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偽裝X叛逆X奪自由
約定達(dá)成后的日子,沉悶得像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
揍敵客家的古堡依舊如故,訓(xùn)練、任務(wù)、用餐,一切都遵循著那套刻入骨髓的冰冷秩序。
奇犽收斂了他外露的焦躁,那份對自由的渴望被他小心翼翼地藏進(jìn)了湛藍(lán)的貓眼里,偶爾在與但丁對視時,才會像火花一樣迸發(fā)出來。
而但丁,他本就是一口深井,無波無瀾,只是那雙銀色的眸子,比以往更沉,仿佛在醞釀著一場無人知曉的風(fēng)暴。
今晚,就是他們約定的離別之夜。
但丁的房間里沒有燈,只有窗外慘白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塊方正的亮斑。
他的行李少得可憐,一個半舊的黑色背包,里面只有幾件換洗的深色便服和一些高熱量的壓縮干糧。
這與其說是離家出走,更像是一次尋常的任務(wù)。
他做完最后的檢查,目光落在床頭。
那里放著一個疊得整整齊齊的小包袱,布料是尋常的棉布,卻洗得發(fā)白,邊角起了毛。
這是十一年前,席巴·揍敵客發(fā)現(xiàn)他時,包裹著他身體的唯一物品。
這些年,但丁從未將它丟棄。
這是他與那個未知過去唯一的、脆弱的聯(lián)系。
他走過去,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包袱的表面。
冰涼的觸感下,似乎有什么硬物硌著指腹。
但丁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一直以為這里面只有這塊破布。
他將包袱展開,在夾層里仔細(xì)摸索。
很快,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邊角。
他小心地撕開縫線,一枚暗沉的金屬碎片滑落到他的掌心。
碎片不大,約莫有半個巴掌大小,形狀極不規(guī)則,邊緣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撕裂的。
它的材質(zhì)非金非鐵,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布滿了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的痕跡,分不清是銹跡還是血污。
最引人注目的是,碎片中央刻著幾道奇異的符文,筆畫蒼勁古樸,盤曲交錯,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遠(yuǎn)古洪荒的蒼涼氣息。
但丁將碎片翻過來,背面是光滑的,沒有任何痕跡。
他將碎片湊近眼前,月光下,那些符文仿佛活了過來,在他銀色的瞳孔中投下微不可察的暗影。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混雜著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順著他的手臂悄然蔓延。
這就是線索嗎?
是父母留下的?
還是……將他遺棄在這里的人留下的?
但丁默然不語,只是用指腹反復(fù)摩挲著那些冰冷的符文。
他那與年齡不符的冷靜面龐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迷茫。
揍敵客家給了他一個棲身之所,一身強(qiáng)大的本領(lǐng),卻也像一座巨大的迷宮,將他的來路徹底封死。
而這枚小小的碎片,或許就是迷宮墻上,第一道可能通往外界的裂縫。
他將碎片緊緊攥在手心,金屬的棱角刺得掌心微微發(fā)痛。
這股痛感讓他更加清醒。
他把碎片貼身放好,背上背包,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他住了近十一年的房間。
這里沒有絲毫值得留戀的東西,除了隔壁房間那個即將與他一同踏上未知旅途的家伙。
他推開門,走廊里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他準(zhǔn)備悄無聲息地離開時,古堡的另一頭,猛然爆發(fā)出一陣凄厲的尖叫,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和玻璃破碎的刺耳聲音。
