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計時最后七天，圖書館的燈光亮至深夜。
蘇一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面前的模擬卷已經(jīng)模糊成一片。窗外蟬鳴刺耳，六月的悶熱讓思維也變得黏稠。她伸手去摸水杯，卻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一杯加了薄荷葉的檸檬水，杯壁上凝結著水珠。
"休息一下。"
顧璽的聲音從身旁傳來。他不知何時坐在了她旁邊的位置，面前攤開著一本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科要點。
"你怎么來了？"蘇一小聲問，"不是說今天要參加保送生的畢業(yè)聚會嗎？"
顧璽輕輕搖頭，推過來一張紙："整理了些易錯點。"
蘇一接過紙張，上面是她最近幾次模擬考的錯題匯總，每道題旁邊都用紅筆標注了錯誤原因和解題技巧。她眼眶一熱——這些天顧璽雖然嘴上不說，卻一直用這種方式陪著她。
"中央藝校那邊..."
"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九月直接報到。"顧璽打斷她，"現(xiàn)在專心你的高考。"
他的目光落在蘇一滿是紅痕的手腕上——那是長時間寫字壓出的痕跡。顧璽皺了皺眉，從包里拿出一管藥膏："睡前擦。"
蘇一接過藥膏，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了一下。圖書館的白熾燈在顧璽睫毛下投下一片陰影，襯得他的輪廓更加分明。自從上次關于保送的爭執(zhí)后，他們之間似乎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更加親密卻又更加小心翼翼。
"這道題，"顧璽突然指向她的卷子，"可以用更簡單的方法。"
他湊近講解，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著些許顏料的氣息縈繞在蘇一鼻尖。他的聲音很低，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讓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懂了嗎？"顧璽抬頭問。
蘇一慌亂地點頭，實際上半個字都沒聽進去。顧璽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揚，又耐心地重新講解了一遍。
閉館鈴聲響起時，蘇一的復習資料已經(jīng)全部整理完畢。顧璽幫她收拾書包，動作利落有序。
"我送你回去。"他說，語氣不容拒絕。
夜色已深，校園里只剩下零星幾個高三學生。他們并肩走在林蔭道上，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交疊，時而分開。
高考前夜，蘇一在宿舍輾轉難眠。她爬起來，借著臺燈的光再次檢查準考證和文具。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顧璽發(fā)來的消息：【睡了嗎？】
【沒有，緊張得睡不著】蘇一回復。
【看窗外?！?/p>
蘇一拉開窗簾，差點驚叫出聲——顧璽站在宿舍樓下的梧桐樹旁，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她連忙披上外套輕手輕腳地下樓。
"你瘋啦！"她小跑過去，"這么晚了..."
顧璽遞給她一個保溫杯："安神茶，我媽的配方。"
蘇一接過杯子，溫熱透過陶瓷傳到掌心，"你不會...一直在外面陪我吧？"
顧璽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別緊張，你準備得很充分。"
夜風拂過，帶著梔子花的香氣。蘇一突然有種沖動，想撲進這個為她放棄保送、深夜送安神茶的少年懷里。但她只是緊緊握住杯子，輕聲道謝。
"明天見。"顧璽轉身要走。
"顧璽！"蘇一叫住他，"加油。"
月光下，顧璽的笑容溫柔得不可思議："你也是。"
高考當天的場景在蘇一記憶里像一場模糊的夢。只記得陽光很烈，考場外的家長們臉上寫滿焦慮，而她走進教學樓前，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顧璽。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對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三天的考試轉瞬即逝。最后一場結束鈴響起時，蘇一長長舒了一口氣。走出考場，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顧璽已經(jīng)等在校門口，手里拿著兩支冰淇淋。
