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灼從搶救室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幾個小時之后了。
溫望朝頹廢的守在門口,看見燈光熄滅,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眼睛都亮了。
“小灼?!?/p>
“小灼……”
溫灼巴掌大的小臉上罩了一個巨大的透明罩子,把他大半張臉都遮住。
小小的人兒白到和床單融為一體。
各種冰冷的儀器連接在他身上,發(fā)出滴滴聲。
溫灼好像是隨時就要碎掉的瓷器,精美,又易碎。
溫望朝不敢去碰他。
“溫先生,病人的情況復(fù)雜,我們暫時不能確定他什么時候會醒過來?!?/p>
溫望朝啞聲,看著弟弟:“知道了?!?/p>
溫灼無知無覺的陷入在噩夢里,就這樣躺了三天。
傅寒舟和喻瑞棠知道消息過來給溫望朝頂班。
看見溫望朝的時候被他的憔悴嚇了一大跳,等走近看見溫灼的時候更是心驚。
短短幾天時間,好好的人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溫望朝把事情的經(jīng)過跟他們講了一遍。
喻瑞棠知道他現(xiàn)在自責(zé),安慰他說:“小灼一定不會怪你的,你多和他說說話,說不定小灼就醒了呢。”
傅寒舟也拍拍他肩膀。
“別多想?!?/p>
“你快回去睡一覺吧,小灼醒過來看見你這個樣子又要擔心你?!?/p>
“我和喻瑞棠在這里守著,你放心。”
溫望朝好幾天沒合眼了,現(xiàn)下也是有些支撐不住,就沒有推脫。
“我很快回來?!?/p>
喻瑞棠給了他一個有力量的擁抱:“休息好了再過來,聽話?!?/p>
溫望朝紅著眼睛點頭:“知道了。”
說是這么說,可溫望朝怎么能睡得安穩(wěn)?
沒幾個小時,溫望朝就又跑到醫(yī)院了。
喻瑞棠聽說了溫灼的情況還悄悄哭了一場,傅寒舟木在那就盯著溫灼看,情緒全隱藏在他那波瀾不驚的面具之下。
喻瑞棠還罵他:“你都不心疼嗎?真沒人情味兒!”
傅寒舟眼眸微動,沒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把國外大名鼎鼎的喬治醫(yī)生薅到國內(nèi)來了。
喬治醫(yī)生是國外最權(quán)威的醫(yī)學(xué)教授,一輩子都在研究臨床,精通多種病癥治療。
他今年六十有余,有錢有地位,一般不接普通的活,一般人也請不動他。
他最喜歡做有挑戰(zhàn)的事,所以當傅寒舟說他這里有一位糟糕的病人時,喬治二話沒說就自己跑過來了。
不得不說,喬治醫(yī)生是真有兩把刷子的。
剛過來一天,就給出了一個非常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案。
本來這些天溫灼一直戴著呼吸機,總會氣短,不自覺的抽搐。
他身體狀況不好,術(shù)后恢復(fù)的也很慢。
喬治一來,這些情況都改善了。
可喬治醫(yī)生不擅長術(shù)后療養(yǎng),他搖來了一個人。
中醫(yī)圣手──孟慶豐。
孟陽他爺爺。
傅寒舟扶額,早知道這樣我費勁找你干嘛。
“舟,這位老醫(yī)生非常厲害!他一定可以幫助你?!?/p>
喬治興奮的跟傅寒舟說。
傅寒舟:“他是我朋友的爺爺?!?/p>
喬治:“是嗎?那實在是太有實力了!”
傅寒舟:“你想說的是有緣分吧……”
喬治眼睛亮起來:“對對對,舟,你太聰明了!”
