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日斐莊園的燈火在滂沱大雨中搖曳，像一艘迷失在黑暗海洋中的巨輪。伊麗莎白·班納特的馬車碾過濕漉漉的礫石車道，濺起渾濁的水花。車門打開，寒風(fēng)裹挾著雨絲撲面而來，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班納特小姐！”管家霍金斯撐著巨大的黑傘迎上來，臉上寫滿焦急，“您可算到了！簡小姐在樓上藍客房?！?/p>
伊麗莎白甚至來不及抖落斗篷上的雨水，匆匆向聞聲而來的達西和彬格萊先生屈膝行禮：“達西先生，彬格萊先生，請原諒我的失禮。我先去看看簡?！?/p>
她的聲音帶著長途跋涉的沙啞，幾縷濕發(fā)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深褐色的眼睛在門廳輝煌的枝形吊燈下閃爍著焦慮的光。達西的目光在她被雨水浸透的裙擺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霍金斯，帶班納特小姐上去。壁爐添旺些?！?/p>
“這邊請，小姐?！惫芗疫B忙引路。
伊麗莎白幾乎是小跑著上了寬闊的橡木樓梯，將樓下兩位紳士擔(dān)憂的目光拋在身后。走廊里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爐火燃燒的氣息。推開藍客房厚重的門扉，溫暖的空氣夾雜著病人特有的微弱氣息撲面而來。
簡躺在四柱床上，厚厚的鴨絨被蓋到下巴。燭光下，她平日玫瑰色的臉頰此刻蒼白如紙，雙頰卻帶著病態(tài)的潮紅，嘴唇干裂，眼睫不安地顫動著。一位中年女仆正用濕毛巾擦拭她的額頭。
“簡！”伊麗莎白沖到床邊，聲音哽住了。她輕輕握住姐姐滾燙的手，那溫度灼痛了她的心。
簡費力地睜開眼，琥珀色的眼眸黯淡無光：“伊麗…莎白.....”聲音微弱得像羽毛拂過。
“噓，別說話?！币聋惿捉舆^女仆手中的毛巾，動作輕柔地擦拭簡額頭的細汗，又試了試她的體溫，“燒得這么厲害...瓊斯醫(yī)生怎么說？”
女仆低聲回答：“醫(yī)生說風(fēng)寒入體，引發(fā)高燒，必須靜養(yǎng)，按時服藥退熱，千萬不能再受涼。傍晚時熱度最高，方才喝了藥，略退了些?！?/p>
伊麗莎白點點頭，眼中含著心疼的水光：“我來守著，你去休息吧，有事我會叫你?！迸透屑さ匦卸Y退下。
房間里只剩下姐妹倆。窗外雨聲潺潺，敲打著玻璃，壁爐里的木柴噼啪作響。伊麗莎白坐在床邊的高背椅上，一遍遍為簡更換額上的冷毛巾，喂她小口啜飲溫水。時間在寂靜和雨聲中緩緩流淌。
“傻瓜，”伊麗莎白輕撫簡汗?jié)竦聂W發(fā)，聲音低柔，“下那么大的雨，為什么不等等再回來？”
簡虛弱地笑了笑，聲音破碎：“卡洛琳小姐...說雨不會下大...我不想麻煩他們...”
伊麗莎白的心揪緊了。她太了解簡的善良和不愿給人添麻煩的性格。這種體貼，有時卻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晚餐時分，伊麗莎白被彬格萊先生懇切地邀請下樓。餐廳里燈火通明，長長的桃花心木餐桌上鋪著雪白的亞麻桌布，擺放著精致的銀燭臺和塞夫勒瓷器。菜肴豐盛：奶油牡蠣濃湯冒著熱氣，烤小羊排配著鮮綠的薄荷醬，黃油焗土豆散發(fā)著誘人的焦香，還有一盆翠綠的生菜沙拉。然而緊張的氣氛籠罩著餐桌。
“班納特小姐，”彬格萊先生幾乎食不下咽，焦慮的目光頻頻投向樓梯方向，“簡...簡她怎么樣了？熱度退了嗎？她想吃點什么嗎？廚房有溫著的雞湯...”
