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暴雨像天塌了窟窿，傾盆而下，狠狠砸在“云岫居”度假村屋頂?shù)那嗤呱希?/p>
匯成渾濁的泥流，裹挾著斷枝碎石，咆哮著沖斷了唯一通往外界的盤山公路。
狂風(fēng)如同發(fā)怒的巨獸，在漆黑的山谷間橫沖直撞，刮倒了電線桿，
也徹底掐斷了這里與世界的最后一絲聯(lián)系——電和電話都沒了。
整個度假村只剩下燭火搖曳的微光，在巨大的雨幕和風(fēng)聲里瑟瑟發(fā)抖。我，林峰，
市局刑偵支隊的副隊長，捏著那副差點被周明遠(yuǎn)扔進(jìn)垃圾桶的撲克牌，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
牌角被垃圾桶的污漬蹭臟了，像蒙了層不祥的陰影。晚飯時，我剛把這副牌亮出來，
想找?guī)讉€同樣困在這里的倒霉蛋打發(fā)這漫長雨夜，這個度假村的老板就像背后長了眼睛，
猛地從我手中奪過，狠狠摜進(jìn)了油膩的垃圾桶里?！斑@里禁止玩牌！
”周明遠(yuǎn)的聲音冰冷得像結(jié)了霜，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轉(zhuǎn)身就走，
留下滿餐廳錯愕的客人和憋了一肚子火的我。就在我?guī)缀跻讶^砸在油膩的桌面上時，
一只帶著些微汗意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回頭，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
穿著簡單的格子襯衫，臉上掛著一種近乎神秘的微笑，眼神里藏著點難以捉摸的東西。
“別在意，”他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被窗外的風(fēng)雨聲吞沒，“我那兒有牌，回頭找你。
”說完，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加深了些，他迅速轉(zhuǎn)身，消失在了通往客房區(qū)的昏暗走廊深處。
我記住了那張臉，也記住了那個模糊的承諾?；氐阶约汉喡目头?，點燃半截蠟燭，
微弱的火苗在潮濕的空氣里不安地跳動。窗外是永無止境的雨聲和風(fēng)的嗚咽，
屋內(nèi)只有燭光拉長的、扭曲的影子在墻上晃動。時間像凝固的油脂，緩慢得令人窒息。
我盯著那點燭火，眼皮越來越沉，意識在等待的焦灼和旅途的疲憊中漸漸模糊……“砰！砰！
砰！”急促而沉重的敲門聲，像鼓點一樣砸進(jìn)我混亂的夢境，猛地將我驚醒。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后背瞬間滲出一層冷汗。天光已經(jīng)透過糊滿雨水的窗欞，
灰蒙蒙地透了進(jìn)來，但走廊上的嘈雜人聲更清晰。我猛地拉開門。走廊上擠滿了人，
神色驚惶，像一群受驚的鳥雀，目光都死死釘在斜對面的411房門。兩個保安緊繃著臉，
用身體死死擋住房門，如臨大敵?！霸趺椿厥?？”我擠過去，
職業(yè)本能讓我強(qiáng)行壓下剛醒來的眩暈?！八馈廊肆耍 币粋€保安聲音發(fā)顫，臉色慘白，
“411的客人……”我心頭一沉，立刻掏出證件：“警察！讓開！”證件一亮，
兩個保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側(cè)身讓開。周明遠(yuǎn)也撥開人群擠了過來，頭發(fā)有些凌亂，
臉色比平時更加陰沉。他沖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踏進(jìn)411房，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雨后的霉?jié)駳?，猛地嗆入鼻腔。蠟燭早已燃盡，
