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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一震。

他……想離開這里?

“世子爺?shù)纳眢w……”我遲疑。

“死不了。”他語氣平淡,“毒解了,剩下的,就是調(diào)養(yǎng)?!?/p>

毒?!

我猛地睜大眼睛!

震驚地看著他!

他中毒了?

什么時候?

誰下的?

顧硯舟看著我的反應(yīng)。

似乎并不意外。

“很驚訝?”他淡淡地問。

我用力點頭。

心臟狂跳。

“三年前?!彼Z氣平靜,像在說別人的事,“在邊關(guān)。一次‘意外’的伏擊。箭上有毒。很刁鉆。太醫(yī)束手無策?!?/p>

“那……”我聲音發(fā)干。

“柳嬤嬤的娘家,世代行醫(yī)。她懂些偏方?!鳖櫝幹鄣哪抗馔断蜻h(yuǎn)處,“用了一種以毒攻毒的法子。很險。但吊住了命?!?/p>

他頓了頓。

“只是毒性太烈,傷了根本。需要靜養(yǎng)。不能動怒,不能勞神,更不能……引人注目。”

我恍然大悟!

所以!

他裝??!

裝得這么重!

是為了降低某些人的戒心!

爭取時間解毒和調(diào)養(yǎng)!

柳嬤嬤的寸步不離!

不僅僅是因為忠心!

更是因為要時刻盯著他的身體狀況!

“那……現(xiàn)在……”我聲音有些發(fā)顫。

“毒,解了八成?!鳖櫝幹凼栈啬抗猓聪蛭?,“剩下的,需要時間和好藥。所以……”

他眼神變得銳利。

“這侯府,不能再待下去了?!?/p>

我的心砰砰直跳。

“世子爺?shù)囊馑际恰?/p>

“父親想讓我去邊關(guān)。”顧硯舟語氣篤定,“正合我意?!?/p>

“可是……”我想到家宴上顧霆那冷漠的態(tài)度,還有邊關(guān)的兇險,“您的身體……”

“去了邊關(guān),反而安全。”顧硯舟打斷我,眼中閃過一絲冷芒,“留在這里,才是等死?!?/p>

他看著我。

目光深沉。

“安云舒?!?/p>

“跟我走嗎?”

顧硯舟的話。

像一顆炸彈。

在我腦子里轟然炸開。

跟他走?

離開侯府?

去邊關(guān)?

我從來沒想過。

咸魚的夢想。

是找個安全的角落。

躺平。

茍命。

邊關(guān)……

聽起來就很危險。

刀光劍影。

風(fēng)沙苦寒。

可是……

留在這里呢?

靖遠(yuǎn)侯回來了。

他對顧硯舟的態(tài)度明顯不滿。

二房、三房虎視眈眈。

顧明玉的敵意。

還有那個隱藏在暗處。

三年前下毒的人……

顧硯舟走了。

我這個沖喜的世子妃。

會是什么下場?

被遺忘在角落?

還是……悄無聲息地“病逝”?

我想起新婚第一晚。

手里那塊冰冷的碎瓷片。

想起松鶴堂老夫人那句冰冷的警告。

想起顧明玉揚起的巴掌。

想起那盅被倒進(jìn)泔水桶的燕窩……

留在這里。

是溫水煮青蛙。

是等死。

跟著顧硯舟去邊關(guān)。

是未知的兇險。

但……

至少。

他需要我。

不是作為沖喜的工具。

而是……作為一個知道了他秘密的……同伴?

盟友?