“啊——我的奇犽!我的寶貝兒子!”基裘·揍敵客那標(biāo)志性的、歇斯底里的哭喊劃破了夜空。
“混蛋!你這個不孝子!我的最新款手辦啊啊??!”那是米路奇·揍敵客殺豬般的嚎叫。
但丁腳步一頓,銀色的眉峰微微蹙起。
他知道,這是奇犽的“告別儀式”。
他曾提議過一個更穩(wěn)妥、更隱秘的計劃,但奇犽顯然有自己的想法。
這家伙,終究是按捺不住骨子里的叛逆,選擇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向這個禁錮他童年的家族宣戰(zhàn)。
也好。
但丁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奇犽的喧鬧,正好可以完美地掩蓋他的離去。
他不再停留,身形如鬼魅般融入走廊的陰影中,沒有驚動任何一個守衛(wèi),悄無聲息地穿過層層防御,來到了古堡之外。
冷冽的山風(fēng)撲面而來,帶著枯枯戮山特有的草木與巖石的氣息。
他站在山道上,靜靜地等待著。
沒過多久,一道銀色的身影從古堡里飛竄而出,腳下踩著他那塊黃色的滑板,速度快得像一道閃電。
“喂!但??!”奇犽滑到他身邊,一個漂亮的急停,臉上帶著惡作劇成功的興奮笑容,嘴里還叼著一根棒棒糖,“搞定!老媽和那個死胖子,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動靜太大了?!钡∑届o地陳述事實。
“就是要動靜大?。 逼鏍霚啿辉谝獾財[擺手,“不大點聲,怎么對得起我‘離家出走’的身份?走了走了!再不走,伊路米那家伙說不定就回來了!”
他一馬當(dāng)先,踩著滑板沖下山道,風(fēng)將他銀色的發(fā)絲吹得向后飛揚,像一只終于掙脫牢籠、奔向自由的獵豹。
但丁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目光越過奇犽雀躍的背影,投向山下那片被無盡黑暗籠罩的世界。
獵人考試……
自由……
還有,掌心里這枚滾燙的金屬碎片所指向的未知身世。
路,從腳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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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雷港。
這里是前往獵人考試會場的必經(jīng)中轉(zhuǎn)站之一,空氣中彌漫著海鹽的咸腥味和魚市特有的嘈雜。
兩人走下長途飛艇時,奇犽立刻被路邊琳瑯滿目的零食和飲料吸引了。
“喂,但丁,你看那個!是最新款的巧克力球!買十盒!”
“還有那個,‘巨人汽水’,據(jù)說喝完能長高!”
但丁只是安靜地跟在他身后,任由奇犽像個剛出籠的猴子一樣上躥下跳,把兩人的背包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他知道,這是奇犽壓抑了十一年的天性釋放,他需要這個過程。
“喂,我說你啊,”奇犽灌了一大口汽水,滿足地打了個嗝,“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別告訴我你現(xiàn)在才開始害怕?怕被老爸抓回去?”
“我在想,從現(xiàn)在開始,我叫‘銀’?!钡〉卣f道,他從口袋里掏出兩張船票,“而你,就是奇犽。我們是剛認(rèn)識的旅伴,明白嗎?”
奇犽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但丁的意思。
揍敵客這個姓氏太過招搖,在外面行走,無疑是個巨大的麻煩。
“銀?GIN?”他念叨著這個名字,歪著頭打量著但丁。
月光下的少年,一頭比他發(fā)色更深邃、更純粹的銀發(fā),一雙同樣是銀色的眼眸,平靜無波,卻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最深的角落。
他的皮膚是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白皙,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組合在一起,卻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質(zhì)。
“銀……嗯,聽起來倒是挺配你的?!逼鎍撇撇嘴,“行吧,‘銀’。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大名鼎鼎的‘銀’先生?”