"你怎么這么快？"她接過冰淇淋，甜膩的奶油味瞬間在舌尖化開。
"提前交卷了。"顧璽輕描淡寫地說，但蘇一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這幾天他一定沒睡好。
"考得怎么樣？"
顧璽聳聳肩："還行。"他總是這樣，從不夸耀也不抱怨。但蘇一知道，以他的實力，"還行"就意味著十拿九穩(wěn)。
校園里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聲。高三學生們從各個考場涌出來，有人撕著復習資料拋向空中，有人抱在一起哭泣。青春在這一刻顯得如此鮮活而濃烈。
"結束了。"蘇一輕聲說，突然有些恍惚。
顧璽看著她被陽光鍍上金邊的側臉，輕聲應和："嗯，結束了。"
畢業(yè)晚會定在高考后一周。學校操場上搭起了臨時舞臺，彩燈串在夏夜的風中輕輕搖晃。蘇一和張瑤坐在班級方陣里，看著各班輪流上臺表演。
"下面有請高三三班的顧璽同學，吉他彈唱原創(chuàng)歌曲《同桌的星光》！"
主持人的報幕引來全場尖叫。顧璽抱著吉他走上舞臺，簡單的白襯衫黑褲子，卻比任何華服都更襯他的氣質。追光燈下，他的輪廓像是被精心雕刻過一般。
"這首歌，"他調整了一下麥克風，聲音有些低啞，"寫給一個特別的人。"
臺下立刻響起起哄聲。蘇一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裙角。
前奏響起，是那首《星軌》的變奏版，但歌詞完全不同。顧璽的聲音清澈而深情，唱著關于星光與陪伴的故事。當唱到"你是最亮的那顆星，照亮我所有黑夜"時，他的目光穿越人群，準確無誤地落在蘇一身上。
"......也許未來很遠，
但此刻我想說，
謝謝你做我的星光......"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全場寂靜了一秒，隨后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口哨聲。蘇一坐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臉頰。這首歌，這些歌詞...是表白嗎？
"蘇一！"張瑤激動地掐她的手臂，"他是在對你唱歌吧？絕對是！"
蘇一無法回答，她的心臟跳得如此劇烈，幾乎要沖出胸腔。臺上的顧璽鞠躬致謝，最后又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走下舞臺。
晚會結束后，班級同學相約去校門口的奶茶店慶祝。顧璽和陸離走在前面，蘇一和張瑤跟在后面幾步遠的地方。
"所以，"張瑤壓低聲音，"你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我們沒有..."蘇一弱弱地反駁。
"得了吧！"張瑤翻了個白眼，"那首歌就差直接報你身份證號了！"
前面的陸離突然回頭，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顧璽說畢業(yè)旅行想邀請你一起去。"
"什么畢業(yè)旅行？"蘇一一頭霧水。
"我們幾個約好的啊，"陸離指了指自己、張瑤和另外幾個同學，"去新開的游樂園，住一晚。顧璽本來不想去，今天突然改主意了。"
蘇一抬頭，正好對上顧璽回頭望來的目光。他迅速轉回去，但耳尖已經(jīng)紅了。
"去嗎？"張瑤撞了撞她的肩膀，"摩天輪可是表白圣地哦～"
蘇一羞得去捂她的嘴，卻沒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前方，顧璽的背影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挺拔，像是無論她走得多慢，都會停下來等她的樣子。
奶茶店里，大家吵吵嚷嚷地點單。顧璽自然地坐在了蘇一旁邊，手臂不經(jīng)意地碰在一起，又迅速分開。
"所以，"陸離大聲提議，"下周六月二十號，游樂園一日游，就這么定了？"
眾人歡呼著舉杯。顧璽沒有參與吵鬧，只是悄悄將手機推到蘇一面前，屏幕上是一條備忘錄：【愿意和我一起去嗎？就我們兩個，不跟他們一起。】
蘇一抬頭，顧璽正緊張地盯著她，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片顫動的陰影。她接過手機，在下面打了一個"好"，又添了顆小心心。
顧璽的嘴角微微上揚，在桌子底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一觸即分。那一刻，蘇一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