只有窗外透進(jìn)來的慘淡天光勾勒出房內(nèi)恐怖的輪廓。那個昨晚約我打牌的男人——陳海，
側(cè)身僵臥在凌亂的床上。一把沉重的短柄利斧，深深嵌在他的后腦勺里，
斧刃周圍的血跡已經(jīng)發(fā)暗發(fā)黑，浸透了身下大片的白色床單，形成一片猙獰的暗紅沼澤。
更詭異的是，他的周圍，散落著幾十張撲克牌，花花綠綠，像一場未及收拾的狂歡殘骸。
陳海的眼睛瞪得極大，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凝固著生命最后一刻的驚駭。
他的左手死死攥著一小縷深藍(lán)色的布條，像是從什么衣服上硬生生扯下來的。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右手食指，沾滿了暗紅的、半凝固的血跡，指尖向下，無力地垂落。
順著那根染血的手指指向的方向，在他頭部的床單上，
一個暗紅色的符號格外刺眼——一個豎勾，像漢字未寫完的第一筆，也像一個扭曲的“J”。
我快速掃視整個房間。窗戶從里面扣得嚴(yán)嚴(yán)實實，插銷完好。
除了床鋪因死者臨死前的掙扎有些凌亂，其他地方并無明顯搏斗痕跡。兇手是熟人，
而且很可能就是應(yīng)陳海之邀來“玩牌”的人。“他叫陳海，三天前一個人來的。
”周明遠(yuǎn)站在門口陰影里，聲音干澀地介紹，“今早服務(wù)員敲門沒應(yīng)，
用備用鑰匙開門就……看到了這個。”他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撲克牌，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恐懼和某種宿命般的怨懟，“我早說過…在這里絕不能玩牌！
這些人就是不聽！”“為什么？”我猛地轉(zhuǎn)身，目光銳利地盯住他，“為什么禁止玩牌？
昨晚你就很反常?！倍苊鬟h(yuǎn)眼神閃爍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
仿佛怕驚擾了什么：“半年前…也是暴雨天，幾個客人在這里打牌，打紅了眼，
連續(xù)玩了十幾個小時。其中一個，叫劉大奎的，輸?shù)煤軕K，最后一局，他拿到一手好牌，
興奮得不行，不停地喊‘紅桃同花順！紅桃同花順！’……結(jié)果，剛發(fā)下一張牌，
他就突然兩眼一瞪，捂著胸口就倒了下去……”他頓了一下，
臉上肌肉微微抽搐：“人扶起來就斷氣了。手里死死攥著一張牌，是張紅桃10，
指關(guān)節(jié)都捏白了，硬是掰不開，最后只能一起燒了?！薄靶募」Ｈ?？這也不算特別離奇。
”我皺眉?！笆?，本來沒什么，”周明遠(yuǎn)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眼神里透出真實的恐懼，
“可后來出事了！有好幾個服務(wù)員和保安，晚上偷偷玩牌時，都說聽到窗外有聲音，很低沉，
反反復(fù)復(fù)就一句‘還我的紅桃同花順……’打開窗戶，外面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后來那幾個老員工都嚇跑了，現(xiàn)在這些都是新招的。我怕再出事，就下了死命令，嚴(yán)禁玩牌！
”鬼魂索命？我心底冷笑。刑偵多年，什么裝神弄鬼的案子沒見過？無非是人心作祟。
我摸出手機(jī)，屏幕依舊頑固地顯示“無服務(wù)”。座機(jī)？線路早斷了。道路？
泥石流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盛夏的高溫像無形的蒸籠，尸體的腐敗速度會快得驚人。不能再等。
我迅速回房取來相機(jī)，從各個角度對現(xiàn)場進(jìn)行細(xì)致拍照。
收集了散落的撲克牌、那縷深藍(lán)色布條，小心提取了床單上的血樣和符號樣本。然后，