“薩巴市,考試的真正入口就在那里。”但丁將一張船票遞給他,“在那之前,我們得先穿過一片危險的海域?!?/p>
所謂的“危險海域”,對于兩個在揍敵客家長大的怪物來說,不過是一場無聊的航行。
當(dāng)他們終于抵達(dá)薩巴市,并按照情報找到那家偽裝成牛排店的考場入口時,距離考試開始只剩下不到半個小時。
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嘈雜的人聲和各種復(fù)雜的氣味撲面而來。
地下寬闊的空間里,擠滿了數(shù)百名神態(tài)各異的考生。
有肌肉虬結(jié)、滿臉橫肉的壯漢,有身形詭異、藏在斗篷里的忍者,有眼神陰鷙、玩弄著撲克牌的小丑,還有像他們一樣,看上去平平無奇,卻沒人敢輕易靠近的家伙。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間集中到了門口。
當(dāng)他們看清來人只是兩個半大的孩子時,大部分人露出了不屑或輕蔑的神情,但很快,這種神情就被一絲驚疑所取代。
那個踩著滑板的銀發(fā)小子,湛藍(lán)的貓眼漫不經(jīng)心地掃視著全場,眼神深處藏著一絲評估獵物般的銳利,那是一種在生死邊緣浸泡出來的眼神,絕非普通孩子所能擁有。
而他身后的另一個少年……
在場的不少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那個叫“銀”的少年,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就仿佛自帶一圈無形的立場,將周圍的嘈雜與混亂隔絕在外。
他的容貌俊美得有些過分,但真正讓人心悸的,是他那雙銀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沒有好奇,沒有緊張,也沒有輕蔑,只是一片虛無的平靜,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潭,讓人看久了,會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吸進(jìn)去。
“嘖,又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币粋€挺著啤酒肚,長著一張老好人臉的中年男人端著兩杯飲料走了過來,“我叫東巴,是你們的前輩哦。這已經(jīng)是**我**第35次參加考試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p>
奇犽瞥了他一眼,沒搭話。
但丁更是連眼角的余光都懶得給他。
東巴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還是把飲料遞了過去:“來,喝點果汁吧,就當(dāng)是交個朋友??荚嚭苄量嗟?,要及時補(bǔ)充水分?!?/p>
“不用了?!逼鏍牒敛豢蜌獾鼐芙^,“你的飲料,我們喝不慣?!?/p>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杯果汁有問題。
東巴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但很快又恢復(fù)了笑容,轉(zhuǎn)身走向了另一邊角落里一個看起來更好欺負(fù)的組合——一個綠衣服的刺猬頭少年,一個金發(fā)的美少年,還有一個穿著西裝、提著手提箱的大叔。
但丁的目光在那三人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瞬,便收了回來。
突然,考場深處的墻壁發(fā)出一陣轟鳴,緩緩升起,露出一條深不見底的、狹長的地下通道。
一個留著兩撇奇怪胡子、身材瘦長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紫色的西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讓各位久等了。第287期獵人測試,現(xiàn)在開始?!彼煤翢o起伏的語調(diào)說道,“我是第一次測試的考官,薩茨。測試的內(nèi)容,就是跟著我,抵達(dá)第二次測試的會場?!?/p>
他頓了頓,補(bǔ)充道:“事先聲明,路程非常遙遠(yuǎn),且體力消耗巨大。如果有誰對自己沒信心,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另外,絕對不能跟丟我,否則將立刻被淘汰?!?/p>
話音剛落,薩茨便轉(zhuǎn)過身,邁開他那怪異而又極快的步伐,走進(jìn)了通道。
人群騷動起來,隨即,所有人都跟了上去。
一場漫長的、甚至可以說殘酷的馬拉松,就此拉開序幕。
通道里光線昏暗,空氣沉悶,只有無數(shù)雙腳踏在地上的腳步聲,匯聚成一股單調(diào)而壓抑的洪流。
“真無聊?!逼鏍氩戎澹p松地跟在薩茨身后,雙手插在口袋里,還有閑心打哈欠。
“保持體力。”但丁在他身旁,以一種恒定的速度奔跑著,呼吸均勻,步伐輕盈得幾乎沒有聲音。
對他來說,這種程度的體能消耗,連熱身都算不上。
他一邊跑,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考生。
大部分人都開始喘氣,汗流浹背。
那個叫東巴的家伙,正滿臉“善意”地勸說一些新人放棄。
而那個綠衣服的少年和金發(fā)少年,則跑在隊伍的前列,體力看起來相當(dāng)不錯。
只有那個提著手提箱的大叔,雷歐力,已經(jīng)明顯跟不上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浸透了他的西裝,每一步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那只手提箱,此刻成了他身上最致命的累贅。
“喂,大叔!把箱子扔了吧!”綠衣少年,也就是小杰,回頭沖他喊道。
“不行!這里面有我所有的急救用品!”雷歐力固執(zhí)地吼了回去,腳下的步子卻越來越踉蹌。
但丁的目光在雷歐力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的大腦在飛速計算。
這個人,從醫(yī)學(xué)角度看,已經(jīng)瀕臨肌肉痙攣和脫水的邊緣。
再這樣下去,不出十分鐘,他就會徹底倒下。
幫他?
