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幽冥陣啟江風像一條濕冷的、帶著腐敗魚腥的舌頭,
貪婪地舔舐著7號倉庫墻壁上的裂縫??諝饫飶浡鴿庵氐蔫F銹味,
其中還混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焦糊腥甜,仿佛陳年的血污早已滲入鋼骨,
在漫長歲月里發(fā)酵成了致命的毒藥。傲九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
毅然踏入了這片濃稠如墨的黑暗。手中的強光手電奮力劈開懸浮的塵幕,
光束里翻騰的不僅是灰粒,更有無數(shù)細小的熒光蟲,它們驚惶亂舞,
如同被囚禁在時空夾縫中的怨靈,無聲地尖嘯著。腐爛的纜繩堆積成令人作嘔的小山,
巨大的鐵鉤懸在頭頂,如同吊死鬼垂下的長舌,隨著穿堂陰風吱呀搖晃,
發(fā)出令人牙酸倒胃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刺耳聲響?!澳惚任蚁胂蟮囊赂遥琵?。
”一個聲音從高處傳來,帶著金屬腔調的冰冷共鳴,在空曠死寂的倉庫里層層疊蕩,
撞在生銹的鋼梁上,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傲九龍猛地抬高手電。光束盡頭,
諸葛乾依舊穿著那身纖塵不染的月白唐裝,閑適地坐在一個集裝箱頂,
衣袂在幽暗中微微翻飛,偶爾露出內襯上暗繡的荊棘纏繞太極圖紋,那荊棘仿佛活的,
在幽光下蠕動。他指尖慢悠悠地盤著一串黑曜石念珠。
每顆珠子都刻滿了扭曲、仿佛在痛苦呻吟的梵文,
在手電光的邊緣幽幽泛著油潤的、如同油脂般的光澤,像一顆顆冰冷的、窺伺人間的眼珠。
“少他媽廢話!諸葛乾!”傲九龍強壓住后頸植入芯片處殘留的、如同毒針攢刺般的劇痛,
厲聲喝道,聲音卻因憤怒和一絲難以抑制的恐懼而微微發(fā)顫。他話音未落,
三個黑衣人如同從陰影里析出的墨汁,悄無聲息地從集裝箱下方的黑暗中浮現(xiàn)。臂膀上,
荊棘太極的袖標在幽光下泛著不祥的紅芒。面罩縫隙里透出的目光,貪婪、陰冷,
如同非洲草原上嗅到血腥、盯緊垂死獵物的鬣狗。三人齊齊踏前一步,靴底碾碎地面的碎石,
那細碎卻異常清晰的脆響,在死寂中如同驚雷,敲打在傲九龍緊繃的神經上。
諸葛乾輕笑一聲,手腕微動,念珠碰撞發(fā)出清脆而詭異的“咔噠”聲,
竟似某種生物骨節(jié)被生生折斷。“名字不過是一層隨時可以剝落的皮囊罷了。
”他腳尖在集裝箱邊緣輕輕一點,三米高的落差,落地時卻輕盈得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
悄無聲息,連一絲塵埃都未曾驚動。他攤開掌心,
一個古舊得仿佛剛從千年古墓中掘出的黃銅羅盤靜靜躺著。
其上的指針如同被無形的惡鬼附身般瘋狂旋轉,最終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決絕,
死死釘向倉庫中央那片被更深沉黑暗籠罩的區(qū)域。手電光柱順從地移過去,如同舞臺追光,
猛地揭開地獄的幕布。地面上,一個以暗紅如凝血般的朱砂繪就的巨大陣圖顯露出來,
幾乎占據(jù)了大半個籃球場!八個卦位猙獰分明,
每個卦位上都如同墓碑般壓著一份文件——打印出來的、觸目驚心的賬戶虧損單!
587,333.33、-2,245,333.33……每一個數(shù)字都像帶著倒刺的鉤子,
鉤出觀者心底最深沉的絕望。尤其那尾數(shù)的“333.33”,
被用更濃更艷、仿佛剛剛凝固的血液般的朱砂重重圈住,
紅圈的邊緣暈染出毛糙、濕潤的痕跡,仿佛有人用剛剛割破的指尖,蘸著自己的心頭血,
一遍又一遍,帶著刻骨的怨恨和詛咒描摹過。陣圖中央的太極陰陽魚眼處,
各自鑲嵌著一部閃爍著幽藍鬼火的手機,屏幕上跳動的賬戶名,如同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傲九龍的視網膜上——正是他和那個代號“折翼信天翁”的!“財祭通幽,
需引動‘怨煞共振’?!敝T葛乾的聲音如同吟誦來自九幽之下的古老祭文,
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他緩步走過卦位,
指尖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憐惜拂過那些虧損單。被他觸碰過的紙張,
竟瞬間泛起一層詭異刺骨的細密霜花,周圍的溫度驟降?!爱斔斜贿x中的祭品,
在同一時刻,經歷極致的恐懼與絕望,
靈魂在深淵邊緣發(fā)出同頻的哀嚎……這溝通幽冥、竊取永恒的門扉,就成了。
”他微笑著抬起手腕,露出一塊表盤指針正在詭異倒轉的腕表,
指針摩擦表盤的細微聲響在死寂中清晰可聞,“比如……現(xiàn)在。”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語,
傲九龍口袋里的手機猛地瘋狂震動起來,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痙攣。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掏出手機,屏幕慘白的光映亮了他瞬間失血、變得慘白的臉。在他自己,
以及周圍所有冰冷目光的注視下,
數(shù)字冷酷地跳動了一下:-4,103,333.33 → -4,103,633.33!
