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如果有來世,我一定要...”沈清顏咽下最后一口氣時,唇邊仍掛著那抹譏諷的笑。
她的血浸透了金鑾殿的玉階,而燕璃的劍還插在她的心口。這不是她們第一次殺死對方。
三百七十四次重生,三百七十四次互相折磨。她們曾是閨中密友,后來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
她們爭過太子,爭過權(quán)勢,爭過活著的每一寸意義。每一次死亡,
都伴隨著那句詛咒——“如果有來世……”于是命運輪回,她們再次相遇,再次廝殺。
燕璃記得,上一世是沈清顏用一杯毒酒送她上路,再上一世是她親手將沈清顏推下城墻。
更早之前,她們一個用計謀毀掉對方的家族,一個用兵權(quán)碾碎對方的希望。她們恨到極致,
恨到連死亡都無法終結(jié)這場游戲。可這一世,當燕璃的劍再一次刺穿沈清顏的心臟時,
她忽然發(fā)現(xiàn)——沈清顏的眼底,沒有恨意。只有疲憊,只有憐憫,
只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悲哀?!澳阋詾椋覀冋娴闹皇乔閿硢??”“你以為,
太子……真的值得嗎?”鮮血從沈清顏唇邊滑落,她笑著,用盡最后的力氣,
在燕璃手心寫下一個字——“逃?!钡谝徽拢貉喕亟痂幍畹臐h白玉階正在吸食鮮血。
燕璃看著自己的劍鋒沒入沈清顏胸口三寸——這是經(jīng)過精確計算的深度,
能讓這個宿敵在痛苦中緩慢死去。她本該感到快意,畢竟上一世是沈清顏用鴆酒送她上路。
但當她看清沈清顏眼中的情緒時,握劍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那不是仇恨,也不是恐懼,
而是一種深深的疲憊與......憐憫?"如果有來世..."沈清顏染血的唇角揚起,
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花落在劍刃上,
"我定要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這句話像鑰匙般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燕璃突然看見無數(shù)個金鑾殿——有時是她持劍,有時是沈清顏執(zhí)毒,
每一次死亡都伴隨著"如果有來世"的咒語。三百多次重生,她們像兩只困在琥珀中的蟲子,
永遠重復(fù)著相殺的舞蹈。最可怕的是,
她想起了最初幾世——那時她們爭相討好太子的樣子多么可笑啊。"你..."燕璃想追問,
但沈清顏的身體已經(jīng)軟倒。就在這一刻,御林軍的鐵靴聲從殿外傳來,
燕璃知道接下來會是賜死的白綾。出乎自己意料,她竟感到一絲解脫。
黑暗吞噬意識前的最后一瞬,她聽見沈清顏的聲音在耳邊輕笑:"看看你枕下的秘密吧,
我的老朋友...""將軍?燕將軍?"粗獷的男聲將燕璃拽回現(xiàn)實。她猛地坐起,
右手本能地摸向枕下——那里本該藏著她的匕首,卻摸到一卷熟悉的羊皮紙。
趙鋒舉著火折子站在床前:"巡哨發(fā)現(xiàn)北境有異動,您要不要...""出去。
"燕璃的聲音嘶啞得可怕。當營帳重新陷入黑暗,她顫抖著展開羊皮紙。
這是她每一世都會準備的"太子喜好錄",記載著那位儲君的所有偏好:愛喝明前龍井,
喜歡女子彈《幽蘭操》,對鎖骨間有朱砂痣的女子格外優(yōu)待...但此刻,
羊皮紙最下方多了一行陌生的娟秀字跡:「查景和四年漕運案,特別是失蹤的三十萬石軍糧。
——清」燕璃的指尖觸到那個"清"字時,
一段記憶突然閃回——沈清顏在某個雨夜強行闖入軍營,渾身濕透地舉著賬本:"燕璃!
你守護的太子正在餓死你的士兵!"而當時的自己是怎么回應(yīng)的?對了,
她一劍劃破了沈清顏的臉..."這一世不一樣了。"燕璃喃喃自語,
突然扯開中衣領(lǐng)口——鎖骨間那顆用朱砂點的假痣還在。前幾世,
正是這顆痣讓太子對她另眼相待。她狠狠擦著皮膚,直到那片肌膚滲出血珠。與此同時,
丞相府蘭香苑內(nèi)。沈清顏"啪"地合上妝奩銅鏡,鏡面映出她最后一絲脆弱表情也隨之消失。
她從暗格中取出一枚生銹的北狄箭簇,指尖撫過倒刺上干涸的血跡。"青竹,
把我為太子壽辰準備的詩集拿來。"侍女很快捧來錦盒。
沈清顏看都沒看就將價值連城的金絲箋投入炭盆,火光映照著她冰冷的眉眼。"小姐!