我抬起頭。

看著顧硯舟。

陽光落在他清瘦的臉上。

那雙墨玉般的眸子。

沉靜。

堅定。

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力量。

“我……”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干澀,卻異常清晰,“我跟世子爺走?!?/p>

顧硯舟看著我。

嘴角向上彎起。

不再是之前那種極淡的弧度。

而是一個清晰的笑容。

像冰雪初融。

“好?!?/p>

決定離開。

事情就變得緊迫起來。

顧硯舟開始“好轉(zhuǎn)”。

在柳嬤嬤的“精心照料”下。

他能出門走動了。

甚至去給老夫人請了幾次安。

雖然依舊臉色蒼白。

但精神好了許多。

靖遠(yuǎn)侯顧霆對此很滿意。

覺得是自己的“磨礪”計劃起了作用。

或者。

覺得這個兒子終于有點用了。

他開始安排顧硯舟去兵部掛個閑職。

熟悉軍務(wù)。

為去邊關(guān)做準(zhǔn)備。

柳嬤嬤則開始不動聲色地整頓行裝。

處理掉一些不必要的細(xì)軟。

換成方便攜帶的金銀和藥材。

我則負(fù)責(zé)管好院子。

穩(wěn)住人心。

同時。

悄悄整理自己的東西。

其實沒什么好整理的。

我來的時候。

就一個小包袱。

幾件半舊的衣服。

一點可憐的私房錢。

最值錢的。

大概就是袖子里那塊。

被我磨得更加鋒利的碎瓷片。

現(xiàn)在。

它用一小塊柔軟的布包著。

藏在我的貼身小衣里。

像一道保命的符咒。

顧硯舟看到我整理那個小包袱時。

沉默了很久。

第二天。

他讓柳嬤嬤給我送來了一個匣子。

打開。

里面是幾套嶄新的衣裙。

料子很好。

顏色素雅。

還有幾件簡單的首飾。

一支白玉簪。

一對珍珠耳墜。

一個赤金鐲子。

不算貴重。

但很實用。

“世子爺說,邊關(guān)風(fēng)沙大,這些料子耐磨些?!绷鴭邒哒f道,眼神溫和,“讓您收拾好。”

我看著那些東西。

心里有點酸。

又有點暖。

“替我……謝謝世子爺?!?/p>

離開的日子定在初秋。

靖遠(yuǎn)侯顧霆的述職結(jié)束。

準(zhǔn)備返回邊關(guān)。

顧硯舟以“熟悉軍務(wù),體察邊情”為由。

隨父同行。

老夫人雖然不舍。

但拗不過兒子的決定。

二房和三房。

表面惋惜。

暗地里不知多高興。

這個礙眼的病秧子。

終于要走了。

最好死在邊關(guān)。

永遠(yuǎn)別回來。

出發(fā)前夜。

我最后一次清點行裝。

柳嬤嬤走了進(jìn)來。

她手里拿著一個更小的包袱。

“世子妃?!彼粗遥凵駨?fù)雜,“老奴……不能跟你們?nèi)チ恕!?/p>

我一驚。

“嬤嬤?”

柳嬤嬤笑了笑。

笑容里有釋然。

也有不舍。

“老奴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起邊關(guān)的折騰了。留在這里,還能幫你們……看著點這個院子。看著點……這府里的動靜?!?/p>

