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間，那令人窒息的煙酒混合的渾濁氣味瞬間將她重新吞噬。
“哎喲，小蘇回來了！”李總油膩的臉上堆滿令人作嘔的笑容。
“來來來，就等你了！王經(jīng)理說你不太舒服？年輕人，酒量還得練?。《喔覀兝羁偤葞妆?，保管練出來！”旁邊的張總立刻幫腔起哄。
王經(jīng)理看到她，臉上的不滿一閃而過，隨即換上虛偽的關切：“小眠，好點沒？李總他們可都等著你呢，快坐下，陪李總再喝兩杯，剛才那點小插曲，李總大人大量，不會介意的。” 他語氣溫和，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和警告。
蘇小眠僵硬地坐下，身體依舊繃緊，刻意與李總拉開一絲距離。
然而下一秒，那只令人作嘔的肥厚手掌再次重重地搭上她的肩膀。
“就是嘛！小蘇，別掃興！”李總的聲音帶著酒后的亢奮和不容拒絕的強勢，“剛才那杯不算，重來！王經(jīng)理，滿上！”
王經(jīng)理立刻殷勤地倒?jié)M了蘇小眠面前的酒杯。
“李總…我…我真的…”她想求饒，聲音細若蚊蠅，帶著哭腔。
“嗯？”李總拉長了語調，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
“小蘇，不給面子？”
“喝！”王經(jīng)理在一旁厲聲低喝。
蘇小眠閉上眼，認命般端起酒杯，辛辣的液體再次粗暴地灌入喉嚨。
“好！這才像話！”李總滿意地大笑。
幾輪酒后席間的話題更加露骨低俗，充斥著對女性的物化和意淫。
蘇小眠感覺自己像一件沒有生命的擺設，被隨意地評頭論足，強烈的惡心感死死堵在喉嚨口，全靠意志力才沒有當場吐出來。
飯局在一種詭異而令人窒息的氣氛中接近尾聲。蘇小眠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意識像漂浮在粘稠的沼澤里，身體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這才哪到哪啊！”李總顯然意猶未盡，大手一揮，“走！換個地方，我知道有家酒吧，氛圍特別好！王經(jīng)理，帶上小蘇，咱們接著喝！今晚必須盡興！”
王經(jīng)理立刻諂媚地附和：“李總說得對！必須盡興！小眠，走，陪李總他們去下一場！” 他不由分說地抓住蘇小眠的胳膊，將她從座位上拽了起來。
蘇小眠眼前發(fā)黑，雙腿發(fā)軟，幾乎是被王經(jīng)理半拖半拽著往外走。
隔壁的酒吧果然熱鬧非凡，震耳欲聾的電音幾乎要掀翻屋頂，五顏六色的鐳射燈光瘋狂閃爍，晃得人頭暈目眩?？諝饫飶浡鼭庥舻臒熚?、香水味和酒精發(fā)酵的甜膩氣息。舞池里擠滿了瘋狂扭動的人群。
李總顯然很滿意這個環(huán)境，直接要了一個靠近舞池的卡座，位置更加隱蔽曖昧。很快，新的酒水被送了上來，花花綠綠的雞尾酒擺滿了桌子。
“來來來！小蘇，嘗嘗這個，特調的，女孩子都喜歡！”李總親自拿起一杯顏色艷麗的雞尾酒，硬塞到蘇小眠手里。冰涼的杯壁讓她稍微清醒了一瞬，但看著那可疑的顏色和濃烈的甜膩氣味，胃里又是一陣翻涌。
“李總…我…我真的不行了…”她虛弱地搖頭，聲音淹沒在震耳的音樂里。
“什么？聽不見！”李總故意湊得很近，酒氣噴在她臉上，“不喝就是不給面子！王經(jīng)理，你看你帶的兵！”
王經(jīng)理臉色一沉，直接上手，幾乎是捏著蘇小眠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蘇小眠！別給臉不要臉！喝！” 他拿起另一杯酒，粗暴地就往她嘴里灌！
“唔…咳咳…！” 冰涼的、帶著怪異甜味的液體強行涌入喉嚨，蘇小眠劇烈地掙扎起來，眼淚混合著酒液狼狽地流下。
“嘔——！” 她猛地推開王經(jīng)理的手，捂住嘴，跌跌撞撞地再次沖向洗手間的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沖進洗手間的，甚至來不及鎖門，就撲倒在冰冷的瓷磚地上，對著馬桶劇烈地嘔吐起來。
吐到最后，只剩下痛苦的干嘔。她從隔間踉蹌出來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澆在臉上，讓蘇小眠好受了些。
好累…好難受…好想就這樣消失掉…
她不想再回去，走出洗手間 躲在走廊盡頭的墻角處。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有一個世紀那么長。有腳步聲靠近，停在了她的身前。蘇小眠毫無所覺，她已經(jīng)沉入了半昏迷的狀態(tài)，只有身體還在無意識地微微顫抖。
陸野半蹲在蘇小眠身前，濃黑的眉頭緊緊鎖著。
他剛才在吧臺后面就注意到了那個女孩。蒼白得像紙，眼神渙散，被那個油頭粉面的男人半拖半拽地弄進來，又被另一個更顯油膩的中年男人粗暴地灌酒。
她的掙扎和痛苦，隔著人群和光影，都清晰得刺眼。他不是愛管閑事的人，這“野渡”酒吧里每天上演的悲歡離合、醉生夢死太多了。
但那雙眼睛…在混亂的光影里一閃而過，盛滿了溺水般的恐懼和無助，莫名地，讓他想起了自己退伍前最后一次任務，老劉最后看向他的眼神。
一種久違的、被刻意遺忘的責任感，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了他一下。
瘦小的女孩蜷縮在冰冷骯臟的瓷磚地上，背靠著門板，頭無力地垂著，凌亂的長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單薄的棉布裙皺巴巴地貼在身上，她整個人都在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碎裂。
陸野蹲下身，動作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干脆利落，卻下意識地放輕了力道，將蘇小眠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