“燒退了些，但還是虛弱，現(xiàn)在只喝得下清湯?！币聋惿灼v但禮貌地回答，小口喝著湯。牡蠣的鮮美滑過舌尖，她卻嘗不出滋味，心思全在樓上的姐姐身上。
達西坐在主位，沉默地切割著面前的羊排。他動作優(yōu)雅，刀叉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響。伊麗莎白能感覺到他偶爾投來的目光，沉靜而帶著審視，讓她有些不自在?？辶铡け蚋袢R則坐在她哥哥旁邊，妝容精致，小口吃著沙拉，偶爾插幾句話，語氣帶著刻意的關(guān)切，眼神卻飄忽不定。
晚餐在一種微妙的壓抑中結(jié)束。伊麗莎白匆匆告退，回到簡的房間。令她欣喜的是，簡似乎精神略好，甚至能靠坐在枕頭上。
“感覺如何？”伊麗莎白替她掖好被角，在床邊坐下。
“頭不那么疼了，”簡的聲音依舊虛弱，但清晰了些，“就是渾身沒力氣，像棉花一樣?！彼粗妹帽挥晁驖裼挚靖?、顯得有些凌亂的頭發(fā)和眼下淡淡的青影，“辛苦你了，莉齊?！?/p>
“說什么傻話?！币聋惿孜兆∷氖?，“只要你快點好起來?！彼沽吮瓬厮f給簡，看著她小口喝下。
姐妹倆低聲交談了幾句，多是伊麗莎白講述家里的瑣事，試圖讓簡放松。窗外雨勢漸歇，只余下檐角滴水的嗒嗒聲。困意襲來，簡的眼皮開始打架。伊麗莎白輕聲哼起一首童年時的搖籃曲，直到姐姐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
確認簡睡熟后，伊麗莎白才輕手輕腳地起身。她吹熄了大部分蠟燭，只留床邊一盞小燈，然后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
走廊里光線昏暗，只靠幾盞壁燈照明。鋪著厚厚波斯地毯的長廊寂靜無聲，橡木墻板在光影下泛著幽暗的光澤。伊麗莎白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正準備走向自己的客房，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毫無預(yù)兆地從書房門口走了出來。
是達西。
他顯然剛結(jié)束什么工作，手中還拿著一本厚厚的書（也許是祈禱書或賬簿），深色的常禮服一絲不茍。驟然相遇，兩人都停住了腳步。壁燈的光線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深邃的目光落在伊麗莎白身上，帶著一絲未及收斂的沉靜思緒。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伊麗莎白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略顯狼狽的身影。一種莫名的慌亂攫住了她，混合著白日積攢的疲憊和對姐姐的擔(dān)憂。
“達西先生?！彼颐ηバ辛藗€禮，聲音有些發(fā)緊。
“班納特小姐。”達西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平穩(wěn)，“簡小姐安歇了？”
“是，剛睡著。”伊麗莎白不敢與他對視，目光落在他握著書本、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上。
短暫的沉默彌漫開來，只有遠處大座鐘的滴答聲清晰可聞。達西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但伊麗莎白在那之前飛快地說道：“很晚了，先生，請恕我告退?！彼龓缀跏翘右菜频霓D(zhuǎn)身，快步走向自己的客房，裙擺在厚厚的地毯上幾乎沒發(fā)出聲音，只留下一個略顯倉惶的背影。
達西站在原地，看著那扇匆匆關(guān)上的客房門，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幽深難測，手中的書頁被他無意識地捏緊了一角。
伊麗莎白背靠著冰冷的客房門板，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動。她懊惱地閉上眼睛，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失態(tài)。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fù)紛亂的心緒，她才走到窗邊。雨已經(jīng)完全停了，云層散開，露出一彎清冷的弦月和幾點寒星。月光透過玻璃，灑在梳妝臺上一本詩集上。