為什么?
沒有理由。
非親非故,浪費自己的能量去幫助一個素不相識的弱者,這不符合揍敵客家教導(dǎo)的生存法則。
但是……
但丁的眼角余光瞥向了與雷歐力一同奔跑的小杰和酷拉皮卡。
那兩個人,明明可以跑得更快,卻為了遷就雷歐力,始終壓著自己的速度。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焦急,眼神中卻透著一股不會輕易放棄同伴的執(zhí)著。
這種“羈絆”,但丁很熟悉。
就像他和奇犽。
這或許是一個觀察人類“多樣性”的不錯樣本。
一個微不足道的念頭在心中閃過。
但丁沒有說話,只是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不著痕跡地靠近了雷歐力、小杰和酷拉皮卡所在的小團(tuán)體。
奇犽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但丁沒有理會,只是保持著奔跑的姿態(tài)。
下一秒,一股無形的、只有極少數(shù)敏感者才能察覺到的力量,以但丁為中心,悄然擴(kuò)散開來。
【重力領(lǐng)域·微調(diào)】
這不是為了攻擊,也不是為了防御。
他只是將半徑十米內(nèi)的重力,極其精微地削減了百分之一。
這點改變,對于高手來說幾乎無法察覺,但對于一個瀕臨極限的普通人,卻宛如天降甘霖。
正感覺肺部像要炸開、雙腿重如磐石的雷歐力,突然感到身體一輕。
不是錯覺。
那股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沉重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托起了一絲。
他沉重的皮鞋和那只該死的手提箱,似乎都變輕了一點點。
“呼……呼……難道是我的錯覺?感覺……好像輕松了一點?”雷歐力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又能跟上隊伍了。
他以為這是自己的潛力在絕境中被激發(fā),是所謂的“回光返照”或者“第二春”。
“真的嗎,雷歐力?太好了!”小杰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
酷拉皮卡也松了口氣,但他的眼神中卻閃過一絲疑惑。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四周,目光掃過了剛剛靠近他們、此刻正面無表情向前奔跑的但丁和奇犽。
是錯覺嗎?
剛才那一瞬間,空氣似乎……粘稠了一點點?
他搖了搖頭,將這個荒謬的想法甩出腦海,認(rèn)為是長時間奔跑導(dǎo)致的幻覺。
只有奇犽,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但丁在做什么。
他轉(zhuǎn)過頭,用一種“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看著但丁,嘴型無聲地變換著:‘多管閑事。
’
但丁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對他而言,這確實不算什么。
維持這種程度的【重力領(lǐng)域】,消耗的念量微乎其微,甚至不如他呼吸一口氣所消耗的能量多。
他只是覺得,讓這幾個有趣的家伙這么早退場,有點可惜罷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前方那深邃無盡的黑暗。
這場無聊的馬拉松,只是一個開始。
他握了握口袋里那枚冰冷的金屬碎片,感受著它尖銳的棱角。
友克鑫市,獵人執(zhí)照的特權(quán),……一切的布局,都從這第一步開始。
至于身邊的這些“旅伴”,他們究竟是路邊的風(fēng)景,還是未來棋盤上的棋子,現(xiàn)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