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殿后方是一條傾斜向下的隧道,四壁結(jié)滿尖銳的冰凌。秦岳跟在雪姬身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手中的月劍在花瓣加持下散發(fā)著柔和光芒,照亮前路。
"還有多遠(yuǎn)?"秦岳低聲問。胸口天眼印的黑紋已蔓延至半邊臉龐,每一次心跳都像有千萬根針在扎。
雪姬停下腳步,指向前方一個不起眼的冰縫:"穿過那里就是囚禁冷月的地方。但我們必須快進(jìn)快出——河主雖然不在,但他留下的水傀儡不好對付。"
秦岳擠進(jìn)冰縫,狹窄的空間讓他不得不側(cè)身前行。冰縫盡頭豁然開朗——一個半球形的冰窟出現(xiàn)在眼前,中央是個冒著寒氣的水池,池邊矗立著幾根冰柱,其中一根上鎖著冷月!
她雙眼緊閉,銀白色的長發(fā)散亂披垂,原本白皙的肌膚幾乎透明得能看到下面的血管。最觸目驚心的是她腹部的傷口,仍在滲出銀色液體,在水池邊匯成一小灘。
"冷月!"秦岳顧不得隱藏,沖上前去。
就在他即將接近冷月時,水池突然沸騰,三個由水構(gòu)成的人形從中升起,手持水刃攔在面前!
"退后!"雪姬一把拉住秦岳,"這些水傀儡沒有意識,只會殺戮。"
水傀儡無聲撲來,動作快如閃電。秦岳揮劍格擋,月劍與水刃相擊,竟發(fā)出金屬碰撞般的脆響。更詭異的是,被斬斷的水傀儡肢體落地即化水,轉(zhuǎn)眼又凝聚成形。
"普通攻擊沒用!"雪姬在一旁喊道,"它們核心處有水晶石,必須擊碎!"
秦岳天眼印運轉(zhuǎn),果然"看"到每個水傀儡胸口都有顆發(fā)光的藍(lán)色晶體。他側(cè)身避過一記橫斬,月劍如毒蛇吐信,精準(zhǔn)刺入第一個水傀儡的核心。水傀儡瞬間潰散,只剩一顆碎裂的水晶石落地。
剩下兩個水傀儡改變戰(zhàn)術(shù),一左一右同時攻來。秦岳月劍橫掃,逼退右側(cè)敵人,左側(cè)水刃卻已臨身!千鈞一發(fā)之際,雪姬擲出冰晶劍,將水刃擊偏。
秦岳趁機(jī)突進(jìn),月劍連閃,又解決一個。最后一個水傀儡見勢不妙,突然化作水流,朝冷月?lián)淙ィ?/p>
"不!"秦岳飛身攔截,卻慢了一步。水流已纏上冷月脖頸,開始收緊!
冷月痛苦地睜開眼睛,看到秦岳的瞬間,瞳孔驟縮。她嘴唇蠕動,似乎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
秦岳不顧一切撲上前,月劍刺入水流。這次他沒有瞄準(zhǔn)核心,而是將劍上殘留的花瓣力量全部釋放!金銀光芒爆閃,水流如遭雷擊,瞬間蒸發(fā)大半。剩余部分倉皇退回水池,消失不見。
"冷月!"秦岳一把扯斷鎖鏈,將她抱下來。她的身體輕得驚人,仿佛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腹部的傷口觸目驚心,銀色液體流失的速度似乎在加快。
雪姬快步上前,檢查冷月的傷勢:"河主抽走了她大半血脈...必須盡快用兩儀花治療。"
冷月虛弱地睜開眼,目光在秦岳和雪姬之間游移:"師...兄...她是..."
"別說話。"秦岳輕聲道,"我們帶你離開。"
冷月卻掙扎著抓住他的手腕:"小心...她不是..."
雪姬突然出手,一指點在冷月頸側(cè)。冷月眼皮一沉,陷入昏迷。
"你干什么?"秦岳怒目而視。
"節(jié)省體力。"雪姬平靜地說,"她每說一個字都在消耗所剩無幾的生命力。"她指向冷月腹部的傷口,"看,傷口在擴(kuò)大。我們最多還有一個時辰。"
秦岳看著冷月慘白的臉,心如刀絞。他抬頭看向雪姬:"真花在哪?"
雪姬指向冰窟深處另一條通道:"穿過那條路,盡頭就是獸王巢穴。但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帶路。"秦岳抱起冷月,聲音冷硬如鐵。
雪姬深深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走向通道。這次的路更加難行,冰面上布滿尖銳的凸起,有些地方甚至要爬行通過。冷月在秦岳懷中不時發(fā)出痛苦的呻吟,每一次聲音都像刀子般扎在他心上。
通道盡頭是一面光滑如鏡的冰墻,墻后隱約有金光透出。
"就在后面。"雪姬低聲道,"但獸王比之前那只強(qiáng)大十倍,你確定..."
