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枯瘦的手指撫過戒指上的鈴鐺圖案,銅鏡上的銀鏈突然劇烈震顫起來。蘇夜白迅速將陸鳳鳴拉到身后,三枚銀針已夾在指間。
"韓婆婆..."柳如煙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還活著。"
老婦人咧嘴一笑,黑牙間滲出暗紅的血絲:"小姐長大了,和老身夢里見到的一樣。"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觸碰柳如煙的臉,"你娘若在天有靈..."
柳如煙猛地后退一步,短劍出鞘半寸:"我娘死在青冥血案那夜,你是知道的。"
蘇夜白注意到老婦人的右手小指缺了一截,斷口處纏繞著青線——與死者掌心的紋路一模一樣。他頸側(cè)的黑線突然灼熱起來,《青冥秘錄》在懷中微微震動。
"韓婆婆是煙雨樓的老花匠,"柳如煙轉(zhuǎn)向蘇夜白,聲音恢復(fù)了平靜,"二十年前那夜,她帶著剛滿月的我逃出煙雨樓,卻在半路遭遇幽冥教徒..."
老婦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中竟夾雜著細(xì)小的黑色顆粒。蘇夜白蹲下身,指尖輕觸她的手腕,脈象紊亂如麻,卻有一種詭異的規(guī)律——正是"七星鎖魂"的癥狀。
"她活不過今日午時。"蘇夜白低聲道,同時取出一顆青色藥丸塞入老婦人口中。藥丸入口即化,老婦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地窖..."她死死抓住蘇夜白的手腕,指甲幾乎嵌入皮肉,"樓主把東西藏在西廂第三根柱子下...小姐,你千萬不能..."
話未說完,老婦人的身體突然僵直,七竅中滲出黑血。蘇夜白迅速翻開她的衣領(lǐng),后頸處赫然插著七根細(xì)如牛毛的銀針!
"影魅來過。"柳如煙的白綾如靈蛇般掃過房間每個角落,卻一無所獲。她俯身合上老婦人的眼睛,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陸鳳鳴不安地環(huán)顧四周:"這煙雨樓到底藏著什么秘密?為何幽冥教對這里如此執(zhí)著?"
蘇夜白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西廂那根雕著纏枝花紋的柱子上。走近細(xì)看,柱子的紋路中隱約可見細(xì)小的縫隙,形成一個鈴鐺的輪廓——與老婦人戒指上的圖案分毫不差。
"需要鑰匙。"柳如煙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手中多了一把青銅小鑰,"這是我父親留下的。"
鑰匙插入柱子的瞬間,整個房間的銅鏡同時發(fā)出清脆的鳴響。柱子無聲地旋轉(zhuǎn),露出一個向下的暗道。陰冷的風(fēng)裹挾著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蘇夜白頸側(cè)的黑線刺痛如針扎。
"我先下去。"柳如煙取下一盞琉璃燈,率先踏入暗道。蘇夜白注意到她的步伐輕盈如貓,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這是長期在黑暗中行動的人才有的習(xí)慣。
暗道狹窄曲折,墻壁上嵌著無數(shù)小銅鈴,每走一步都會引發(fā)細(xì)微的震顫。蘇夜白的手指輕撫過墻壁,指腹沾上一層黑色粉末,散發(fā)著淡淡的桂花香。
"青冥引的孢子。"他低聲道,"這些鈴鐺是預(yù)警裝置。"
柳如煙的背影微微一僵:"你怎么知道?"
"我父親的手札中提到過。"蘇夜白沒有說出后半句——這些機(jī)關(guān)與《青冥秘錄》中記載的幽冥教總壇如出一轍。
暗道盡頭是一間圓形石室,中心擺著一張石案,上面攤開一卷竹簡。竹簡旁放著一個小木匣,匣子上的鎖已經(jīng)被腐蝕得不成形狀。
柳如煙剛要上前,蘇夜白突然攔住她:"別動!"他指向地面——石磚的縫隙中滲出絲絲黑氣,形成一個個符文,正是染坊中見過的式樣。
"是陷阱。"陸鳳鳴拔出佩刀,"有人想引我們上鉤。"
蘇夜白從藥箱中取出一包藥粉,輕輕撒向石案。藥粉在空中形成一道薄幕,顯現(xiàn)出無數(shù)縱橫交錯的黑線——那是肉眼難辨的"青冥絲",觸之即中劇毒。
"幽冥教的'天羅地網(wǎng)'。"蘇夜白小心避開黑線,來到石案前。竹簡上的文字已經(jīng)模糊不清,但木匣中卻有一塊保存完好的羊皮,上面畫著煙雨樓的平面圖,其中七處地點(diǎn)被朱砂標(biāo)記,連起來正是北斗七星的形狀。
"這是..."柳如煙的聲音有些發(fā)抖,"我父親的字跡。"
蘇夜白翻轉(zhuǎn)羊皮,背面寫著一行小字:"七星鎖魂,七處陣眼,破之可解青冥之禍。"最下方畫著一個被橫線貫穿的幽冥教標(biāo)記,旁邊寫著日期——正是二十年前青冥血案發(fā)生的那天。
石室突然震動起來,銅鈴齊鳴。陸鳳鳴臉色大變:"有人觸動了機(jī)關(guān)!"
"是影魅。"柳如煙的白綾如閃電般射向暗處,卻只卷回一片黑色衣角。衣角上繡著金線,與柳如煙之前展示的那塊布料一模一樣。
蘇夜白迅速將羊皮和竹簡收入懷中:"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三人剛沖出石室,身后的暗道就傳來坍塌的轟鳴。無數(shù)黑蝶從裂縫中涌出,在空中聚合成影魅的輪廓。她戴著與柳如煙相同的面具,聲音卻嘶啞如老嫗:
"蘇家的孽種,把東西交出來!"
柳如煙的白綾與短劍同時出擊,影魅卻詭異地散作黑霧,從三人之間穿過。蘇夜白感到頸側(cè)一陣刺痛,黑線竟被生生扯出一截,在空中扭動如活物!
"青冥引的母株..."影魅貪婪地抓住那截黑線,"終于成熟了!"
蘇夜白強(qiáng)忍劇痛,彈出一根銀針刺入黑線根部。影魅發(fā)出凄厲的尖叫,黑線如遭雷擊,縮回他的體內(nèi)。趁此機(jī)會,陸鳳鳴的刀鋒已至,影魅被迫后退,身形再次散作黑蝶。
"從東側(cè)出口走!"柳如煙指向一條隱蔽的岔道,"那里通向荷花池!"
三人狂奔之際,整個煙雨樓都在震顫。雕梁畫棟紛紛剝落,露出里面漆黑的符咒。當(dāng)他們沖出暗道時,身后的建筑已開始坍塌。
荷花池畔,柳如煙突然停下腳步:"不對...影魅是故意引我們走這條路的!"
池水突然沸騰,無數(shù)蒼白的手臂破水而出。池底升起一具青銅棺槨,棺蓋緩緩滑開,露出里面一個與柳如煙長相相同的女子。她身著嫁衣,雙手交疊于胸前,掌心延伸出的青線已經(jīng)爬滿了全身。
"這才是真正的影魅..."柳如煙的聲音輕若蚊吶,"我的...孿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