這不是您熬了三個月...""備轎。"沈清顏將箭簇收入袖中,
"我要去拜訪那位'忠君愛國'的燕將軍。"當晨曦染紅軍營旗幟時,
燕璃正在擦拭她的佩劍。親兵慌張來報:"丞相府沈小姐求見!"劍鋒閃過一道寒光,
燕璃嘴角勾起冷笑:"讓她..."話音未落,營帳簾子已被掀開。
沈清顏一襲素白站在晨光中,手里拎著個滴血的包袱。她徑直走到燕璃面前,
將包袱扔在地上——一顆北狄探子的頭顱滾了出來。"見面禮。
"沈清顏的視線掃過燕璃鎖骨處滲血的傷痕,笑意更深,"看來這一世,
我們終于能好好談?wù)劻恕?第二章:氣運之網(wǎng)春日宴的陽光毒得像淬了金的箭,
一根根釘在燕璃的脊背上。她手中的青鋒劍舞出十二連斬,這是往世太子最愛的招式。
汗水順著她的下頜線滑落,
在劍鋒上碎成八瓣——完美符合太子曾說過的"汗珠若梅"的癖好。"好!
燕將軍不愧是國之棟梁!"席間傳來太子的喝彩,燕璃順勢轉(zhuǎn)身,劍尖挑飛一樹海棠。
這個動作本該讓太子離席相迎,就像前二十七世那樣。但這一次,
她余光瞥見太子只是慵懶地拍手,手指正摩挲著腰間玉佩。燕璃的劍招微不可察地亂了半拍。
那枚雙魚佩她認得——去年沈丞相五十大壽時,她親眼見過那玉佩戴在沈相腰間。
玉佩下方的血沁此刻正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像一只瞇起的眼睛。"燕將軍當心!
"沈清顏的聲音突然響起。燕璃回神時,發(fā)現(xiàn)自己險些踩到裙擺。她剛穩(wěn)住身形,
就見沈清顏"不慎"打翻酒杯,
瓊漿玉液在青石地面蜿蜒成奇特的紋路——那分明與燕璃連日噩夢中所見的血符一模一樣。
"臣女失禮了。"沈清顏欠身時,脖頸間的珍珠項鏈突然斷裂,
滾落的珍珠在酒液中排成北斗七星。燕璃看見她指尖有金光一閃而過。
太子笑著打圓場:"無妨,正好..."他的話戛然而止。燕璃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發(fā)現(xiàn)酒液中的珍珠正在溶解,浮現(xiàn)出微型版的大周疆域圖,而北境正在滲血。"妖術(shù)!
"王尚書拍案而起。宴席瞬間大亂。燕璃趁機退到廊柱陰影處,
卻發(fā)現(xiàn)沈清顏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側(cè)。對方冰涼的指尖迅速在她掌心劃了三個字:子時,井。
沒等燕璃回應(yīng),沈清顏已飄然離去,只留下袖間淡淡的沉水香。
那香氣勾出一段被燕璃遺忘的記憶——某一世她垂死時,聞到的就是這味道。"將軍?
"趙鋒的聲音驚醒了她,"剛接到軍報,北境糧倉..."燕璃握緊佩劍。這場景太熟悉了,
接下來會是所謂"山匪"劫糧,然后太子推薦她親自押運,最終在落鷹峽遭遇"意外"。
三百多世來,這個套路從未變過。但這次,
她注意到趙鋒的鎧甲縫隙里夾著一片金箔——上面隱約有龍鱗紋路。"備馬,
我要先去趟漕運司。"漕運使鄭大人見到燕璃時,額頭滲出冷汗。當燕璃強行翻開賬冊,
墨字突然開始蠕動重組,最終顯現(xiàn)出太子印鑒的圖案。鄭大人慘叫一聲,七竅流血而亡。
燕璃后退半步,看著尸體迅速風(fēng)化成干尸。更可怕的是,周圍官吏對此視若無睹,
仿佛這本就是正?,F(xiàn)象。"這就是氣運的力量么..."她喃喃自語?;馗局?,
燕璃特意繞道丞相府。隔著朱墻,她聽見沈清顏正在厲聲質(zhì)問:"父親今日為何不上朝?