指揮保安將陳海的尸體抬往后山臨時掩埋。一切處理完，天色已近黃昏。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
就著搖曳的燭光，反復(fù)審視相機(jī)里的現(xiàn)場照片。那個血寫的符號，像一個鉤子，
鉤著我的神經(jīng)。它到底是什么？一個未完成的字？我下意識地在手心比劃：于？?。慷疾幌?。
豎勾起筆……“小”字！我猛地站起身。兇手名字里很可能帶個“小”字！
陳海臨死前想寫下兇手的名字，但只來得及寫第一筆！我立刻找到周明遠(yuǎn)，
要求查看所有客人入住登記簿和員工花名冊?；璋档慕?jīng)理室里，我飛快地翻著紙頁。
客人名單里，只有一個名字帶“小”——孫小武，413房。登記日期和陳海是同一天！
員工名單里沒有符合條件的名字?！皩O”字、“武”字都太復(fù)雜，瀕死之際，
陳海本能地想寫筆畫最少的“小”字！這邏輯完全通順！“周總，快！帶我去413！
”我抓起桌上的燭臺。周明遠(yuǎn)臉色一凜，立刻起身帶路。走廊里光線昏暗，
只有我們急促的腳步聲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雨聲。三413房門緊鎖。周明遠(yuǎn)掏出備用鑰匙串，
嘩啦作響。門開了，一股無人居住的灰塵氣撲面而來。房間里空空蕩蕩，床鋪整齊冰冷，
顯然主人離開已久?！芭芰?！這孫子肯定是兇手！”周明遠(yuǎn)一拳砸在門框上，聲音帶著驚怒。
“他跑不了！”我斬釘截鐵，“路斷了，他只能藏在這度假村里！
”我立刻讓周明遠(yuǎn)通知所有客人回房，派一個保安在走廊巡邏監(jiān)視。我和周明遠(yuǎn)，
加上另一個叫小鄭的年輕保安，開始逐個房間搜查。天徹底黑透了。
兩支手電筒的光柱在幽深的走廊、空蕩的客房、彌漫著潮氣的樓梯間里晃動、切割，
像在濃稠的墨汁里艱難劃行。每一扇緊閉的門后，似乎都藏著未知的恐懼。一無所獲。
正當(dāng)我們站在濕漉漉的一樓大廳，被沮喪和疲憊籠罩時，周明遠(yuǎn)猛地一拍額頭：“還有地方！
后山半坡的娛樂室！鎖了好久了！那地方偏，
又背陰……”通往娛樂室的小路隱藏在瘋長的灌木叢后，泥濘濕滑，陡峭難行。
雨水把泥土泡成了爛泥塘，一腳下去能沒到腳踝。周明遠(yuǎn)打著手電走在前面帶路。突然，
“哎喲”一聲，他身體一歪，手電筒脫手飛出，在泥地里滾了幾圈，光柱指向天空?！皨尩模?/p>
扭到腳了！”他痛苦地蹲下身，揉著腳踝，齜牙咧嘴，“這鬼天氣！林警官，小鄭，
你們先上去！那地方就在上面不遠(yuǎn)，小路盡頭就是！我緩緩，馬上跟來！
”我撿起他的手電遞還給他，叮囑了一句“小心”，便和小鄭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xù)向上跋涉。
冰冷的雨水順著脖子往里灌。大約又走了十幾分鐘，手電光終于穿透雨幕，
照出一間孤零零矗立在半坡上的小木屋輪廓。屋檐下掛著的“娛樂室”牌子歪斜著，
油漆剝落。門是虛掩的。我示意小鄭戒備，猛地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
手電光柱刺破屋內(nèi)的黑暗，首先照到的是一張覆蓋著白色桌布的牌桌。桌布垂落在地，
而桌布邊緣的下方，赫然伸出兩只穿著黑色皮鞋的腳！桌布下有人！我心頭警鈴大作，
一個箭步?jīng)_上前，猛地掀開桌布！桌布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仰面躺著，眼睛驚恐地圓睜，
似乎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東西。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深深沒入他的左太陽穴，直沒至柄！
他的右手無力地攤在胸口，左手卻緊緊握在匕首的柄上，姿勢僵硬而詭異。同樣，
他的周圍也散落著花花綠綠的撲克牌。我伸手探向他的頸動脈，一片死寂。尸體尚有余溫，
死亡時間極短！兇手剛走！甚至可能還在附近！
