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安徹懌終是拗不過嚴訟傾的固執(zhí),只得攙扶著他緩緩向宿舍區(qū)走去。
晨光熹微,為鉛青色的天空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暈,遠處都城的輪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繁華依舊,仿佛昨日燕南淑掀起的那場風波從未存在過。
安徹懌的步履極輕,目光始終未曾從嚴訟傾身上移開。
他的指尖微微發(fā)緊,生怕身旁之人再有一絲閃失。
所幸,城主念在他們剛剛歷經(jīng)生死,又遭遇變故,特批了幾日休整,否則以嚴訟傾此刻的狀態(tài),恐怕難以應對接下來的任務。
0927的隊員已然火化,骨灰被安置在城西的英靈殿中。
那里常年繚繞著淡淡的檀香,青銅燈盞中的火焰晝夜不熄,仿佛在無聲祭奠著那些逝去的亡魂。
安徹懌曾獨自去過一次,站在空蕩的殿內(nèi),望著那一排排冰冷的牌位,忽然覺得生死之間的距離竟如此之近。
而如今,0927的名字也將被鐫刻其上,成為歷史洪流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嚴訟傾一路沉默,蒼白的臉色在晨光映照下更顯憔悴。
他的傷勢尚未痊愈,可他的背脊依舊挺得筆直,仿佛任何傷痛都無法壓垮他的傲骨。
安徹懌暗自嘆息,忍不住低聲道:“其實……你可以再休息幾日。”
嚴訟傾腳步未停,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必要?!?/p>
簡短三個字,卻讓安徹懌心頭一窒。
他知道嚴訟傾不肯示弱半分,哪怕遍體鱗傷,也要獨自扛下所有。
這樣的倔強,讓他既心疼又無奈。
宿舍區(qū)的長廊幽靜而空曠,兩人的腳步聲在石板上輕輕回蕩。
遠處傳來訓練場上的呼喝聲,朝氣蓬勃,與此刻凝重的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安徹懌推開房門,一股淡淡的藥草氣息撲面而來。
屋內(nèi)陳設簡單,唯獨窗邊的一盆綠植格外醒目——那是安徹懌從荒野帶回的不知名植物,竟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下頑強存活,甚至抽出了新芽。
嚴訟傾在床邊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被角,目光卻透過窗戶,望向遠方。
那里是城墻之外的世界——荒蕪、蒼涼,與都城的繁華截然不同。
而安徹懌曾無數(shù)次帶隊出城,親眼見證過那片土地上的殘酷與絕望。
如今,0927的覆滅,似乎再次印證了那個真理:在這座看似堅不可摧的城池之外,死亡從未遠離。
“你覺得……燕南淑的目的是什么?” 安徹懌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嚴訟傾收回視線,眸色深沉如夜,“試探,或者……警告。”
“警告?”安徹懌皺眉,“警告誰?我們?還是……城主?”
嚴訟傾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窗欞上的已經(jīng)死去的苔蘚。
那是昨日燕南淑的“杰作”——死亡。
“她的心思不難猜?!彼吐暤溃曇衾飵е唤z冷意,“但行事沖動。”
安徹懌心頭一凜。
的確,燕南淑的行事風格向來詭譎難測,昨日那一場沖突,更像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表演。
可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沖著0927,還是……沖著他們兩人?
嚴訟傾看著安徹懌愣神,輕笑一聲。
“不過不管她是什么目的,那都是夾帶私心的,我雖然不懂但我看的出來--她喜歡你,安徹懌”
他的笑容像是發(fā)現(xiàn)秘密的惡魔,被挑起了一絲興趣,邪惡卻理智
窗外,鉛青色的天空漸漸被朝陽染成金紅,都城的輪廓在晨光中愈發(fā)清晰。
高聳的城墻之外,荒原的風裹挾著沙塵呼嘯而過,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安徹懌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沉重了幾分。
他轉頭看向嚴訟傾,發(fā)現(xiàn)對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遠方,側臉在光影交錯間顯得格外鋒利。
“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他輕聲問。
嚴訟傾沉默片刻,終于收回笑顏,唇角抿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等。”
“等?”
“既然有人按捺不住,那我們就看看……這場戲,究竟要怎么演下去?!?/p>
晨光徹底驅(qū)散了夜的陰霾,新的一天已然開始。
可在這座繁華與荒涼并存的城池中,暗流涌動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