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平的腳踝消腫了些,勉強能把腳塞進鞋里。
為了不被沈重認出來,她特意先買了一條碎花淑女長裙、一個寬檐遮陽帽和一個黑色大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一切準備就緒,她拄著拖把桿,一瘸一拐地坐公交出發(fā)。
沈重的修車鋪在一條熱鬧的老街邊。
蘇平一下公交車,就看到了馬路對面的“重明修車鋪”,以及鋪子門口那個高大健碩的身影。
沈重正彎腰在一輛打開引擎蓋的車前忙碌,依舊是工字背心,大褲衩的打扮。
蘇平過了馬路,在距離修車鋪不算遠也不算近的地方站定。
那里有一棵梧桐樹,正好擋太陽。
剛站定,沈重似乎有所察覺,直起身,朝著她看了過來。
蘇平心臟猛地一跳,趕緊低頭假裝是路人,往旁邊的五金店走。
眼角余光注意到沈重抬腳往這邊走了兩步,又被一個匆匆趕來的車主攔住了。
好險!
蘇平松了口氣,開始執(zhí)行“暗訪”。
她挪到隔壁五金店,跟老板娘說想要買個鐵鍋,又狀似無意地問道:“大姐,隔壁那修車鋪手藝咋樣?我剛搬到附近,車有點小毛病。”
老板娘很熱情:“你說小沈那修車鋪?手藝沒得說,人也實在,收費公道?!?/p>
“老板人還很好,我家那破電動車三天兩頭壞,都是他給拾掇的,小毛病,不收錢。”
“人品這么好???”蘇平道。
“那是相當?shù)暮?,”隔壁水果店老板正在逗弄一只缺了條后腿的狗,聽到蘇平的話,立刻接上話茬:“喏,這狗,還有鋪子里那只三花貓,都是他撿回來的,養(yǎng)得油光水滑。人正派,心善,是個好人?!?/p>
恰巧有個大媽進五金店買東西,聽到他們在討論沈重,也慢悠悠地道:“小沈心善,還特別厲害。前陣子我們樓上老李家小孫子卡在窗戶外面的防盜窗上,整個人吊在外邊,嚇死人了,是小沈蹭蹭爬上去給弄回去的。”
老板娘也插嘴道:“我們這一片的車,自行車電動車有點小毛病都找他,人很實在,不收錢的?!?/p>
“哦?人這么好?那肯定很受女孩子歡迎吧?”蘇平故意引導,“私生活是不是挺亂的?”
老板娘本來已經(jīng)拿出來一個鐵鍋遞給蘇平了,聽到這話,臉色立刻變了,一把奪回鐵鍋,臉一板,斥道:“小姑娘瞎說啥呢?”
“小沈是正經(jīng)人,多少女的追著送花請吃飯,人家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東西不賣你了,趕緊走吧?!?/p>
老板娘直接揮手趕人。
蘇平灰溜溜地出來,又在周圍的其他商鋪如法炮制地“閑聊”了一圈。
得到的信息大同小異:修車技術好,熱心腸,有愛心,私生活干凈得像張白紙。
唯一一點“負面”評價來自煙酒店老板,他神神秘秘地說:“不亂搞?那是不喜歡女人吧?你看他那店里,清一色光棍漢,還經(jīng)常摟摟抱抱的……興許喜歡男人呢?!?/p>
蘇平心里咯噔一下。
帶著復雜的心情,蘇平在修車鋪馬路對面找了樹蔭坐下,開始了漫長的“蹲點觀察”。
修車鋪生意很好,沈重、朱大林和賀明江三人忙得腳不沾地。
街坊鄰居路過,總愛在門口站一會兒聊幾句。
下午,還真有個穿著時髦的女人抱著一大束紅玫瑰,裊裊婷婷地走到沈重面前。
沈重正擰著一個扳手,頭都沒怎么抬,直接擺了擺手。
女人在原地站了很久,也許說了些什么,離得太遠,蘇平聽不到。
店里的朱大林和賀明江似乎笑著在起哄,沈重一個眼風掃過去,兩人立刻縮縮脖子噤聲了。
女人最終跺跺腳,抱著花悻悻離開。
這一幕,讓蘇平心里那點關于“同性戀”的嘀咕消下去大半。
天色漸暗,烏云沉沉壓下來。
蘇平?jīng)]動,她想知道沈重下班后去哪,會不會去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找女人消遣。
十點多,卷閘門嘩啦落下。
沈重跟兩個伙計道別,步行進了旁邊一個老舊小區(qū)。
這時候,蘇平已經(jīng)確定沈重不會去那種娛樂場所,應該放心回家了。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她竟然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跟了進去。
小區(qū)沒門禁,路燈昏暗。
剛轉(zhuǎn)過一個樓角,前面高大的身影忽然不見了。
蘇平茫然四顧,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噼里啪啦砸了下來。
“跟丟了……”蘇平懊惱,轉(zhuǎn)身想走。
“跟著我干什么?”低沉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后響起。
蘇平嚇得魂飛魄散,猛地轉(zhuǎn)身后退。
受傷的腳踝狠狠一崴,劇痛讓她“啊”地痛呼出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一旁歪倒。
一只手及時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拽了回來,受傷的腳又崴了一下。
蘇平腳踝劇痛,驚魂未定,心臟狂跳。
她不敢抬頭,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卻被對方鐵鉗般的大手牢牢扣住。
“你跟著我干什么?”
沈重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
蘇平不吭聲。
一出聲沈重就能認出來她。
跟蹤被人抓到,太丟臉了。
她希望對方不要認出自己。
頭頂傳來一聲極低的悶笑。
下一秒,帶著雨水涼意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臉。
另一條結實的手臂猛地攬住她的腰,將她狠狠按進一個堅硬滾燙的胸膛里。
緊接著,沈重的唇不由分說地壓了下來。
隔著口罩,蘇平還是能聞到他嘴巴里淡淡的煙草味兒。
蘇平腦子嗡地一聲,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jīng)習慣了沈重的親吻,她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開始沉溺于這個吻。
但很快,一股怒火猛地竄起!
他沒認出來她。
他根本不認識這樣打扮的自己。
他竟然隨便親一個“陌生”女人。
這不就是亂搞男女關系嗎?
人品果然有問題。
以后就算只是床伴關系,他也絕對會出軌找其他女人。
享受瞬間變成惡心。
“唔……”
她開始劇烈掙扎,推拒著他堅硬的胸膛。
沈重不為所動,吻得更深。
情急之下,蘇平狠狠咬了下去。
隔著口罩,但還是咬到了沈重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