她把那個小包袱遞給我。

很沉。

“這里面,是這些年老奴攢下的一些體己。還有些應(yīng)急的藥材方子。世子爺?shù)纳碜?,您得多費心。到了那邊,萬事小心?!?/p>

她頓了頓。

聲音有些哽咽。

“世子爺……就交給您了?!?/p>

我接過那個沉甸甸的包袱。

鼻子有點酸。

“嬤嬤……您放心。我會……照顧好世子爺?shù)摹!?/p>

柳嬤嬤用力點點頭。

拍了拍我的手背。

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背影有些佝僂。

月光灑在院子里。

一片清冷。

我抱著包袱。

站了很久。

明天。

就要離開這座困了我大半年的牢籠了。

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前途未卜。

但……

我摸了摸懷里那塊冰涼的瓷片。

又看了看顧硯舟房間亮著的燈火。

心里。

竟奇異地生出一絲期待。

馬車搖晃著。

駛出了京城高大的城門。

官道兩旁。

是望不到頭的田野。

秋高氣爽。

天很藍(lán)。

風(fēng)帶著自由的味道。

我掀開車簾一角。

貪婪地看著外面的景色。

這是我來到這里后。

第一次。

看到安府和侯府之外的世界。

顧硯舟坐在我對面。

閉目養(yǎng)神。

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但眉宇間那股沉沉的病氣。

消散了許多。

靖遠(yuǎn)侯顧霆騎馬走在隊伍最前面。

背影高大。

帶著肅殺之氣。

我們的馬車在隊伍中間。

前后都是護(hù)衛(wèi)。

柳嬤嬤沒來。

她留在了侯府。

我的身邊。

只帶了一個叫秋菊的小丫鬟。

就是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顧明玉下藥的那個。

她膽子小。

但很忠心。

聽說我要去邊關(guān)。

咬著牙說要跟著伺候。

隊伍行進(jìn)得不快。

顧霆似乎并不急著趕路。

更像是在巡視。

沿途經(jīng)過州縣。

會有地方官員接待。

顧硯舟作為世子。

也需要露面應(yīng)酬。

他表現(xiàn)得體。

雖然話不多。

但進(jìn)退有度。

顧霆對此還算滿意。

看他的眼神。

少了些之前的嫌棄。

多了點審視。

一路無事。

除了飲食住宿簡陋些。

倒也沒遇到什么麻煩。

我盡量降低存在感。

扮演好一個安靜本分的世子妃。

直到。

進(jìn)入北地。

天氣明顯轉(zhuǎn)涼。

風(fēng)沙也大了起來。

這天傍晚。

隊伍在一個叫“黑石驛”的驛站落腳。

驛站不大。

條件簡陋。

我們被安置在一個獨立的小院。

晚飯后。

顧硯舟在燈下看地圖。

我給他倒了杯熱茶。

“還有多久能到?”我問。

“快了?!彼钢貓D上一個點,“過了前面的‘鷹嘴澗’,再走三天,就是父親駐守的‘朔風(fēng)城’?!?/p>

鷹嘴澗?

名字聽著就險。

“那地方……有什么特別的嗎?”我隨口問。

顧硯舟的手指在那個地方點了點。

墨玉般的眸子閃過一絲冷光。

“地形險要。兩山夾一溝。是個……設(shè)伏的好地方?!?/p>

我的心猛地一跳!

設(shè)伏?

“你是說……”

“三年前?!鳖櫝幹鄣穆曇艉艿?,帶著寒意,“我就是在那里中的埋伏。”

我頭皮一麻!

“那我們這次……”

“父親早有準(zhǔn)備?!鳖櫝幹壅Z氣平靜,“護(hù)衛(wèi)都是精銳。而且……”

他看向我。

眼神深邃。

“他們這次的目標(biāo),未必是我。”

我愣住了。

“那是誰?”

顧硯舟沒說話。

只是看著跳躍的燭火。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二天一早。

隊伍拔營。

繼續(xù)前行。

越靠近鷹嘴澗。

地勢越高。

山路崎嶇。

兩旁的山崖也越來越陡峭。

像張開的鷹嘴。

風(fēng)很大。

卷起沙塵。

吹得馬車簾子啪啪作響。

氣氛明顯緊張起來。

護(hù)衛(wèi)們的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顧霆騎在馬上。

腰背挺直。

鷹隼般的目光掃視著兩邊的山崖。

顧硯舟也坐直了身體。

閉著眼。

似乎在凝神聽著什么。

我攥緊了拳頭。

手心全是汗。

袖子里那塊瓷片。

冰涼刺骨。

馬車緩緩駛?cè)氇M窄的山澗。

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

兩邊是高聳的峭壁。

怪石嶙峋。

投下猙獰的陰影。

只有頭頂一線天。

風(fēng)吹過山石縫隙。

發(fā)出嗚嗚的怪響。

像鬼哭。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

顧硯舟猛地睜開眼!

低喝一聲:“小心!”

