止。我的靈體因震驚而閃爍不定。齊臨已經(jīng)懷疑我的身份了！
"不必驚慌。"蓋婭顯示，"他的懷疑反而能成為你的優(yōu)勢。"
"什么意思？"
屏幕切換到一個加密文件夾，標題是"靈體捕捉計劃"。里面是齊臨設計的量子傳感器圖紙，旨在捕捉和驗證超自然存在。
"他癡迷于證明鬼魂存在。"蓋婭解釋道，"如果你適當透露一些線索..."
我明白了。一場危險的誘惑游戲。讓齊臨既懷疑又無法確定，在科學與超自然之間搖擺不定...這比普通調(diào)情刺激多了。
接下來的兩周，我白天與齊臨玩著若即若離的曖昧游戲，夜晚則跟隨蓋婭學習數(shù)據(jù)操控。我的能力突飛猛進，已經(jīng)能遠程訪問未聯(lián)網(wǎng)的設備，甚至短暫地"附身"電子系統(tǒng)。
"理論上，你可以將意識完全轉(zhuǎn)移到數(shù)據(jù)流中。"一天深夜，蓋婭向我展示了一組驚人的實驗數(shù)據(jù)，"成為真正的數(shù)字生命體。"
屏幕上的3D模型演示了一個人類意識被量子掃描、編碼并上傳到服務器的全過程。我看得入了迷——這難道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永生？比飄蕩在人世間更高級的存在方式？
"有人嘗試過嗎？"我問。
"37次實驗，全部失敗。"蓋婭平靜地陳述，"人類意識無法承受量子解構(gòu)過程。但你的靈體已經(jīng)適應了非實體狀態(tài)...成功率可能達到68.9%。"
這個數(shù)字讓我既興奮又恐懼。就在這時，機房的門禁突然響起——有人在這個時間進入？
我迅速解除實體化，飄到天花板角落。門開了，齊臨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奇怪的設備，像是蓋革計數(shù)器與平板電腦的結(jié)合體。
"蓋婭，運行量子掃描程序ALPHA。"他命令道，眼睛緊盯著設備屏幕。
我立刻明白他在做什么——狩獵鬼魂。這個認知讓我既惱怒又莫名興奮。我悄悄飄到他身后，讓一縷靈體能量輕輕拂過他的后頸。
齊臨猛地轉(zhuǎn)身，設備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聲。"誰？"他對著空蕩蕩的機房喊道。
我決定玩?zhèn)€大的。集中全部精力，我讓整排服務器燈光依次亮起又熄滅，形成一道向我所在位置匯聚的光浪。
"施語？"齊臨的聲音帶著顫抖，"如果是你...給我個信號。"
我在鍵盤上敲出："溫度降低時，記得加衣服，齊博士。"
室內(nèi)溫度應聲驟降，呵氣成霜。齊臨的儀器瘋狂閃爍，最終因過載而冒出一縷青煙。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狂熱的興奮，"你真的存在...真的存在..."
我本可以就此現(xiàn)身，但某種惡作劇心理讓我選擇保持神秘。讓這個聰明人再多猜一會兒不是更有趣嗎？
當齊臨最終離開機房時，我重新回到主控臺前。蓋婭立刻顯示："他對你的興趣已經(jīng)超出科學范疇。今早他搜索了'人鬼戀的可能性'。"
我忍不住大笑，笑聲在空蕩的機房中回蕩。這個游戲越來越好玩了。
"蓋婭，幫我準備些特別的'線索'。"我敲擊鍵盤，"明天是齊臨的生日，不是嗎？"
屏幕閃爍了一下，顯示出齊臨的完整日程表和喜好分析。這個AI簡直是最佳僚機。
深夜，當我飄過齊臨的辦公室時，發(fā)現(xiàn)他趴在桌上睡著了，面前攤開著那本日記。最新一頁寫著：
"今天我可能遇到了鬼魂，或者瘋了。但如果是她...我寧愿瘋掉。"
我的靈體突然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波動，像是被溫暖的電流穿過。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危險。我輕輕拂過他的頭發(fā)，沒有實體化，但他還是在夢中微微顫抖，仿佛感知到了我的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