我迅速用手電掃射屋內(nèi)角落——只有幾張椅子，一個空蕩蕩的壁柜，根本無處藏人！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樹枝刮擦的聲音。周明遠(yuǎn)一手拄著根粗樹枝當(dāng)拐杖，
一手打著手電，一瘸一拐地出現(xiàn)在門口，雨水順著他的頭發(fā)和衣角往下淌?！傲志?，
找到……??！”手電光掃到地上的尸體，周明遠(yuǎn)倒抽一口冷氣，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孫…孫小武？！他…他怎么死在這兒了？自殺？”“自殺？”我指著那具姿勢古怪的尸體，
聲音冰冷，“你見過用匕首捅穿自己太陽穴，還特意給自己蓋上白布的自殺嗎？
這布是誰蓋的？”我蹲下身，
將覆蓋在孫小武身上的那塊沾了泥水和血污的白色桌布完全扯開，鋪在地上。
手電光聚焦在桌布靠近死者頭部的位置——一塊不規(guī)則的暗紅色血跡邊緣，
赫然有幾個用血寫成的符號：兩點一豎，像個漢字的偏旁“丬”?！把?？”周明遠(yuǎn)湊過來，
眉頭緊鎖，手指在虛空中比劃，“‘壯’？‘將’？還是別的什么？”那兩點一豎的形態(tài)，
冰冷地烙印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不對！角度不對！這符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別扭。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我猛地抓起桌布，將它整個翻轉(zhuǎn)過來！桌布背面，
被血浸透的地方，那個符號在電筒光下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不再是什么漢字筆畫，
而是一個扭曲但絕對可以辨認(rèn)的英文字母：K！“這才是他（或者兇手）真正想寫的東西！
”我心臟狂跳，聲音因激動而有些沙啞，“我們剛才看到的是浸透桌布后形成的反面鏡像！
不是‘丬’，是‘K’！”周明遠(yuǎn)張大了嘴，眼里的震驚迅速被一種更深的恐懼取代：“K？
那…那陳海床單上那個……”“不是豎勾！”我?guī)缀鹾退瑫r喊了出來，“是大寫的‘J’！
”手電光下意識地掃回孫小武的尸體——他仰面躺著，右手放在胸口，
左手握著插入太陽穴的匕首柄……這個凝固的姿勢，
與撲克牌上那個手持戰(zhàn)斧、姿態(tài)威嚴(yán)的紅桃K國王形象，詭異地重疊在了一起！“紅桃K！
”周明遠(yuǎn)的聲音帶著哭腔，“陳海！陳海死的樣子…是紅桃J！那個被刺穿腦袋的騎士！
天??！那個‘紅桃同花順’！它在湊牌！”四“還差一張Q！”保安小鄭突然尖叫起來，
聲音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調(diào)，“那個鬼！它在湊它的紅桃同花順！下一個！
下一個就是紅桃Q！”他像是被無形的鬼爪攫住了魂魄，猛地轉(zhuǎn)身，連滾帶爬地沖出娛樂室，
消失在門外的狂風(fēng)暴雨中，連手電筒都扔在了地上。我和周明遠(yuǎn)對視一眼，
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言喻的寒意。
紅桃J、紅桃K……紅桃同花順需要五張牌：10、J、Q、K、A！
如果這真的是某種瘋狂的“湊牌”儀式，那么，還缺紅桃Q和紅桃A！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
順著脊椎蜿蜒而上。回到住宿區(qū)，走廊里已經(jīng)炸開了鍋。
小鄭顯然已經(jīng)把山上的恐怖發(fā)現(xiàn)添油加醋地傳播開了?？腿藗兿袷荏@的羊群擠在一起，
臉上寫滿了驚恐和猜疑。一個中年男人猛地沖上前，抓住周明遠(yuǎn)的胳膊，
厲聲質(zhì)問：“又死人了？是不是？那個什么紅桃同花順！還有兩張牌！是不是還要死人？