話音未落!

咻咻咻——!

尖銳的破空聲從兩側(cè)崖頂響起!

無數(shù)箭矢!

如同黑色的暴雨!

傾瀉而下!

“敵襲!”

“保護(hù)侯爺!保護(hù)世子!”

護(hù)衛(wèi)首領(lǐng)的吼聲炸響!

叮叮當(dāng)當(dāng)!

金屬撞擊聲!

慘叫聲!

馬匹的嘶鳴聲!

瞬間響成一片!

護(hù)衛(wèi)們反應(yīng)極快!

迅速舉起盾牌!

圍攏在顧霆和我們的馬車周圍!

箭矢釘在盾牌上!

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也有箭矢從縫隙射入!

射中了外圍的護(hù)衛(wèi)!

鮮血飛濺!

秋菊嚇得尖叫一聲!

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我也嚇得魂飛魄散!

緊緊抓住車窗邊緣!

這就是……埋伏!

真實的廝殺!

不是宅斗!

是真的會死人的!

“趴下!”顧硯舟低喝一聲!

一把將我按倒在馬車地板上!

同時!

一支鋒利的箭矢!

噗嗤一聲!

穿透了我們馬車的側(cè)壁!

擦著我的頭皮飛過!

釘在對面的車壁上!

箭尾兀自嗡嗡顫抖!

我嚇得渾身僵硬!

冷汗瞬間濕透衣衫!

差一點!

就差一點!

顧硯舟護(hù)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

銳利如刀。

沒有絲毫慌亂。

只有冰冷的殺意。

他側(cè)耳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箭雨持續(xù)了一陣。

似乎稀疏了一些。

接著。

崖頂上傳來喊殺聲!

人影晃動!

一群蒙面的黑衣人!

手持鋼刀!

順著繩索!

從崖頂滑下!

如同黑色的潮水!

撲向隊伍!

“殺!”

護(hù)衛(wèi)首領(lǐng)怒吼!

拔刀迎上!

激烈的白刃戰(zhàn)瞬間爆發(fā)!

刀光劍影!

血肉橫飛!

慘叫聲不絕于耳!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馬車被撞得劇烈搖晃!

秋菊已經(jīng)嚇暈了過去。

我趴在地上。

牙齒都在打顫。

死死咬著嘴唇。

不讓自己叫出來。

顧硯舟半跪著。

透過車窗的縫隙。

冷靜地觀察著外面的戰(zhàn)況。

他的手。

按在了腰間。

那里。

藏著一柄軟劍。

我從未見過。

突然!

一個蒙面黑衣人!

突破了護(hù)衛(wèi)的防線!

一刀劈開了我們馬車前面的車夫位置!

車夫慘叫一聲!

栽倒下去!

那黑衣人!

獰笑著!

揮刀就朝車廂里刺來!

刀光雪亮!

帶著死亡的氣息!

直刺顧硯舟的后心!

我腦子一片空白!

身體卻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yīng)!

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

猛地?fù)溥^去!

一把抱住顧硯舟!

想把他推開!

同時!

右手下意識地伸向懷里!

掏出了那塊被我磨得無比鋒利的碎瓷片!

朝著那黑衣人刺來的方向!

狠狠扎了過去!

噗嗤!

一聲悶響!

不是刀刺入身體的聲音。

是顧硯舟的軟劍!

快如閃電!

后發(fā)先至!

精準(zhǔn)地刺穿了那黑衣人的喉嚨!

黑衣人眼睛瞪得滾圓!

手里的鋼刀哐當(dāng)落地!

身體軟軟地倒下。

溫?zé)岬难?/p>

濺了我一臉。

腥甜。

黏膩。

我手里的碎瓷片。

還保持著前刺的姿勢。

停在那黑衣人尸體前幾寸的地方。

微微顫抖。

顧硯舟收回軟劍。

劍尖滴血。

他轉(zhuǎn)頭看向我。

臉上也濺了幾點血漬。

墨玉般的眸子里。

映著我滿臉是血、驚恐呆滯的樣子。

還有我手里那塊。

可笑的。

沾著一點血沫的碎瓷片。

他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隨即。

是濃得化不開的復(fù)雜情緒。

“你……”

他剛開口。

外面?zhèn)鱽硪宦暠┖龋?/p>

“賊子敢爾!”