秦岳輕輕放下冷月,將月劍貼在冰墻上。劍身殘余的花瓣力量緩緩釋放,冰墻開始融化。隨著冰層變薄,那股奇異的香氣越發(fā)濃郁——真正的兩儀花就在墻后!
最后一層冰碎裂,眼前的景象讓秦岳呼吸一滯——
這是一個比之前所有洞穴都要巨大的冰窟,穹頂高不見頂,四壁鑲嵌著無數(shù)發(fā)光的晶體,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白晝。中央是一片不大的湖泊,湖水湛藍(lán)得不似凡物。湖心小島上,生長著一株三尺高的植物,頂端盛開著一朵臉盆大小的奇花:半金半銀的花瓣層層疊疊,中心花蕊如星辰般閃爍。
"兩儀花..."秦岳喃喃道。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他也能感受到花中蘊(yùn)含的磅礴力量,遠(yuǎn)非之前那朵分枝可比。
雪姬卻拉住他:"別急,看湖面。"
秦岳定睛看去,只見湖水深處有個巨大的陰影正在游動,體積之大,幾乎占據(jù)了半個湖面!
"冰晶獸王。"雪姬聲音發(fā)緊,"它同時具有冰與水兩種形態(tài),幾乎不死不滅。歷代天眼會派來采花的高手,大半都成了它的腹中餐。"
秦岳觀察四周,尋找可能的突破口。湖面到小島約有二十丈距離,輕功再好的人也難以一躍而過。而一旦落水...
"我有辦法引開它。"雪姬突然說,"你去采花。但記住,真花必須連根拔起,否則無效。"
秦岳皺眉:"連根拔起?那以后..."
"沒有以后了。"雪姬苦笑,"這是最后一朵兩儀花?;ㄩ_千年,凋零后種子需要再孕育千年。河主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秦岳看向昏迷的冷月,又看看湖心的奇花,下定決心:"動手吧。"
雪姬點頭,走到湖邊,將手伸入水中。她手腕上的水紋印記突然發(fā)光,湖水隨之翻騰!深處的陰影立刻被吸引,朝她游來。
"現(xiàn)在!"雪姬大喊。
秦岳施展輕功,踏水而行。剛至湖心,身后就傳來驚天動地的水花聲——獸王破水而出!
那是一條半龍半魚的怪物,上半身是晶瑩剔透的冰晶龍,下半身卻是流動的水體。它舍棄雪姬,朝秦岳撲來,速度快得驚人!
秦岳堪堪落在小島上,獸王的巨爪已當(dāng)頭拍下!他舉劍格擋,卻被巨大的沖擊力砸得單膝跪地。月劍與冰爪相抵,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獸王張開巨口,噴出藍(lán)白色的吐息。秦岳翻滾避開,身后巖石被吐息擊中,瞬間凍成冰雕然后爆裂!飛濺的冰渣在他臉上劃出數(shù)道血痕。
雪姬在遠(yuǎn)處喊道:"它每攻擊一次會有三息間隔!"
秦岳抓住獸王吐息后的空檔,箭步?jīng)_向兩儀花。就在他即將觸碰到花莖時,湖面突然掀起巨浪,無數(shù)水箭射來!秦岳揮劍格擋,仍被幾支水箭射中肩膀和大腿,鮮血頓時浸透衣衫。
獸王趁機(jī)撲來,這次是尾巴橫掃。秦岳躲避不及,被重重?fù)糁行乜冢癸w數(shù)丈,摔在小島邊緣。他痛苦地蜷縮起來,感覺肋骨至少斷了兩根。
雪姬見狀,突然割破手掌,將血滴入湖中:"來啊,畜生!"
獸王動作一滯,似乎被血腥味吸引。就在它分神的剎那,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
"師兄...用血..."
秦岳轉(zhuǎn)頭,只見冷月不知何時已醒來,正艱難地爬向湖邊。她腹部的傷口銀光閃爍,與秦岳臉上的黑紋竟產(chǎn)生某種共鳴!
秦岳福至心靈,用月劍劃破手掌,將血滴在兩儀花根部。鮮血滲入的瞬間,整朵花光芒大盛!獸王發(fā)出痛苦的嘶吼,仿佛受到重創(chuàng)。
"有用!"秦岳繼續(xù)放血,花莖開始微微顫動,似要離土而出。
獸王徹底狂暴,舍棄雪姬撲向秦岳。這次它全身化為水態(tài),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要將秦岳吞噬!