你他媽為什么不早說？！”“大家冷靜！”我亮出證件，提高音量壓下嘈雜，“我是警察！
我可以負(fù)責(zé)任地告訴你們，這是人為的兇殺案！不是鬼！兇手就藏在我們中間！
請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房間，鎖好門！今晚我會守在四樓走廊！保證大家安全！
”也許是警察的身份帶來了一絲權(quán)威，
也許是“兇手在中間”的暗示比虛無的鬼魂更令人不安，人群在低聲的議論和恐懼的回望中，
終于慢慢散開，各自回了房間。我逐一檢查了四樓所有客房的門窗，確保都從里面鎖死關(guān)嚴(yán)。
最后，我拖了把沉重的木椅，擺在四樓走廊正中央，正對著樓梯口和所有客房的門。
手電筒放在腳邊，警用甩棍插在腰后最順手的位置。燭光從門縫里透出，
在墻壁上投下?lián)u曳不安的光影。窗外，暴雨依舊。我像一尊石像般坐著，
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這條被燭光和陰影分割的寂靜長廊。每一扇緊閉的門后，都可能藏著殺機(jī)，
或極度的恐懼。時間在雨聲中緩慢爬行。疲憊像潮水般一次次沖擊著我的意志，
又被強(qiáng)行壓下去。孫小武死在山上，那時除了我和小鄭，
只有落在后面的周明遠(yuǎn)……他有作案時間嗎？那條山路……我腦中閃過那條泥濘曲折的小徑。
兇手布置現(xiàn)場，模仿?lián)淇伺茪⑷?，究竟是為了什么？恐嚇？還是某種變態(tài)的儀式感？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開始由濃黑轉(zhuǎn)向一種壓抑的深灰。雨勢似乎小了些，
但依舊淅淅瀝瀝。走廊盡頭，401房的門，始終緊閉著。那個叫李振的客人，
從昨晚到現(xiàn)在，一直沒露過面。一股強(qiáng)烈的不安猛地攫住了我。我霍然起身，
快步走到401房門前，用力敲了敲：“李振先生？李振先生？在嗎？”門內(nèi)死寂一片。
我的心沉了下去。立刻轉(zhuǎn)身下樓，在餐廳找到正在清點物資的周明遠(yuǎn)?！?01房的李振，
一直沒出來！敲門也沒反應(yīng)！”周明遠(yuǎn)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嘴唇哆嗦了一下：“不…不會吧？”我們拿著備用鑰匙沖回四樓。鑰匙插入鎖孔，轉(zhuǎn)動，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噠”聲。門被推開一條縫的瞬間，
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甜腥氣味混雜著灰塵味鉆了出來。借著走廊昏暗的光線，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地上散落的撲克牌，如同祭奠的紙錢。床上，李振直挺挺地躺著，
姿勢僵硬得像個劣質(zhì)的木偶。他的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死死盯著天花板，
瞳孔里凝固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懼。他的雙手，青筋暴起，
像鐵鉗一樣死死抓著自己的衣領(lǐng)，仿佛正用盡全身力氣在撕扯勒住脖子的無形繩索。
我沖過去探他的鼻息和脈搏——一片冰冷死寂。目光掃過他身下凌亂的白色床單。
在靠近他頭部左側(cè)的位置，雪白的布料上，
赫然畫著一個用暗紅色液體描繪出的、輪廓分明的桃心圖案！桃心的旁邊，
是一個同樣用紅色寫就的、清晰無比的大寫字母——A！“紅桃A！
”不知是誰在門口尖叫了一聲，聲音像刀子一樣劃破了走廊的死寂。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