傅寒舟趕緊把人安排到酒店倒時差。
孟家是醫(yī)學(xué)世家,孟老爺子的中醫(yī)技藝更是出了名的出神入化。
只不過近幾年年紀大了不怎么出診,這次能叫他出來,也是件好事。
傅寒舟看著屋里面躺著的溫灼喃喃自語道:“溫灼,快醒過來吧?!?/p>
孟慶豐是揪著孟陽過來的。
老爺子一輩子行醫(yī)問診用的都是中醫(yī)的學(xué)問。
孟陽卻學(xué)的是西醫(yī),他想把衣缽傳下去,偏偏孟陽不開這個竅。
孟陽這兩天不值班,下班就跑去玩新車,今天終于玩夠了準備回家睡一覺,結(jié)果就被老爺子薅到了。
孟陽只能老老實實跟著來。
沒想到到了醫(yī)院一看,全是熟人!
連病床上躺著的那個都是熟人。
“嚯,這小孩兒怎么突然病成這樣!”
孟慶豐瞪了他一眼過去給溫灼搭脈,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的,給屋里頭幾個人心都提起來。
他們一個個大氣不敢喘,只等著孟慶豐下結(jié)論。
孟慶豐:“沒什么事?!?/p>
眾人:“呼──”
“至于嗎,這么大反應(yīng)?!崩项^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孟陽夸張的學(xué)他皺眉嘆氣。
“爺爺你剛才那反應(yīng),不知道的真以為溫灼沒救了?!?/p>
溫望朝、喻瑞棠、傅寒舟點頭:“嗯!”
孟慶豐哈哈笑了兩聲:“老頭子我看你們太緊張,緩和緩和氣氛嘛?!?/p>
“他沒什么大事,但說起來事也挺大?!?/p>
“這樣,我先給他扎幾針,之后你們多叫叫他名字,說點好聽的話,把人喊回來?!?/p>
“只要這人醒了,什么事都好辦?!?/p>
孟慶豐把隨身攜帶的針包拿出來,每根針比手指都長,密密麻麻扎在溫灼身上,給溫灼扎得小刺猬一樣。
看著讓人心疼。
但老爺子的針立竿見影,剛拔下來溫灼就有些反應(yīng)了。
他輕哼一聲,似乎是感覺到了疼。
“小灼?”
溫望朝下意識出聲叫他。
孟慶豐把針全都拔下來,大手一揮讓他們?nèi)珖^去跟人說話。
病房里一時熱鬧起來。
溫灼的第一反應(yīng):好吵。
怎么這么多張嘴在說話?
被密封的世界好像破開一個口子,溫灼聞到了新鮮的空氣,看見了明亮的出口。
他想從困頓之中逃出,可肢體卻不聽使喚,怎么也抬不起來。
“小灼,你醒過來看看哥哥好不好?”
“哥錯了……”
“小灼別生氣了,快醒過來好嗎?”
“哥什么都答應(yīng)你。”
哥哥?
是哥哥的聲音。
他好像很難過,是因為自己嗎?
哥哥沒有錯,小灼不生氣。
溫灼努力的掙扎,可現(xiàn)實中他只是手指輕輕動彈了一下。
喻瑞棠的聲音也從遠處傳來,明亮溫柔:“小灼,我們都很喜歡你,你快醒過來,姐姐帶你一起玩好不好?”
好,小灼想和姐姐一起玩。
“溫灼,別害怕,我們都在?!?/p>
聲線低沉,卻叫人無端安定。
傅先生……
“小灼?!?/p>
“小灼。”
“溫灼。”
呼喚聲敲打已經(jīng)凝固的泥石瓦塊,將溫灼從被封鎖的密室里拯救。
大夢一場,卻見天光。
“哥……”
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溫灼終于睜開了閉合已久的眼眸。
好久沒見光的眼睛不適應(yīng)的瞇起來,緊接著一只大手就擋在他眼前。
溫望朝聲音溫柔卻也藏不住一絲的顫抖:“別著急,慢慢來。”
傅寒舟去把窗簾拉上,屋子里稍微暗下來,溫望朝也慢慢把手挪開,看溫灼沒有不適應(yīng)才全部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