她拿起詩集，坐到壁爐旁的扶手椅里。爐火已經(jīng)燃盡，只余下暗紅的灰燼散發(fā)著微弱的暖意。她翻開書頁，試圖用熟悉的文字安撫自己。然而達西在走廊上沉靜的目光，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久久不散。書上的字跡在搖曳的燭光下模糊跳躍，她的思緒飄忽不定，疲憊感終于如潮水般涌上。眼皮越來越重，書從膝上滑落，她蜷縮在寬大的椅子里，在窗外清冷的月光和殘留的雨聲中，沉入了不安穩(wěn)的睡眠。
橡樹園的清晨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昨夜的大雨洗刷了天空，留下澄澈如寶石般的湛藍。金燦燦的陽光毫無阻礙地穿透高大的落地窗，灑滿寬敞的客廳，在光滑的拼花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溫暖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新烤面包的香氣和淡淡的咖啡醇香。
愛德華·費茨威廉伯爵深陷在臨窗的墨綠色絲絨沙發(fā)里。他穿著舒適的家居晨袍，赤腳踩在厚軟的波斯地毯上。膝上攤開的，正是瑪麗·班納特所著的小說《橘子與蘋果》。他看得如此入神，連晨光爬上書頁，照亮了上面一行行娟秀有力的字跡也渾然不覺。
書頁在他指尖翻動，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他正讀到一段震撼心靈的獨白：
“他們告訴我，橘子是唯一被允許的水果，是上帝園中最完美的恩賜。它的形狀渾圓，色澤鮮艷，滋味甜美而單一，易于掌控。任何不同于它的果實——那些形狀怪異、滋味酸澀或過于芬芳的——都是異端，是誘惑，必須被鏟除，被遺忘。
可我站在果園的邊緣，望著籬笆外那片無垠的荒野。風(fēng)帶來陌生的、野性的氣息。我看到荊棘叢中倔強生長的野蘋果，青澀而堅硬，在陽光下泛著生鐵般的光澤。它無人澆灌，無人呵護，卻年復(fù)一年地結(jié)出酸澀的果實。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秩序的嘲弄，對‘唯一完美’的質(zhì)疑。
我渴望嘗一嘗那酸蘋果的滋味?？释撬查g席卷味蕾的尖銳酸楚，渴望它粗糙的果皮摩擦我的掌心，渴望它桀驁不馴的種子在我體內(nèi)生根發(fā)芽。即使它會劃傷我的喉嚨，即使它的酸澀會讓我流淚，我也想知道，在‘完美’的橘子之外，世界是否還有另一種存在的可能？那未被馴服的、帶著棱角的酸澀，是否也是一種值得被品嘗的真實？”
伯爵的目光久久停駐在這段文字上，灰藍色的眼眸深處翻涌著難以言喻的情緒?，旣惖奈淖窒褚话唁h利的刻刀，精準地剖開了包裹在宗教和社會規(guī)訓(xùn)之下的靈魂掙扎。這種對精神桎梏的敏銳洞察和對自由意志的深切渴望，透過紙背，直擊他的內(nèi)心。他仿佛能看見那個被“橘子”包圍的女孩，眼中閃爍著對“酸蘋果”的渴望光芒——這光芒，與瑪麗在橡樹園談?wù)撜?、農(nóng)業(yè)、殖民地時眼中閃爍的光芒何其相似！
“愛德華？哥哥你這么早就起來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客廳的寧靜。艾米莉亞·費茨威廉小姐穿著淡黃色的晨衣，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晨光為她金色的卷發(fā)鍍上了一層光暈，臉上帶著剛睡醒的紅潤。
伯爵從書頁中抬起頭，眼神還殘留著沉浸在文字世界中的深邃：“早安，艾米莉亞?！彼仙蠒?，指尖卻依然留戀地摩挲著書脊。
艾米莉亞好奇地走近，目光落在他膝上的書：“在看什么呢？這么入迷？是瑪麗小姐那本《橘子與蘋果》嗎？”
“是的?！辈舻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溫柔，“很難想象這出自一位鄉(xiāng)紳小姐之手?！?/p>
“真的那么好看嗎？”艾米莉亞在哥哥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抱著一個柔軟的靠墊，“快給我說說，你最喜歡哪一段？為什么？”
伯爵沉吟片刻，重新翻開書頁，找到了剛才那段關(guān)于“橘子與蘋果”的獨白，低聲讀了出來。陽光透過窗戶，照亮了他專注的側(cè)臉和書頁上那些充滿力量的字句。
讀罷，客廳里陷入短暫的沉默。艾米莉亞抱著靠墊，大眼睛里閃爍著感動的光：“天啊...寫得太好了！這哪里是在寫水果，分明是在寫靈魂的囚禁與掙扎！瑪麗小姐的文筆...像詩，又像匕首，既美得讓人心顫，又鋒利得刺破一切虛偽。”她由衷地贊嘆，“她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難怪你...”
