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黃美麗把手上碗重重一擱：“我說蘇江黎，我家咋吃咋穿，跟你有啥關系。
以前院里人都說你心胸狹窄不容人，我還勸沈連長，說你這個資本家的大小姐，過慣了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好日子。
這給人當媳婦，和在家做姑娘不一樣，讓他多包容你一點。
沒想到，你半點不領情，嫉妒眼紅我跟老方日子過得和美，心里不舒服，存心上門來找茬啊！”
蘇江黎可不落她的套：“李主任，你看看，這個女人心虛了，咱在說成材成俊兩兄弟沒衣服穿，她跟我扯人品的問題。
你信不信，接下來她還要繼續(xù)說沈家瑋的不容易，周文清的可憐，試圖來掩蓋成材兄弟倆的事兒。
不過，她說的也沒錯，方連長是成材兄弟倆親爹，兒子有沒有吃好穿好，他咋可能不知道嘛。
不過是睜只眼閉只眼，只要沒人鬧到他跟前，他就樂得清凈假裝不知道。
真鬧到他跟前，他就一句話，他是個為國家做大事的，哪有空去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這么一說，那黃嫂子也有話說了啊，她一個當后媽的，對前頭的繼子打不得罵不得，輕了重了都有人說，你讓她咋管啊，是不是？”
李改英神情變得嚴肅：“方連長，成材媽以前跟你，可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她如今不在了，你連親兒子都不管了嗎？”
方連長被噎得難受，臉色漲得紫紅，瞪著胡美麗：
“她要看，你就讓她看啊，咱家又沒犯法，有啥不能見人的！”
“不行！”黃美麗態(tài)度格外強勢：“我又沒犯錯，憑啥說來看就來看，她蘇江黎憑啥插手我方家的事！”
“憑啥？”蘇江黎雙手叉腰，理直氣壯：
“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全國人民是一家，一個院里住著，那就是兄弟姊妹一家人。
我可不是你這樣小氣吧啦的女人。我，蘇江黎！是個心懷天下有大愛之人！
何況，林嫂子在世之時對我不差，就憑著這份恩情，我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兄弟倆不管?！?/p>
李改英接了蘇江黎的話頭：“方連長，不怪人家小蘇多管閑事，成材被你打得太狠了，到現(xiàn)在都還沒清醒過來！”
方連長不以為然道：“他肯定是裝的，臭小子，皮實的很，上山爬樹下河摸魚，都不見也有半點事，老子打兩下就不行了！
他是我生的，身上那塊骨頭唱反調(diào)，我這個當老子的一清二楚?！?/p>
蘇江黎不想跟他廢話：“別岔開話題，你說對他們兄弟倆一視同仁，來來來，咱今兒就看看，這親爹后媽是有多疼孩子！”
黃美麗恨死了蘇江黎：“我今兒就......”
“讓她看！”方連長吼了一聲：“又不是沒給他們倆置辦過，有啥不能見人的。
蘇江黎，你可得睜大眼睛看看，美麗一個后媽，都能給孩子置辦衣物。
不像你，對人家小周同志和孩子，一直冷臉惡言相向！”
蘇江黎打量著簡簡單單兩間屋子，帶著客廳隔出來的小隔間。
“方連長，你家成材成俊兄弟倆住哪兒呀？”
方連長指了下客廳里面，沒好氣道：“那不是！”
蘇江黎過去扯開簾子，看了眼只剩個框子的窗戶：
“這可都入秋了呀，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最近連著下兩天雨。
這天氣，兩個孩子就蓋著這樣一個床單，也能過日子。
唉，成材這孩子這事太不懂事了，就不能自己把窗戶修一下，自己去掙點錢買床被子么！”
跟著李改英過來的一個婦聯(lián)同志譏諷：“是啊，這孩子可太不懂事了，都9歲了，咋就不出去工作呢。
我聽說，舊社會的童工，五六歲就能下礦井了呀。
方連長，你人面廣，要不給你家成材和成俊找個工作唄！”
方連長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也看到了那木板上，薄薄的破了幾個大洞的床單，歪歪扭扭縫的幾個大布丁，一看就不是女人的針線。
不足五平米的小隔間里，磚頭當床腿，上面放了一張凹凸不平的木板就算床，幾件舊的掉線滿是破洞，已經(jīng)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衣服放在那里。
余下便是家里雜物，一眼望去，壓根沒有屬于兩個孩子的東西。
她揉了揉眼睛：“李主任，我眼神不好，是不是有衣柜啥的，我瞧不見啊？”
李改英看向方連長：“你兩個孩子的東西呢？”
方連長猛然回頭看向黃美麗：“你不是說，沒虧過他們吃喝穿戴么，咋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黃美麗拍著大腿嚎哭：“天爺，你是不知道，你前頭生了兩個啥樣的混世魔王，再好的衣服，到他們身上，不足半天也會弄得稀爛。
這么大的男孩子人嫌狗厭，我就是金山銀山也不夠他倆穿啊。
天天野得不見人影，誰知道那衣服都丟哪兒去了！”
方連長也覺得黃美麗不可能騙他：“李主任，美麗心腸再好不過，她是真沒虧待兩個孩子，是他倆.......”
蘇江黎打斷他的話：“你上哪兒給他買的，如果你真給兩個孩子買了，院里這么多鄰居，不可能看不到兩個孩子穿出來。
黃美麗，你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么，新衣服都沒見著，就說兩個孩子糟蹋了！”
李改英補充：“黃美麗，我勸你說實話，軍區(qū)的票，和別的單位票不一樣，你要是真給孩子買了衣服鞋子。
在哪兒買的，哪天買的，我們自然是可以查得出來的！”
目前糧票布票還在逐步取消階段，軍區(qū)的票是特制，別人是模仿不了的。
黃美麗的女兒方婷婷站了出來：“我媽就是買了，就上個星期，還買了兩件皮夾克，你們可不能冤枉我媽！”
方連長見方婷婷都這么說了：“這下你們該信了吧，小孩子不會撒謊，她說上個星期買了，那就肯定買了！”
蘇江黎見黃美麗眼神躲閃，就知道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上個星期？”她看著方婷婷：“可我記得上個星期，你媽帶著你和你弟弟，去你外婆家了呀！”
李改英神情變得凌厲：“黃美麗，你真給孩子買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