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后退。
在刀疤張彪那只攥著兇器的手即將揮出的前一刻,林默身體猛地一擰,像一頭受驚的鹿,朝著另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他奔跑的目標(biāo),不是空曠的操場,不是緊閉的鐵門。
而是不遠(yuǎn)處,那個因?yàn)榻裉斓漠惓6@得手足無措的獄警,王建國!
刀疤張彪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目標(biāo),在死亡面前,竟沒有嚇得癱軟在地。
但他只是頓了一下,便調(diào)整方向,如同一頭鎖定獵物的獵豹,再次追了上去。
距離在飛速縮短。
十米。
五米。
王建國眼睜睜看著林默瘋了一樣朝自己沖來,身后還跟著那個煞神刀疤張彪,他嚇得兩腿發(fā)軟,幾乎要握不住手里的警棍。
“站??!你他媽的想干什么!”王建國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
林默沒有理會他的警告。
他用盡全身力氣,在即將撞上王建國的前一秒,聲嘶力竭地吼出了一句話。
那句話,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清。
“有人要?dú)⑽覝缈?!王建國,幫我這一次,我讓你從今往后,高枕無憂!”
王建國的瞳孔猛地一縮。
滅口?
他瞬間聯(lián)想到了副所長趙東來今天反常的安排,聯(lián)想到了林默之前那神鬼莫測的手段。
一股寒氣從他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就在他愣神的瞬間,追擊而至的刀疤張彪,右手猛地從袖中抽出。
一截被磨得尖銳無比的牙刷柄,在灰色的天光下,閃爍著森白的寒芒!
兇器!
王建國看清了那東西,嚇得魂飛魄散。
他終于相信了。
這不是犯人斗毆。
這是一場蓄意的謀殺!
他如果現(xiàn)在掉頭就走,裝作沒看見,事后趙東來或許會保他。
可林默呢?
這個能算出他所有秘密的魔鬼,他要是死了,自己就安全了嗎?
不!
王建國想起了林默那句“你老婆在外面有人了”,想起了自己銀行卡里每一筆見不得光的錢。
他毫不懷疑,林默手里攥著的東西,足以讓他把牢底坐穿!
幫趙東來,他可能沒事。
不幫林默,他今天就得死!
電光火石之間,王建國做出了選擇。
他不是想幫林默。
他是在自救!
“都他媽的別動!”
王建國猛地將林默拉到自己身后,同時從腰間抽出警棍,指向已經(jīng)沖到面前的刀疤張彪。
他嘴里發(fā)出尖銳的呼哨聲,凄厲的警報(bào)響徹整個操場。
“有人越監(jiān)械斗!A區(qū)!快來人!”
刀疤張彪沒想到一個獄警會真的插手。
他的任務(wù)是制造“口角沖突”,而不是襲警。
他那潭死水般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猶豫。
趁著這千鈞一發(fā)的停頓,另外幾個角落的獄警聽到警報(bào),也揮舞著警棍沖了過來。
場面,瞬間亂了。
“操!你他媽找死!”
刀疤張彪見任務(wù)即將失敗,眼中兇光大盛,不再管王建國,繞過他,再次撲向林默。
“快!攔住他!”王建國大吼著,與其他獄警一同沖了上去,用警棍死死地纏住了刀疤張彪。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
王建國在與林默擦身而過的瞬間,以一個極其隱蔽的動作,將一部小巧的手機(jī)塞進(jìn)了林默的手里。
他的聲音,帶著劇烈的喘息和恐懼,壓得極低,貼著林默的耳邊響起。
“只有十秒!用完扔了!”
林默拿到手機(jī)的瞬間,一個翻滾,躲進(jìn)了操場角落的監(jiān)控死角。
他的手指因?yàn)榫o張而有些顫抖,但大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沒有時間去想太多。
憑借著刻在骨子里的記憶,他飛快地按出了一串號碼。
嘟…嘟…
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
“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脆又警惕的女聲。
省都市報(bào),陸可!
“是我,林默!”林默的聲音急促得像是連珠炮,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聽著,我沒時間解釋!你馬上記下我說的每一個字!”
電話那頭的陸可愣住了,她完全沒想到會接到這個人的電話。
“林默?你怎么……”
“別廢話!”林默粗暴地打斷了她,他的耳朵能聽到身后越來越近的扭打聲和怒吼聲。
“山水集團(tuán)!偽造大風(fēng)廠全體職工股權(quán)的原始會議紀(jì)要!”
“地點(diǎn),在京州金月飯店的地下三層,一個獨(dú)立的保險柜里!”
轟!
陸可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一顆炸彈引爆了。
山水集團(tuán)!大風(fēng)廠股權(quán)!
這是足以掀翻整個漢東政壇的驚天猛料!
她正想追問細(xì)節(jié),林默那帶著絕望和瘋狂的聲音再次響起。
“祁同偉要?dú)⑽覝缈?!他的人現(xiàn)在就在我身邊!這通電話,是我唯一的活路!”
“你必須把這個消息捅出去!馬上!”
陸可握著電話的手,因?yàn)橛昧Χ腹?jié)發(fā)白。
她瞬間明白了林默的處境。
這是一個用生命換來的情報(bào)!
“我明白了!我馬上去核實(shí)!”陸可的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
“來不及了!”
林默聽著身后獄警的慘叫聲,知道刀疤張彪快要掙脫了。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吼出了整個計(jì)劃最核心,也是最陰狠的一步棋。
“別直接報(bào)道!”
“找個辦法,用最隱秘的方式,讓高育良的人知道這個消息!”
“一定要讓他們相信,這個消息,是李達(dá)康的親信,為了在常委會上攻擊高育良,故意泄露出來的!”
陸可的大腦再次宕機(jī)。
她被林默這手石破天驚的嫁禍之計(jì),震得說不出話來。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爆料求生了。
這是在用一個虛無的證據(jù),去點(diǎn)燃漢東兩大政治派系的戰(zhàn)火!
他要用自己的命做誘餌,釣祁同偉這條大魚。
還要把李達(dá)康也拖下水,把整個棋盤徹底攪渾!
“你……”陸可剛想說什么。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林默將手機(jī)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腳踩得粉碎。
他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腔像是破風(fēng)箱一樣劇烈起伏。
就在他做完這一切的下一秒。
“啊——!”
一聲慘叫。
一名獄警被刀疤張彪一拳打飛,重重地撞在墻上。
刀疤張彪像一頭掙脫了牢籠的野獸,雙眼赤紅,再次鎖定了角落里的林默。
他一步步走來,那根磨尖的牙刷柄,在他手中閃著致命的光。
林默看著他,臉上卻沒有了恐懼。
他甚至,對著這個即將殺死自己的人,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來吧。
殺了我。
只要那通電話打出去了。
我死之后,整個漢東,都將為我陪葬。
你,祁同偉,想好怎么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