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么早到學校了。
走在上學的路上,她還是覺得恍惚。
說恍惚也實在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她覺得自己魂要飄了。
明明是熟悉的景色,換上這具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身體仿佛也變得不一樣。
如果遇到同班同學,按他的性格會怎么問候呢?
那他呢,他會覺得不習慣嗎?他知道她家到學校咋走嗎,他會梳好頭發(fā)嗎,他能順利扣好文胸嗎……想著想著,一抹緋紅又爬上許清的臉。
“哎,叫你半天怎么不答應?”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一向是顏控的許清第一次先在意的不是對方的長相,她還有些不習慣這具新身體,緊張之下許清感覺自己要同手同腳了。
大腦超負荷地運轉(zhuǎn),剛才他喊張敘白了嗎?沒有的吧?
難道是有什么別的昵稱?那我該稱呼這位什么?
“張敘白,你不是說好要給我抄你的作業(yè)還走這么慢?”
許清看見原屬于自己的小手拉著自己的肩帶,嘟囔著把自己往教室拽。
救星來了,她趁機找補:“剛剛沒聽到,下次再說吧,我先走了?!表槃蒉D(zhuǎn)頭走到教室。
一坐下,就對上自己圓嘟嘟的眼睛,許清內(nèi)心閃過一萬點暴擊。
不是,怎么能有這么可愛的小女孩。
拜托,像個小河豚一樣氣鼓鼓這是干嘛好萌好萌好萌,嘴巴看起來好軟,頭發(fā)柔順地披散在肩膀上,等一下,披散在肩膀上?
“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了?!?/p>
還沒來得及問頭發(fā),許清就看著自己的嘴巴說出不近人情的話,不對吧?
好歹他們換了身體態(tài)度,他的態(tài)度不應該特別溫和,至少不應該是:
“親親寶貝同桌你是不是坐錯位置了呀”這樣的嗎?
她撇撇嘴,人家習慣了嘛,她想著,挪到了旁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旁邊的人笑了一聲。
“哇,清清,今天這么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自己的桌前。
林淺,許清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和大大咧咧的她不同,林淺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小孩,性格溫柔,成績優(yōu)異,許清常常覺得自己遇到她簡直就是三生有幸,簡直就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
“但是如果不扎頭發(fā)老師肯定會說你的,我來幫你吧正好我有膠圈?!?/p>
許清急忙給張敘白使眼色:快點和她說話。
許清看著張敘白努了努嘴,似乎要說點啥,許清急瘋了,用余光瘋狂瞥旁邊的兩人,陽光輕輕灑下,發(fā)絲在靈巧的雙手間飛舞,很快一個完美的高馬尾帶著恰到好處的弧度亮場。
最后的最后,許清終于不失所望聽到一聲“謝謝”。
完蛋。
就差直接告訴林淺快問我吧,我不對勁哦。
我今天竟然和你說“謝謝”,平時我可不會這么客氣哦。
林淺果然問了:“張敘白,你怎么了?”
“???”許清回過頭,林淺面帶不解看著自己。
“你從剛剛我過來就一直在往這邊瞥,是眼睛不舒服嗎?有什么話直說唄,都把我們清清盯不好意思了?!?/p>
?
許清想起來了,她一開始就告訴過林淺自己的小秘密,盡管林淺一直很鄙夷,覺得她像戀愛腦,對她的暗戀對象更是毫無好感。
用她的話來講,“拽的二五八萬裝什么”,恨不得早日揭穿張敘白的“真面目”攪黃這場暗戀。
許清一開始還辯解,什么戀愛腦明明是浪漫至上的唯美高中小心思,那個青春期的人兒沒有一點小悸動!
后來在拉著林淺一起在各種地方偶遇他的時候又悄悄閉了嘴。
但現(xiàn)在許清實在不想在這場角色扮演的游戲中徹底孤立無援,再者說,坦白給林淺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有話想對你說,下課和我出來吧。”許清自信開麥。
“?”林淺目光中的不屑已經(jīng)懶得隱藏,“直說唄,裝什么?你怕清清聽到嗎?”
張敘白:“對對,有啥話你直說唄?!?/p>
?
許·里外不是人·清是也。
高二八班的排課極其見鬼,比如第一節(jié)是數(shù)學,第二節(jié)還是數(shù)學,第三節(jié)依舊是數(shù)學,學生苦不堪言,數(shù)學老師也苦不堪言。
于是數(shù)學老師一般會安排測試,一節(jié)課做,一節(jié)課講,還有一節(jié)課學生基本吸收無能。如果課程進度不緊張,就留下家庭作業(yè),想寫的同學寫寫,不想寫的同學只要不太違反課堂紀律,學點別的,說說小話也無傷大雅。
但今天數(shù)學老師生病了,光頭自告奮勇,前來教授物理。
“同學們拿出這次月考的試卷,這節(jié)課我不講,你們來講?!?/p>
“啊?”怨聲載道。
“準確地說,許清同學昨天立下了軍令狀,讓她來講?!?/p>
許清一早叮囑過張敘白,讓你講你就講,但是太難的題,還是要掩飾掩飾,不然實在太明顯。
張敘白于是自信登場。
“李老師,那我就開始講了,有不對的您指正?!?/p>
“講吧?!?/p>
“同學們我們來看第一題……”
比老師還老師。
許清默默地想。
這樣完全藏不住,他們兩個人從身體構(gòu)造到性格到習慣完全天差地別,說不定哪天不清醒跑錯廁所都是合乎情理。
萬一暴露了,他們倆只有兩個去處,要不就是精神病院,要不就是人體結(jié)構(gòu)研究所,人生完蛋。
至于交換的原因,許清想不出所以然。
一抬頭,卷子已經(jīng)講到了末尾。
頭一次發(fā)呆這么久不被點起來,許清悻悻地想,當學霸還是有些好處。
“不錯不錯?!惫忸^率先鼓了鼓掌,“許清同學很明顯已經(jīng)吃透了這張卷子,能給大家分享一下經(jīng)驗嗎?”
“主要得益于我同桌張敘白同學的幫助,他昨天為了幫我,陪我熬到半夜三點?!?/p>
陳垚:?
許清:?
許清看著離自己座位兩個過道遠的陳垚,心里的小人快把頭磕爛了。
“怎么又熬夜,還拉別人一起熬夜?這樣可不行以后不許了,下去吧?!?/p>
“謝謝老師。”
林徽因有句詩這么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痹S清之前總愛在四月用這句話和朋友深情告白,今天才真正體味什么是笑響點亮了四面風。
校園的林蔭小路上,許清跟在張敘白身后,亦步亦趨。
頭一次,她覺得夏天的風這么甜。
“那你打算怎么辦?”張敘白開口。
“先演兩天,但咱倆關系之前一直一般般,最近走這么近,大家會起疑?!痹S清還是沒習慣自己和自己的身體說話。
這是天作之合嗎?
“起疑?”
“你今天說你給我補課到半夜三點,就有好多人來問?!?/p>
“那我不是和他們說,我不小心把你的卷子帶回家了,為了彌補你我覺得很合理啊?!?/p>
“那還有,你認識那么多人我都不認識?!?/p>
“明天是周六,來我家,去你家,到我原來的家,張敘白的家,咱倆掰扯掰扯?!?/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誰家?”許清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嘴角到底飛到哪里。
“尊貴的張敘白先生的住宅?!?/p>
“那你不能告訴我爸我媽你要去男同學的家?!?/p>
“我懂我懂?!?/p>
“我們家吃飯一般不讓玩手機,一定是我媽大過我爸,我大過我弟?!?/p>
“好好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