三百元!僅僅三百塊!不過是一碗加足了牛肉的面錢!在動輒百萬計的虧損面前,
渺小得可笑!然而,這精準得如同手術刀般的300.00扣除,
讓那象征著詛咒的尾數(shù)從冰冷的333.33,
跳回到了同樣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633.33——依舊是333的變體,
如同一個無法逃脫的、滴血的輪回!更讓他頭皮瞬間炸裂、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的是,
扣除金額的備注欄里,血淋淋地顯示著四個字:“贖魂定金”?!翱吹搅藛幔?/p>
”諸葛乾嘆息著,如同一位導師在點撥不開竅的學生,只是那嘆息里浸滿了毒液,
“你賬戶里的每一分錢,都是滋養(yǎng)這陣法的養(yǎng)料,是我通向不朽的階梯。它們早已不屬于你,
只是暫時寄存在你名下的‘煞氣’。”他鬼魅般貼近傲九龍,
距離近得能看清對方瞳孔里自己冰冷的倒影,
呼吸間帶著焚燒符紙后特有的、令人作嘔的焦苦氣味。
“門規(guī)第一條寫得多么透徹——信我者,得永生。可惜,你悟得太晚。”話音未落,
諸葛乾猛地擊掌!啪!掌聲在空曠的倉庫里炸開,如同地獄喪鐘的轟鳴!
三個黑衣人動作迅如鬼魅!手腕一抖,三道烏光帶著撕裂空氣的凄厲尖嘯射出!
那是頂端帶有淬毒倒刺、閃爍著幽藍寒芒的鉤索!噗嗤!
冰冷的金屬撕裂皮肉、嵌入骨骼的劇痛瞬間淹沒了傲九龍!右肩如同被燒紅的鐵釬貫穿!
溫熱的鮮血如同失控的噴泉般激射而出,精準地潑灑在陣圖的“坎”位之上!“呃啊——!
”傲九龍的慘叫被巨大的痛苦扼在喉嚨深處,變成破碎的嗬嗬聲。
那沾染了滾燙人血的虧損單,竟如同被潑了濃硫酸般“嗤嗤”作響,
劇烈地冒起縷縷帶著腥臭的青煙!更恐怖的是,紙面上,
無數(shù)細若蚊蚋、扭曲蠕動如同活蛆的蠅頭小字瘋狂浮現(xiàn)、交織、重疊,
如同千萬個含冤而死的靈魂在同時用血淚書寫著對貪婪、背叛和無盡痛苦的控訴!
就在這劇痛鉆心、意識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的瞬間,手機再次瘋狂震動!如同索命的鼓點!
一條新的短信,帶著地獄深處刮來的寒風,
血淋淋地跳在碎裂的屏幕上:“陣啟:子時前誅殺叛門者傲九龍,可贖魂歸位。
”幾乎在同一毫秒,三個黑衣人腰間的手機屏幕也驟然亮起刺目的紅光,顯示著同樣的信息!
冰冷的光映在他們面罩上方的眼睛里,那里面瞬間爆發(fā)出赤裸裸的、如同野獸般的嗜血狂熱!
壓抑的、非人的嘶吼從面罩下悶悶傳出,如同野獸的低咆!絞盤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嵌入傲九龍肩骨的鉤索猛地收緊!巨大的力量拖拽著他,踉蹌著,
無可抗拒地滑向陣圖中央那散發(fā)著幽藍死光、如同巨獸之口的太極魚眼!
滾燙的鮮血如同蜿蜒的赤蛇,順著他的身體,滴落在暗紅如血的朱砂陣圖上。
那暗紅的線條接觸到活人熱血,竟如同被賦予了邪惡生命般微微扭動、鼓脹起來,
散發(fā)出更濃烈的血腥!諸葛乾手中的黑曜石念珠轉得飛快,
發(fā)出令人心煩意亂、密集如暴雨般的“咔噠”脆響,珠子表面竟?jié)B出粘稠的暗紅色液體,
滴落在地面龜裂的縫隙中,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冒出絲絲黑煙。他口中念念有詞,
:“門規(guī)第二條…叛門者…永墮無間…魂火為燈…骸骨鋪路…”2 煞氣焚天鐵鉤高高舉起,
淬毒的倒刺在幽暗中閃爍著死亡的光芒,帶著千鈞之勢,眼看就要洞穿傲九龍的天靈蓋!
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轟——?。。∏рx一發(fā)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