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結(jié)束后的周五下午，周予安正在圖書館整理筆記，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周野的名字，這很不尋?！芤爸浪趫D書館時從不接電話。
"喂？"周予安壓低聲音接聽，心里升起一絲不安。
電話那頭傳來周野急促的呼吸聲和嘈雜的背景音："周予安...我...我媽被送醫(yī)院了...我..."
周予安立刻合上書本："在哪家醫(yī)院？"
"市...市立醫(yī)院急診..."周野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像是正在奔跑，"我得馬上過去..."
"我跟你一起。"周予安已經(jīng)快步走向圖書館出口，"你在哪？"
"校門口...摩托車..."
周予安掛斷電話，幾乎是跑著穿過校園。遠遠地，他看到周野站在一輛黑色摩托車旁，不停地看表，腳邊放著兩個慌亂中收拾的背包，其中一個拉鏈都沒拉好，露出幾件隨意塞進去的衣服。
"你來了。"周野看到周予安，眼睛亮了一瞬，隨即又黯淡下去，"我可能得請幾天假..."
"先去醫(yī)院。"周予安果斷地說，目光落在周野顫抖的手指上，"你這樣子不能騎車，我來開。"
周野愣了一下："你會騎摩托？"
"有駕照。"周予安簡短地回答，伸出手，"鑰匙。"
周野猶豫了一秒，還是把鑰匙遞給了他。周予安跨上摩托車，感受到金屬座椅在夏日陽光下灼熱的溫度。周野緊跟著坐上來，雙手猶豫地懸在空中，最終輕輕搭在周予安的腰間。
"抓緊。"周予安說，感覺到周野的手臂立刻環(huán)住他的腰，緊得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摩托車引擎轟鳴，周予安小心地控制著車速，既想盡快趕到醫(yī)院，又害怕周野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承受不了太快。他能感覺到周野的胸膛緊貼著他的后背，心跳又快又亂，呼吸噴在他的頸間，濕熱而急促。
"會沒事的。"周予安輕聲說，不確定周野是否能聽見。
市立醫(yī)院急診部人滿為患。周野幾乎是跳下車就往里沖，周予安匆忙鎖好車跟上。在護士站，他們得知周野的母親已經(jīng)被轉(zhuǎn)到了三樓心內(nèi)科。
電梯前擠滿了人，周野等不及，轉(zhuǎn)身沖向樓梯。周予安緊跟在他身后，看著周野一步跨三級臺階，背影寫滿恐慌。在三樓護士臺，一位中年護士認出了周野。
"你媽媽在317病房，剛做完檢查。"護士的聲音溫和中帶著疲憊，"李醫(yī)生一會兒會來跟你談。"
周野點點頭，快步走向病房。周予安猶豫了一下，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跟進去。似乎是感覺到他的遲疑，周野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無助讓周予安立刻跟上。
病房里有三張床，靠窗的那張上躺著一位瘦弱的女性，臉色蒼白如紙，手背上插著輸液管。周予安立刻認出了她和周野相似的眉眼，只是被病痛折磨得失去了光彩。
"媽！"周野沖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母親的手，"怎么回事？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周母虛弱地睜開眼睛，看到兒子時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小野...你怎么來了？不是說要考試..."
"考完了。"周野的聲音突然哽咽，"你別擔心我，到底怎么了？"
"就是...突然胸口疼..."周母輕聲說，"鄰居王阿姨叫的救護車..."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進來，看了看周予安："家屬？"
"我是她兒子。"周野立刻站起來。
"我是...朋友。"周予安說，往后退了一步。
醫(yī)生示意周野到走廊上談話。透過玻璃窗，周予安看到醫(yī)生的表情嚴肅，而周野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后用手撐住了墻壁。幾分鐘后，周野回到病房，強裝出笑容對母親說了什么，然后再次走出來。
"需要手術。"周野對周予安說，聲音空洞，"心臟瓣膜問題...比之前想的嚴重。"他機械地重復著醫(yī)學術語，像是要把這些陌生的詞匯刻進腦子里。
周予安輕輕握住周野的手腕，感受到他脈搏的狂跳："需要多少錢？"
周野的眼睛突然紅了："先交五萬...后續(xù)可能更多..."他聲音嘶啞，"我...我得去籌錢..."
"先別急。"周予安拉著他坐到走廊長椅上，"醫(yī)保能報銷多少？"
"一半左右..."周野低下頭，手指深深插入頭發(fā)中，"但我連一半也..."
周予安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拿出手機："我給我爸打個電話。"
"不！"周野猛地抬頭，"不行，我不能..."
"不是借錢。"周予安平靜地說，"我爸是市醫(yī)院的胸外科主任，現(xiàn)在在省里開會。我問問他能不能推薦這方面的專家。"
周野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周予安走到走廊盡頭打電話，回來時表情輕松了些："我爸聯(lián)系了李主任，他是心臟瓣膜手術的專家，明天會來會診。"
周野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那...那手術費..."
"醫(yī)保范圍內(nèi)的標準收費。"周予安說，"不會多收。"
周野突然抓住周予安的手："謝謝..."他的聲音哽咽，眼眶發(fā)紅，卻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周予安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周野——脆弱、無助，與平日里陽光自信的籃球隊長判若兩人。他猶豫了一下，輕輕回握住周野的手："不用謝。"
夜幕降臨，周母在藥物作用下睡著了。周予安買了兩份盒飯回來，發(fā)現(xiàn)周野站在走廊窗邊，額頭抵著玻璃，肩膀微微顫抖。
"吃點東西。"周予安輕聲說，把盒飯放在窗臺上。
周野轉(zhuǎn)過身，臉上有未干的淚痕。他胡亂擦了擦臉，接過盒飯："你不回家嗎？已經(jīng)這么晚了..."
"我陪你。"周予安打開自己的盒飯，"明天周六，沒關系。"
周野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是低下頭扒了幾口飯。吃到一半，他突然放下筷子："我得去打工...醫(yī)藥費..."
"今晚別想了。"周予安打斷他，"你需要休息。明天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