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市,天空是水洗過的淡藍。我,蘇曉曉,
穿著唯一一套還算體面的、洗得有點發(fā)白的襯衫牛仔褲,
站在“寰宇科技”總部那棟如同巨型玻璃方碑的大廈腳下,渺小得像一粒塵埃。
懷里抱著昨晚用塑料袋裹得嚴嚴實實的十萬塊現金,
心跳得比昨天在雨夜里飆小電驢時還要快。
“寰宇科技”四個銀色大字在晨光中反射著冷硬的光澤。
巨大的旋轉門無聲吞吐著衣著光鮮、步履匆匆的精英。我深吸一口氣,
抱著我的“贖身錢”(至少是救助站的),像個即將踏入未知戰(zhàn)場的士兵,
踏進了這片充滿未來感和金錢氣息的領地。前臺是位妝容精致、笑容無懈可擊的美女。
我報上名字,聲音還有點發(fā)虛:“您好,我是蘇曉曉,江先生讓我今天來……報道?
”前臺美女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難以掩飾的驚訝,
隨即被更完美的職業(yè)笑容覆蓋:“蘇小姐您好,請稍等?!?她迅速在電腦上操作了一下,
拿起內線電話低聲說了幾句。掛斷后,
她遞給我一張臨時門禁卡和一個文件夾:“江總在頂層辦公室等您。
這是您的臨時工牌和一些基本資料,請隨我來,專屬電梯在那邊?!睂匐娞??頂層辦公室?
我感覺自己像誤入科幻片場的土撥鼠。電梯內壁光潔如鏡,
映出我緊張的臉和懷里那個格格不入的塑料袋。電梯無聲上升,數字飛快跳動。
前臺美女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但眼角的余光幾次掃過我懷里的東西,欲言又止?!岸?。
” 頂層到了。電梯門滑開,眼前的景象比昨晚江臨的公寓客廳還要夸張。
巨大的開放式空間,極簡到近乎空曠的設計,只有黑白灰三色,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幾乎俯瞰整個城市的無敵景觀。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冷冽的電子清潔劑的味道,和昨晚的雪松香截然不同,
是一種純粹的、高效的、屬于科技帝國的冰冷氣息。
一個穿著利落套裝、氣場干練的年輕女人迎了上來,是江臨的行政助理,林薇。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在我懷里的塑料袋上停頓了半秒,
隨即露出職業(yè)化的微笑:“蘇小姐,歡迎。江總在辦公室。請跟我來,
關于您的工作職責和薪酬待遇,由我向您說明?!绷洲睂⑽?guī)У娇拷涞卮暗囊粋€獨立隔間。
這里擺放著一張嶄新的辦公桌、一把符合人體工學的椅子、一臺最新款的超薄電腦,
甚至還有一個看起來就很舒服的貓窩和一個精致的貓爬架!辦公桌一角,
還放著一盒包裝精美的進口貓零食?!斑@是您的工作區(qū)域?!?林薇語速平穩(wěn),條理清晰,
“您的工作職責非常明確:第一,負責百萬少爺的日常情緒解讀與需求傳達;第二,
根據百萬少爺的反饋,協助優(yōu)化其飲食、娛樂及生活環(huán)境;第三,
確保百萬少爺在總裁辦公室期間心情愉悅,避免因情緒問題干擾總裁工作。
” 她遞給我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您的職位是‘總裁特別助理(動物行為方向)’,
試用期月薪三萬,轉正后視情況調整,五險一金齊全,工作時間相對彈性,
但需配合總裁行程,特別是百萬少爺在辦公室的時間段。”三萬!一個月!我感覺一陣眩暈,
救助站一年的房租水電都有著落了!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還是純金的!“另外,
” 林薇的聲音壓低了一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妙,“江總特別交代,
百萬少爺似乎……對某種特定食物有偏好。后續(xù)可能需要您協助采購。
” 她沒明說“老張燒烤攤的烤雞心”,但那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強壓住內心的狂喜和荒謬感,連連點頭:“明白!明白!我一定照顧好百萬少爺!
” 感覺自己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林薇交代完基本事項,示意我可以去江臨辦公室了。
我深吸一口氣,
將那個裝著十萬塊的塑料袋小心地塞進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里(感覺像藏贓款),
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那扇厚重的、沒有任何標識的深灰色辦公室大門。輕輕敲了敲?!斑M。
” 江臨低沉冷淡的聲音隔著門傳來。我推門進去。辦公室比外面更加空曠冷峻。
巨大的弧形辦公桌對著整面落地窗,江臨就坐在那張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黑色皮椅上。
他今天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白襯衫一絲不茍,領帶系得端正。
晨光透過玻璃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側影。他正低頭看著一份文件,眉頭微蹙,
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工作勿擾”氣場。
昨晚雨巷里的狼狽和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仿佛從未存在過。沙發(fā)區(qū)那邊,
百萬正懶洋洋地趴在一個昂貴的絲絨墊子上,雪白蓬松的長毛在陽光下泛著光澤。
它聽到開門聲,海藍色的大眼睛懶懶地瞥了我一眼,
意念里傳來一個帶著點小得意的念頭:“喵~(來了?算你準時。以后好好伺候朕,
小魚干管夠?。蔽倚⌒囊硪淼刈叩睫k公桌前幾步遠的地方站定:“江總,我來了。
”江臨沒有立刻抬頭,只是用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文件,發(fā)出輕微的紙張摩擦聲。幾秒鐘后,
他才抬起眼。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精準地落在我身上。
沒有了昨晚雨巷的混亂和審視,只剩下純粹的上位者評估下屬的冷靜?!班?。
” 他應了一聲,聲音沒什么溫度,“林薇都交代清楚了?”“交代清楚了,江總。
”“百萬的習慣,盡快熟悉?!?他的目光掃過沙發(fā)上的白色毛團,
“它今天……似乎有點躁動。” 他微微蹙眉,顯然對愛貓的狀態(tài)不太滿意。躁動?
