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醫(yī)院的路上，周野一直哼著輕快的小調(diào)，時不時捏捏周予安的手，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興奮。周予安任由他鬧，心里漲滿了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原來喜歡一個人，并被那個人喜歡著，是這樣美好的事。
"明天周末，"周野在病房門口停下，"要不要來我家？我媽出院了，說想給你做紅燒肉。"
周予安想起周母溫暖的笑容和那碗被稱贊的紫菜湯，剛要點頭，突然記起什么，臉色一僵："明天...我父母安排了家庭聚會。"
周野的表情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揚起笑容："沒事，改天也行。"
"我會想辦法早點溜出來。"周予安急切地保證，"下午三點，老地方等你？"
周野的眼睛重新亮起來："一言為定。"
分別時，周野飛快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沒人注意，迅速在周予安嘴角偷了一個吻。"明天見，男朋友。"他在周予安耳邊低語，然后轉(zhuǎn)身跑進病房，留下周予安站在原地，摸著發(fā)燙的耳朵發(fā)呆。
回家的路上，周予安的手機不斷震動。母親發(fā)來一連串消息，詳細說明明天聚會的安排和注意事項。他粗略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又是那種"精英子女交流會"，父母總希望通過這種場合為他建立"有價值的人脈"。
電梯里，周予安掏出周野送的吉他撥片，指腹輕輕撫過上面刻著的"ZYA&ZY"。金屬的涼意讓他想起周野指尖的溫度。僅僅分開半小時，他已經(jīng)開始想念那個笑容了。
公寓門一開，周予安就察覺到異常?？蛷d燈亮著，父母的行李箱放在玄關(guān)——他們本應(yīng)明天才從北京回來。
"予安？"周母的聲音從書房傳來，"進來一下。"
周予安下意識把撥片塞回口袋，深吸一口氣走向書房。門半掩著，他輕輕推開，看到父母并排坐在書桌前，表情嚴肅。
"你們提前回來了。"周予安站在門口，沒敢靠近。
周父推了推眼鏡："項目提前結(jié)束，就改簽了機票。"他示意周予安坐下，"我們想和你談?wù)劇?
周予安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褲縫，心跳加速。他們知道了？不可能，他和周野才確定關(guān)系不到三小時。
"陳教授對你印象不錯，"周母開門見山，"他認為你的科研潛力很大，愿意為你寫推薦信。"
周予安松了口氣，隨即又為自己的緊張感到可笑。"謝謝。"他機械地回答。
"但是，"周母話鋒一轉(zhuǎn)，"他提到你似乎對申請不太上心。予安，這是關(guān)鍵時刻，你不能分心。"
周父接過話頭："那個叫周野的同學(xué)，你們走得太近了。我和你媽媽認為，現(xiàn)階段你應(yīng)該把精力放在學(xué)業(yè)上。"
周予安的心沉了下去。原來他們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沒點破。"周野沒影響我學(xué)習(xí)，"他低聲辯解，"我成績一直很穩(wěn)定。"
"現(xiàn)在是穩(wěn)定，以后呢？"周母的聲音變得嚴厲，"你知道那些體育生是什么樣子，抽煙、喝酒、打架...他們的未來和我們不一樣。"
周予安猛地抬頭："周野不是那樣的人！"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反應(yīng)太激烈了。
周父和周母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來我們擔(dān)心的沒錯，"周父沉聲說，"你太容易被影響了。"
"明天聚會取消，"周母做出決定，"你去圖書館自習(xí)，好好想想自己的未來。"
"可是——"
"沒有可是。"周母打斷他，"下周開始，放學(xué)直接回家，我會讓張阿姨接你。"
周予安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想大聲反駁，想告訴他們周野有多優(yōu)秀，他們的關(guān)系有多珍貴。但多年的習(xí)慣讓他選擇了沉默，只是僵硬地點了點頭。
回到房間，周予安一頭栽倒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手機震動，是周野發(fā)來的消息：「我媽的紅燒肉秘方get！明天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文字后面跟著一張照片，周野系著圍裙在廚房比剪刀手，笑得沒心沒肺。周予安的眼眶突然發(fā)熱，他打字回復(fù)：「可能去不了了，我父母提前回來了。」
消息剛發(fā)出，周野的電話就打來了。"怎么回事？"他的聲音里滿是擔(dān)憂。
周予安壓低聲音，簡單解釋了情況，省略了父母對周野的偏見。"他們讓我明天去圖書館自習(xí)。"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去圖書館找你，"周野說，"就說偶遇。"
"太冒險了，我媽可能會查崗..."
"那就讓她查。"周野的聲音突然堅定起來，"周予安，我不想躲躲藏藏。我們是正大光明的關(guān)系，不是嗎？"
周予安咬住下唇。周野說得對，他們沒做錯任何事。但一想到父母可能的反應(yīng)，他就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懼。
"給我點時間，"他最終說，"我會想辦法處理好的。"
掛斷電話，周予安盯著天花板發(fā)呆。書桌上的相框里，是他和父母在初中畢業(yè)典禮上的合影。三個人都穿著正裝，笑容標(biāo)準(zhǔn)得像櫥窗里的模特。那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全家福，卻連一絲真實的溫度都沒有。
他翻身打開手機相冊，找到上周偷拍的周野。照片里，周野趴在課桌上睡覺，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睫毛上，在臉頰投下細小的陰影。周予安輕輕觸摸屏幕，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溫暖。
第二天清晨，周予安早早起床，輕手輕腳地收拾書包。他在便簽上寫下"去圖書館了"，貼在冰箱上，然后悄悄溜出家門。
初秋的早晨已有涼意，周予安裹緊外套，朝公交站走去。手機顯示才七點半，周野應(yīng)該還沒醒。他買了兩個包子，坐在站臺長椅上慢慢吃，看著城市逐漸蘇醒。
"這么早？"
熟悉的聲音讓周予安差點噎住。周野站在他面前，頭發(fā)還有些亂，眼睛里帶著笑意。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肩上挎著吉他包。
"你...你怎么在這兒？"周予安驚訝地問。
周野在他身邊坐下，順手拿過他咬了一半的包子咬了一口。"猜到你會偷跑，"他嘴里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說，"昨晚查了最早的公車是7:50。"
周予安不知道該生氣還是感動。"你傻啊，這么早跑來。"
"想見你啊。"周野說得理所當(dāng)然，仿佛這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牛奶，插好吸管遞給周予安，"給，別光吃干的。"
周予安接過牛奶，指尖碰到周野的手，一股暖流從接觸點蔓延開來。清晨的公交站沒什么人，他悄悄往周野身邊靠了靠，兩人的肩膀輕輕相貼。
"所以，去哪？"周野問，"真去圖書館？"
周予安搖搖頭："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