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徵醒來得早,那時天才蒙蒙亮。
晨光從窗簾的縫隙間滲入,在地毯上暈開一片朦朧的灰藍。
時清徵倏然睜開眼,睫毛在眼底投下淺淡的陰影。
他的生物鐘向來很準,只是前幾日被幽靈組織的那群瘋狗追咬咬,著實累到了。
腰間沉甸甸地箍著的是顧鳴鶴的手臂。
那手臂將他整個圈在懷里,掌心覆在他腰側(cè)。
背后緊貼著寬闊溫?zé)岬男靥牛练€(wěn)的心跳透過脊背傳來,連同綿長均勻的呼吸。
昨夜,混雜著雪松與昨夜威士忌的余味,織成一張網(wǎng),將他密實地籠罩其中。
就這么清醒地沉淪在密網(wǎng)中。
時清徵就這樣安靜地躺著,像沉在水底。
起初意識還是清明的。
可這被暖意包裹的靜謐,絲絲縷縷的困意又纏繞上來,眼皮漸漸沉重。
就在意識即將滑入朦朧之際,他清晰地感覺到背后緊貼的胸膛微微起伏的節(jié)奏變了。
顧鳴鶴醒了。
箍在腰間的手臂無聲地收緊了幾分,將他更深地嵌入那個懷抱。
溫?zé)岬谋窍⒊脸恋胤鬟^他后頸敏感的肌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嘶........” 腰背深處積蓄的酸脹感被這收緊的動作驟然喚醒。
時清徵微微動了動身體,試圖悄無聲息地滑出去。
然而剛挪動半寸,那只橫亙在腰間的手臂猛地一收,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瞬間將他撈回原位,甚至比之前貼得更緊。
后背重重撞上那片堅實的溫?zé)帷?/p>
“醒了?” 顧鳴鶴低啞的嗓音貼著他耳后響起,帶著剛睡醒的慵懶,有種磨人的性感。
“陪我再睡會兒。”
那聲音低沉含混,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帶著睡意的誘哄,溫?zé)岬臍庀娫诙?,激起一片微麻?/p>
那就.......再睡會兒吧。
原本就沒打算起的時清徵心安理得地重新合上眼睫,放任自己睡去。
時間在相擁的暖意中無聲流淌。
江家老宅今日張燈結(jié)彩,紅綢從雕花門楣上垂下,格外喜慶。
江老爺子七十大壽,有人還專門送來了牌匾。
金色在初秋的薄陽下泛著過于用力的金輝,過分豪氣。
與盤踞京城的顧家、靳家這等真正的頂級豪門相比,江家不過是棵根系尚淺的喬木。
但老樹枯枝也自有幾分余蔭。
因此宋家來了三房的長孫,許家派了剛留學(xué)歸來的幺女,禮物不輕不重,笑容不遠不近。
恰到好處地維持著上流圈層心照不宣的薄面,又不至于丟了體面。
程家的黑色邁巴赫停在老宅外。
當家人程俊安扶著夫人江曉蕾下車時,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程家與江家聯(lián)姻多年,生意往來盤根錯節(jié),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江家尚存幾分體面,程家卻是實實在在地沒落了。
若他再拿不出像樣的功績,恐怕真要被公司那群虎視眈眈的董事拉下臺。
江曉蕾看著丈夫伸過來的手,蹙著眉搭了上去。
這些年,程俊安在外面的所作所為,她心里一清二楚,不過是為了維持表面的體面,不曾點破罷了。
只要程家最終是她兒子的,程俊安在外有多少個私生子,她都懶得理會。
顧家的車是午后兩點才到的。
車門推開,下來的并非如今掌權(quán)的顧鳴鶴,而是其二叔的兒子顧鳴云。
來的人并不少,畢竟想要巴結(jié)江家的人很多。
江老爺子已經(jīng)不管事了,所以如今江氏集團是江老爺子的二兒子江曉崖做主。
談起這個,眾人就不由得想起了江老爺子的大兒子江曉川。
當年那可是一個響當當?shù)纳虡I(yè)新貴,眼光毒辣。
并且讓靳家老爺子把自己的小女兒許配給他。
那時的江家可以說風(fēng)頭無兩,甚至都快要追上靳家這種頂尖豪門了。
可惜世事無常啊。
眾人紛紛搖頭嘆息。
“話又說回來,江曉川和靳家那位小姐是不是有一個女兒?”
“好像叫江南月。”
其中有一個人臉色變了變。
“這個江南月我知道,不是個簡單的。”
聽此一言,眾人立即來了興致。
“何出此言?”
“就幾年前江家那事,據(jù)說那江家大小姐鬧了江家一通,最后也不知怎么的,江老爺子給了她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眾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百分之二十,那可不是小數(shù)目了。
江家老爺子還真舍得。
“看來江家老爺子對這個孫女還是挺好的?!?/p>
不明真相的人感慨道。
得知真相的人呵呵一笑,也不再多言。
畢竟這對江家來說算是一個丑聞。
另一邊,正廳里觥籌交錯,幾家的小輩們依次上前給江老爺子祝壽。
“江爺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宋家的小少爺?shù)谝粋€上前,聲音清亮。
“祝江爺爺松鶴延年,笑口常開?!痹S家的小姐眉眼帶笑,清脆地說道。
老爺子一身絳紅色唐裝端坐在太師椅上,銀白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聽著這些吉祥話,他笑得眼睛瞇成兩條縫,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連聲說著:“好,好?!?/p>
最后上前的是顧鳴云,他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江爺爺,祝您日月昌明,春秋不老?!?/p>
老爺子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好好好,都是好孩子?!?/p>
他環(huán)視著眼前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眼中閃過感慨。
只是那笑容深處,隱約透著幾分力不從心的疲憊。
與此同時,靳家的車緩緩?fù)T诹私依险狻?/p>
靳云封不耐煩地扯了扯額前的碎發(fā),抬腿就要往里走。
說起來,靳老爺子的小女兒當年嫁給了江曉川,按輩分江老爺子還是他姑爺爺。
但自從江曉川出車禍后,兩家早就斷了往來。
這次要不是礙著面子,靳家根本不會派人來,隨便打發(fā)了他這個閑人就算了事。
“嘖,麻煩。”靳云封煩躁地踢飛腳邊的一顆石子,連賀禮都懶得準備。
要不是家里硬塞了個禮盒給他,他真想空著手來。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引擎聲由遠及近。
靳云封下意識抬頭,只見一排賓利整齊劃一地停在老宅門前,锃亮的車身在陽光下泛著光。
每輛車上都下來三個保鏢,身著黑色西裝,立在一旁,場面肅穆而莊重。
“這是.......“靳云封不自覺地停下腳步,瞇起眼睛打量著這突如其來的陣仗。
誰這么大排場?他在心里暗自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