是靖遠(yuǎn)侯顧霆!

他如同猛虎下山!

手持一柄長刀!

刀光如匹練!

所過之處!

黑衣人如同割麥子般倒下!

他徑直沖到了我們的馬車前。

看到車廂里的情形。

還有地上黑衣人的尸體。

以及……

我手里那塊刺眼的碎瓷片。

和他兒子手里滴血的軟劍。

顧霆的目光。

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

又落在顧硯舟身上。

那銳利的鷹眸里。

第一次。

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驚訝。

還有一絲……探究。

戰(zhàn)斗很快結(jié)束了。

黑衣人死傷殆盡。

活口也被護(hù)衛(wèi)制服。

顧霆雷厲風(fēng)行地審問。

雖然沒問出幕后主使。

但指向已經(jīng)很明顯。

“哼!跳梁小丑!”顧霆冷哼一聲,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隊伍。

最后。

落在我和顧硯舟身上。

確切地說。

是落在我手里那塊還沒放下的碎瓷片上。

“你……”他看著我,語氣有些古怪,“倒是有幾分膽色?!?/p>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慌忙想把瓷片藏起來。

手一抖。

瓷片掉在馬車地板上。

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沾著血。

格外刺眼。

顧硯舟彎腰。

撿起了那塊瓷片。

用布擦了擦。

遞還給我。

“收好?!?/p>

他的聲音很平靜。

但我看到。

他遞還瓷片時。

指尖。

幾不可察地。

顫抖了一下。

靖遠(yuǎn)侯顧霆。

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

沒再說什么。

轉(zhuǎn)身去處理后續(xù)。

我握著那塊失而復(fù)得的瓷片。

冰涼。

卻似乎……有了點溫度。

顧硯舟拿出帕子。

沾了點水。

遞給我。

“擦擦臉?!?/p>

我接過帕子。

胡亂地擦著臉上的血漬。

手還在抖。

“剛才……謝謝?!彼吐曊f。

我搖搖頭。

想說不用謝。

卻發(fā)不出聲音。

“你的瓷片,”他看著我,墨玉般的眸子里,有什么東西在涌動,“下次……換個好點的。”

我低頭。

看著手里那塊丑陋的碎瓷片。

又抬頭。

看著他沾染了血漬卻依舊清俊的臉。

劫后余生的恐懼。

后怕。

還有一絲莫名的委屈。

混雜在一起。

沖垮了最后一絲強撐的理智。

眼淚。

毫無征兆地。

洶涌而出。

不是嚎啕大哭。

是無聲的。

壓抑的。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不停地往下掉。

顧硯舟愣住了。

似乎沒想到我會哭。

他有些無措。

猶豫了一下。

伸出手。

動作有些僵硬地。

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別怕?!?/p>

“都過去了。”

他的掌心。

隔著衣料。

傳來溫?zé)岬挠|感。

聲音。

是我從未聽過的溫和。

我哭得更兇了。

把臉埋在膝蓋里。

肩膀一抽一抽。

積壓了太久的恐懼。

委屈。

不安。

在這一刻。

終于決堤。

顧硯舟沒再說話。

只是那只手。

一直輕輕地。

笨拙地。

拍著我的背。

像在安撫一只受驚的貓。

馬車外。

是打掃戰(zhàn)場的嘈雜。

馬車?yán)铩?/p>

是我壓抑的哭聲。

和他無聲的陪伴。

夕陽的余暉。

透過染血的車窗。

照了進(jìn)來。

落在我們身上。

暖的。


更新時間:2025-08-03 08:5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