秦岳咬牙堅持,一手握住花莖,一手持劍抵擋。就在旋渦即將吞沒他的剎那,冷月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嘯——
她腹部的傷口迸發(fā)出耀眼的銀光,與秦岳心口的天眼印黑紋交織,形成一道奇異的灰白光幕,將旋渦硬生生擋??!
"現(xiàn)在!"雪姬大喊。
秦岳用盡全力,將兩儀花連根拔起!
整座冰窟劇烈震動,獸王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哀嚎,身體開始崩解。湖水沸騰,四壁冰晶紛紛碎裂墜落。
"快走!"雪姬扶起冷月,"這里要塌了!"
秦岳將兩儀花揣入懷中,沖向二人。一塊巨大的冰錐從頂壁墜落,正砸在他面前!他被迫轉(zhuǎn)向,卻發(fā)現(xiàn)退路已被塌方的冰塊堵死。
"那邊!"雪姬指向另一條裂縫,"通向外面的!"
三人跌跌撞撞沖入裂縫,身后冰窟徹底崩塌,轟鳴聲如雷霆貫耳。裂縫狹窄曲折,不時有碎冰砸落。秦岳護(hù)著冷月,后背被砸中數(shù)次,疼得眼前發(fā)黑。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亮光。三人沖出裂縫,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處懸崖邊上,下面是綿延無際的冰川。
雪姬癱坐在地,喘著粗氣:"安...安全了..."
秦岳小心翼翼地將兩儀花取出。即使經(jīng)歷如此顛簸,花朵依然鮮艷奪目,散發(fā)著令人心安的氣息。
"怎么用?"他問雪姬。
雪姬勉強(qiáng)站起來:"金色花瓣治你的血脈反噬,銀色治冷月的傷。但必須同時服用,否則..."
她話未說完,突然出手如電,一把奪過兩儀花!
"雪姬!"秦岳又驚又怒,伸手去搶。
雪姬輕盈后躍,落在懸崖邊緣。她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平靜:"抱歉,秦岳。但我必須這么做。"
"為什么?"秦岳握緊月劍,"你不是要救冷月嗎?"
"我當(dāng)然要救她。"雪姬輕撫花朵,"但不是以你希望的方式。"她掀起衣袖,露出那個水紋印記——此刻正散發(fā)著與河主如出一轍的藍(lán)光。
冷月虛弱地抬起頭:"她...不是母親...是河主的..."
"分身?傀儡?隨你怎么稱呼。"雪姬——或者說河主的分身——微笑,"但有一點是真的:冷月確實是我女兒,她的血脈對我至關(guān)重要。"
秦岳腦中閃過無數(shù)片段:雪姬對宮殿機(jī)關(guān)的熟悉、她刻意引導(dǎo)自己取得分枝、她對獸王弱點的了解...
"一切都是你的計劃。"
"不錯。"雪姬點頭,"我需要一個血脈足夠強(qiáng)大的人來采摘真花。歷代秦家人是最佳選擇,而你,是最后一個。"
秦岳想起父親戰(zhàn)死的真相,怒火中燒:"我父親也是你害死的?"
"他太固執(zhí),不肯合作。"雪姬嘆息,"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她看向懷中的兩儀花,"這花對我很重要,但對你和冷月更重要——沒有它,你們活不過一天。"
秦岳看向冷月,她腹部的傷口又開始滲血,臉色比雪還白。而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黑紋已蔓延至全身八成,視線開始模糊。
"你想要什么?"他咬牙問。
"很簡單。"雪姬微笑,"用你的血,激活祭壇上的最后一道封印。作為交換,我會給你們足夠的花瓣續(xù)命。"
"什么祭壇?"
雪姬指向遠(yuǎn)處一座若隱若現(xiàn)的雪山:"那里藏著上古水神的遺跡。千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鑰匙。而你,秦岳,是最后的鑰匙。"
秦岳想起鏡中人的話,恍然大悟:"所以天眼會一直在追捕秦家人..."
"聰明。"雪姬贊賞地點頭,"現(xiàn)在,選擇吧。是眼睜睜看著冷月死去,還是與我合作?"
冷月掙扎著抓住秦岳的手腕:"別...答應(yīng)...她會毀了..."
雪姬——河主分身——突然抬手,一道水箭射向冷月!秦岳揮劍格擋,水箭雖被劈散,仍有幾滴濺在冷月臉上,立刻腐蝕出幾道血痕。
"住手!"秦岳怒吼。
"時間不多了,秦岳。"雪姬聲音轉(zhuǎn)冷,"每耽擱一刻,冷月就離死亡更近一步。而你...也快壓制不住血脈反噬了吧?"
秦岳低頭看向冷月。她仰著臉,銀眸中滿是哀求,微不可見地?fù)u了搖頭。
一邊是天下蒼生,一邊是至愛性命...
懸崖上的風(fēng)呼嘯而過,卷起漫天雪霧,模糊了三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