"老管家的回答讓她渾身發(fā)冷:"相爺說...說他的眼睛突然看不見了,
還說明明今早太子來過后還好好的..."暴雨在入夜時傾盆而下。燕璃冒雨潛入沈府后院,
發(fā)現(xiàn)古井邊早已站著白衣染血的沈清顏。她腳邊躺著個不斷抽搐的黑衣人,
胸口插著支金簪——簪頭正是白日里太子腰間玉佩的另一半。"第三百六十四次重生時,
"沈清顏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我終于發(fā)現(xiàn)每當我們死去,
太子就會得到一件屬于我們的寶物。
"她踢了踢奄奄一息的黑衣人:"這是太子派來取我父親眼睛的暗衛(wèi)。有趣的是,
他懷里還帶著要送給你的情箋。"燕璃蹲下身,從黑衣人懷中抽出那張灑金箋。
熟悉的字跡寫著"今夜子時,梅林相候",正是太子筆跡。但當雨滴落在紙上,
墨跡突然變成血紅色,浮現(xiàn)出北狄文字寫的"殺"。一道閃電劈下,
照亮沈清顏手中之物——那是片正在融化的龍鱗,鱗片上刻著燕璃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沈清顏將龍鱗按在燕璃掌心,
劇痛中兩人突然看見同一幅畫面:未來太子登基時,腳下同時踩著沈丞相的頭顱與燕家軍旗,
而她們正在互相捅穿對方的心臟。第三章:命運鎖鏈沈丞相的咳血聲像一把鈍刀,
緩慢地鋸著沈清顏的神經(jīng)。"父親,喝藥了。"她捧著青玉碗的手穩(wěn)如磐石,
碗中湯藥卻詭異地漾出龍形波紋。這是第七副藥,前六位太醫(yī)都在開方后暴斃。
"顏兒..."沈丞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咳出的血珠在錦被上滾成金砂,
"太子送來的安神香...千萬別點..."話音未落,
窗外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太子殿下賜沈相龍涎安神香!"沈清顏指甲掐進掌心。
又是這樣——每一世父親垂死時,太子都會"恰好"送來催命符。
她看著那匣雕龍鎏金的香盒,突然抽出金簪刺向匣縫。"小姐不可!"老管家驚呼。
香匣爆裂的瞬間,整間屋子彌漫著詭異的甜香。沈清顏袖中提前備好的符咒無火自燃,
化作灰蝴蝶撲向香霧。在灰燼落地的剎那,她清晰看見父親眉心浮現(xiàn)一片黑色龍鱗。
"原來如此..."她想起古籍記載,氣運之子標記獵物時會在其魂魄種下逆鱗。與此同時,
燕璃正站在落鷹峽的懸崖邊。"將軍,糧車已過險關(guān)。"副將趙鋒來報時,
靴底沾著可疑的金粉。
燕璃假裝沒看見他袖口露出的半截黃絹——那是太子手令特有的明黃色。"傳令,原地休整。
"她獨自走向峽谷深處,那里立著三百多塊無名碑。最舊的已經(jīng)風(fēng)化得只剩土堆,
最新的卻還帶著潮濕的泥土氣。燕璃拔出佩劍撬開最新那座墳,
腐爛的尸身穿著與她一模一樣的鎧甲,心口插著刻有燕家徽記的箭。
"第三百六十五種死法..."她冷笑一聲,突然聽到身后傳來機括聲。山崩來得毫無征兆。
燕璃翻滾著躲過第一波落石,卻見趙鋒舉弩對準她心口。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金光自她懷中爆發(fā)——那是沈清顏給她的龍鱗。箭矢在距她三寸處詭異地焚毀,
趙鋒則被反沖力震落懸崖。當夜,燕璃在營帳檢視趙鋒的遺物,
發(fā)現(xiàn)本應(yīng)空白的軍令背面浮現(xiàn)出血字:「子時三刻,夢中等我?!濉顾齽傋x完,
字跡就化作金粉鉆入她的鼻孔。困意排山倒海般襲來...夢境是血紅色的戰(zhàn)場。
燕璃看見沈清顏站在尸山血海間,手中羅盤指針瘋狂旋轉(zhuǎn)。當她走近時,
沈清顏突然嘔出一口黑血,血落地變成活物般的咒文。"聽著,"沈清顏抓住她的鎧甲前襟,
"我父親只剩三日陽壽,太子要借他的眼睛找'龍穴'。
"燕璃這才注意到四周漂浮著無數(shù)記憶碎片:沈丞相的眼珠嵌在祭壇上,
太子正用它們觀測星象;燕家軍的殘旗插在北狄王庭,
旗桿上掛著她被剝皮的頭顱..."你的刀!"沈清顏突然厲喝,"配合我的離魂咒!
"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燕璃的刀氣與沈清顏的符咒在空中相撞。夢境劇烈震蕩,裂開一道縫隙。
透過這道縫,
她們看見太子寢宮里懸浮著三百多顆發(fā)光珠子——每顆珠子里都禁錮著一個輪回中的她們。
最可怕的是,纏繞太子的國運金龍身上布滿潰爛的瘡口,正不斷吞噬那些珠子的光芒。
"我們每一次輪回..."燕璃的刀當啷落地。"都在替他療傷。"沈清顏的咒印突然熄滅,
"但這次不同..."她從袖中取出片正在融化的逆鱗,上面刻著太子的生辰。
燕璃瞬間明白過來——這是沈丞相用命換來的情報。夢境開始崩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