艾米莉亞適時地住了口，狡黠地笑了笑。伯爵沒有反駁，只是目光再次落在書頁上，嘴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妹妹的夸贊道出了他心中所想?，旣惖牟湃A，遠非“鄉(xiāng)紳小姐”的標簽所能定義。
“好了，我偉大的文學(xué)鑒賞家，”艾米莉亞站起身，俏皮地行了個屈膝禮，“雖然我知道你愛不釋手，但再精彩的書也不能當早餐吃呀！走吧，我親愛的哥哥，餐廳里飄來的香味已經(jīng)讓我的肚子在抗議了。我保證，吃完早餐，你可以繼續(xù)和你的‘橘子蘋果’約會，我絕不打擾！”
伯爵被妹妹的俏皮話逗笑了。書中的震撼與思考帶來的沉重感被這溫暖的日常驅(qū)散了些許。他合上書，小心地放在沙發(fā)扶手上：“遵命，我挑剔的妹妹。希望今天的早餐能配得上你如此強烈的期待。”
兄妹二人穿過灑滿陽光的長廊，走向彌漫著誘人香氣的餐廳。巨大的桃花心木餐桌上已經(jīng)鋪好了潔白的蕾絲桌布。銀質(zhì)餐具在晨光下閃閃發(fā)亮，水晶杯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早餐豐盛而精致：熱氣騰騰的瓷盤里是剛剛煎好的嫩黃色雞蛋卷（omelette），里面裹著切碎的鮮嫩蘑菇和上好的切達奶酪絲，散發(fā)著濃郁的奶香和菌菇香氣。
旁邊銀質(zhì)的保溫蓋下，是烤得恰到好處的厚切煙熏培根，邊緣帶著誘人的焦脆，油光發(fā)亮。
精美的藤籃中盛放著新鮮出爐、表皮酥脆的牛角面包（Croissant）和散發(fā)著麥香的白面包片（Toast），旁邊搭配著德文郡特產(chǎn)的凝脂奶油（Clotted Cream）和色澤鮮艷的草莓果醬。
精致的銀壺里是香氣四溢的現(xiàn)煮咖啡（Coffee），旁邊配有溫?zé)岬呐Ｄ坦藓头教侵选?/p>
另一個細瓷茶壺里則是伯爵珍藏的中國祁門紅茶（Keemun Black Tea），湯色紅艷明亮，茶香醇厚雋永。
時令水果盤里，切片的多汁橙子、飽滿的葡萄和新鮮的無花果擺成了賞心悅目的圖案。
角落的小銀碟里，還放著幾塊淋著蜂蜜的希臘酸奶（Greek Yogurt with Honey），點綴著幾顆堅果。
“哇哦！”艾米莉亞眼睛一亮，像只快樂的小鳥般輕盈地落座，“今天的早餐太棒了！辛普森太太一定知道我最想念她做的蘑菇奶酪蛋卷了！”
伯爵也露出了放松的微笑，為妹妹拉開椅子，自己才在主位坐下：“還有你喜歡的牛角包，看來是特意從倫敦那家法國面包房訂購的面團。”
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暖洋洋地灑在餐桌上，也灑在兄妹二人身上。仆人們安靜而高效地為他們布菜、斟上熱飲。餐廳里只剩下餐具輕碰的細微聲響和兄妹間輕松的交談。
“嘗嘗這個無花果，艾米莉亞，”伯爵將一顆飽滿的紫色無花果夾到妹妹盤中，“剛從溫室摘的，熟透了，甜得像蜜?！?/p>
艾米莉亞用銀叉叉起咬了一口，滿足地瞇起眼睛：“嗯！果然好甜！比昨天下午茶時吃到的還好。哥，你也試試這個培根，煎得真脆，一點都不膩。”她把自己盤子里最焦脆的一片培根叉給哥哥。
伯爵笑著接受，切下一小塊放入口中。煙熏的咸香混合著油脂的豐腴在舌尖化開，確實美味?！靶疗丈氖炙囋桨l(fā)精進了?！彼艘豢谙銤獾目Х?，感受著暖流滑入胃中，驅(qū)散了晨起閱讀時沾染的一絲寒意。
“對了，”艾米莉亞一邊往香酥的牛角包上涂抹厚厚的凝脂奶油和草莓醬，一邊問道，“下周的讀書會，瑪麗小姐應(yīng)該會帶珍妮·古德一起來吧？我迫不及待想見見這位能把沼澤日落寫得那么美的姑娘了。”
“應(yīng)該會?！辈裟闷鹨黄酌姘?，優(yōu)雅地涂抹著黃油，“卡特對那本散文集評價很高，說字里行間充滿了未經(jīng)雕琢的靈性?，旣愃坪鹾苡眯脑谂囵B(yǎng)這個徒弟?！?/p>
“她總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光?！卑桌騺嗇p聲說，琥珀色的眼眸在晨光下閃閃發(fā)亮，“就像她書里寫的那個渴望酸蘋果的女孩?！?/p>
兄妹倆相視一笑，溫暖的晨光，美味的早餐，以及關(guān)于那位令人驚奇的瑪麗·班納特的話題，讓橡樹園的餐廳充滿了寧靜而愉悅的氣息。昨夜風(fēng)雨的痕跡似乎已被這明媚的晨光徹底抹去，只留下希望和對未來的期待，如同餐盤里那些新鮮甜美的果實，散發(fā)著誘人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