我下意識地看向百萬。小家伙確實不像昨晚吃飽喝足后那么慵懶,雖然趴著,
但尾巴尖在不安分地小幅度甩動,耳朵也時不時轉動一下,似乎在捕捉什么細微的聲音。
“好的,江總,我會注意觀察?!?我連忙應下。江臨點了點頭,不再看我,
重新將注意力投入到手中的文件上,仿佛我只是辦公室里一件新添置的、會說話的家具。
我識趣地退開,準備回到自己的小隔間。就在這時!沙發(fā)上的百萬,
突然毫無預兆地站了起來!它全身的毛,尤其是脖子后面和尾巴上的長毛,像通了靜電一樣,
“唰”地一下炸開!整個貓瞬間膨脹了一圈,像個受到巨大驚嚇的白色毛球!
它那雙海藍色的眼睛,死死地、充滿警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恐,
盯著的方向——正是辦公桌后,江臨的胸口!“喵嗷——!
” 一聲尖銳、凄厲、帶著強烈警告意味的貓叫,猛地從百萬喉嚨里爆發(fā)出來,
刺破了辦公室冰冷的寂靜!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我和江臨都驚得一愣。江臨猛地抬起頭,
看向百萬,眼神里帶著錯愕和一絲關切:“百萬?”百萬根本不理會他!
它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江臨胸前!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低吼,身體弓起,
呈現出標準的防御姿態(tài),仿佛那里潛伏著巨大的危險!“怎么回事?
” 江臨的眉頭緊緊鎖起,放下文件,站起身想走過去安撫?!皠e動!
” 一個清晰無比、帶著極度恐懼和憤怒的意念,如同尖針般狠狠扎進我的腦海!是百萬!
它在用盡全力向我嘶吼:“那東西!鏟屎的脖子上那破石頭!它在動!它在發(fā)光!
它在……在偷吸朕的腦電波!喵了個咪的!好難受!讓它離朕遠點?。。 逼剖^?
偷吸腦電波?我心臟猛地一縮,目光瞬間聚焦在江臨的胸前。他深灰色西裝的領口處,
因為剛才站起的動作微微敞開了一些,露出了里面一小截銀色的鏈子。鏈子的底端,
似乎墜著什么東西,在晨光下反射出一點溫潤的、月華般的光澤。是那個吊墜!
昨晚在雨巷混亂中,我似乎也瞥見過他領口若隱若現的銀色鏈子!
難道……那就是翠花提到的“月亮石”碎片?!就在這時,更驚悚的事情發(fā)生了!
一個無比急促、帶著強烈電磁干擾般刺啦雜音的意念波,猛地撞進了我的腦海!
這意念來自……窗外!“姐妹!快跑!離開那里!危險?。。 笔谴浠ǖ穆曇?!
但這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和急迫!我猛地扭頭看向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湛藍的天空和城市的天際線。
在距離玻璃大約十幾米遠、隔壁一棟稍矮建筑的天臺邊緣,
一個熟悉的玳瑁色身影正蹲在那里!正是翠花!它琥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這間辦公室,
更準確地說,是盯著江臨!它全身的毛也微微炸起,尾巴焦躁地拍打著天臺地面。
“感應到了!就是他身上!那塊碎片!” 翠花的聲音在我腦子里嘶鳴,
帶著一種咬牙切齒的恨意,“‘月亮石’碎片!被激活了!
它在……它在吸收周圍的生物能量場!尤其是我們貓族的腦波!百萬的反應就是證明!
它快撐不住了!”翠花的意念如同驚雷在我腦中炸開!月亮石碎片!吸收生物能量場!
偷吸腦電波!這一切竟然是真的?!而且目標直指百萬,
甚至……可能包括我這個能“接收”它們腦波的人?!
“這東西……能潛移默化影響甚至控制動物的思維!
讓它們變得溫順、服從、或者……狂躁不安!” 翠花的聲音帶著顫抖,
“我們追蹤的能量源……就在他身上!快帶百萬離開!你也快跑!碎片在他身上越久,
越危險!我們都被騙了!
他可能……”翠花后面的話被一陣更強烈的、如同電流過載般的刺啦雜音淹沒!
它的身影在天臺邊緣不安地來回走動,焦躁無比。我如遭雷擊,渾身冰涼!控制動物思維?!
江臨……戴著能控制動物的東西?他知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戴著這個?!
百萬的痛苦嘶叫和翠花驚恐的警告在我腦海里瘋狂交織,信息量巨大得讓我大腦瞬間宕機!
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手胡亂地往旁邊一抓,想扶住什么穩(wěn)住身體?!斑旬敗獓W啦!”我抓到的,
是放在我辦公隔間外、林薇剛給我倒好的一杯滾燙的現磨咖啡!精致的骨瓷杯脫手飛出,
在空中劃出一道棕褐色的拋物線,然后,精準無比地、帶著滿滿一杯的熱度,
潑灑在了正站起身、一臉凝重準備走向百萬的江臨的……褲襠上!深灰色的昂貴西裝褲,
從大腿根部往下,瞬間被深褐色的咖啡汁液浸透了一大片!還冒著絲絲熱氣!時間,
再次凝固了。辦公室里只剩下咖啡滴落在地毯上的“啪嗒”聲,
百萬因為不適而發(fā)出的、帶著嗚咽的低吼,以及窗外隱約傳來的、屬于翠花焦急的意念雜音。
江臨的身體完全僵住了。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看向自己那慘不忍睹的褲襠部位。
他完美的冰山臉上,表情從最初的凝重關切,到被咖啡襲擊的錯愕,
再到看著那片狼藉時升騰起的、肉眼可見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他抬起頭,
那張向來沒什么表情的俊臉上,
第一次出現了如此清晰的、名為“震怒”和“這女人是故意的嗎”的情緒裂痕!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風暴,死死地鎖定了我這個罪魁禍首!“蘇、曉、曉!
” 這三個字,幾乎是從他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冰渣子般的寒意和即將爆發(fā)的雷霆之怒。
我大腦一片空白,手腳冰涼,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他的眼神凌遲處死。
“江……江總……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語無倫次,
吸它腦電波……翠花……翠花說那是月亮石碎片……能控制動物……讓快跑……”恐懼之下,
我?guī)缀跏强诓粨裱缘匕褎倓偨邮盏降谋ㄐ孕畔?,像倒豆子一樣禿嚕了出來!話音剛落,
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完了!全完了!不僅潑了總裁褲襠,
還當面指控他戴邪門石頭控制動物?我是不是嫌命太長了?!果然,
江臨的表情瞬間變得更加精彩!震怒之中,
混合了極度的荒謬、不解和一種“這女人是不是瘋了”的審視。他下意識地抬手,
按住了自己領口的位置,指尖觸碰到了那枚隱藏在襯衫下的吊墜。沙發(fā)那邊,
百萬的痛苦低吼似乎因為我的“翻譯”而停頓了一下,它那雙海藍色的大眼睛,
帶著痛苦和一絲茫然,看看我,又看看江臨。窗外的翠花,
意念里傳來一聲短促的、近乎絕望的驚呼:“笨蛋!你怎么直接說了!”辦公室里的空氣,
仿佛被抽干了,沉重得讓人窒息??Х鹊奈蹪n在昂貴的西裝褲上迅速蔓延、冷卻,
留下難看的印記。江臨的手還按在領口,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一瞬不瞬地釘在我臉上,里面翻涌的情緒復雜得如同風暴中心。憤怒?
有。任何一個正常男人在遭遇“褲襠襲擊”后都不可能平靜。荒謬?更有。
什么偷吸腦電波、月亮石碎片、控制動物……這聽起來就像三流科幻小說的拙劣橋段。
但……除了這些,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被強行壓下的……困惑?“偷吸……腦電波?
” 江臨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冰珠砸在地上。他緩緩放下按著領口的手,
目光從我的臉,移向沙發(fā)上依舊炸著毛、喉嚨里發(fā)出痛苦咕嚕聲的百萬?!霸铝潦槠?/p>
控制動物?” 他重復著這兩個詞,語氣里的荒謬感幾乎要溢出來。
“是……是百萬感覺到的……” 我硬著頭皮,聲音發(fā)顫,但事已至此,只能硬撐,
讓它覺得腦子要被吸走了……” 我努力描述著百萬傳遞給我的那種混亂、被拉扯的痛苦感。
江臨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他再次看向百萬。布偶貓的狀態(tài)確實不對勁,
完全不是平時撒嬌耍賴的樣子,那炸毛和低吼是真實的恐懼和不適。
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隔著襯衫,那枚吊墜似乎微微散發(fā)著一點溫熱。
這吊墜……是他母親留下的遺物,一塊質地溫潤、帶著奇異月華光澤的石頭,
他一直貼身佩戴,從未覺得有任何異常。“荒謬?!?他最終吐出兩個字,聲音冰冷,
帶著斬釘截鐵的否定。他顯然更傾向于認為是我的“特殊能力”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