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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的單人牢房里,沈寄夏看著遠處的天空,飛鳥掠過無影。
可她卻只能日復一日,枯燥地數(shù)著日歷。
盡管謝敘白動用了所有人脈,但有前科的經(jīng)歷還是讓她不得不在監(jiān)獄服刑六個月。
出獄那天,江沉野跟許芝英一起來接的她。
推開熟悉的家門,沈寄夏腦中閃過四個字,“物是人非”。
屬于許芝英的痕跡無處不在,就連沙發(fā)上,還搭著她的蕾絲睡裙。
許芝英察覺后,嬌嗔的睨了江沉野一眼,上前收好:“不好意思啊寄夏,昨晚你哥鬧得太晚......我實在沒力氣收拾了?!?/p>
她脖頸上帶著紅痕,語氣曖昧,帶著一股刻意的炫耀。
但沈寄夏滿不在意,她麻木點點頭,自顧自地走回房間。
她還有些行李沒有收完。
屋外,江沉野跟許芝英討論訂婚宴的聲音清晰傳來,聽著他們歡快的語氣, 沈寄夏面無表情地抬手項鏈一把扯下,扔進垃圾桶。
那是江沉野送給她的成年禮物,他說:“這輩子都不要取下來?!?/p>
只是這一句,便讓她視如珍寶,從不離身。
如今她既然要走,就不會有任何留念。
片刻后,沈寄夏收拾好了所有東西。
三年光陰,屬于她的東西,竟填不滿一個18寸的行李箱,空蕩得諷刺。
片刻后,江沉野推門而入,目光掃過她空蕩蕩的脖頸,臉色驟然一沉:“項鏈呢?在監(jiān)獄弄丟了?”
“丟了?!彼p聲說。
連同最后的留念與不甘,一并丟棄。
江沉野說不出的煩躁,正要開口,余光卻瞥見垃圾桶里的項鏈。
他顧不上臟,立刻從里面撿了起來,不容置疑地塞進她懷里:“不知道你一天在想什么,收好,下次別弄丟了!”
沈寄夏皺眉看著懷中沾滿污跡的項鏈,正想說是自己不要了時,許芝英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寄夏,后天是我跟沉野的訂婚宴,我想請你作為妹妹上臺為我們說幾句祝福......畢竟,你是沉野很重要的家人呢?!?/p>
“家人”兩個字她說得很重,像是在挑釁。
沈寄夏平靜地點點頭:“可以?!?/p>
“不行!”
兩個截然相反的答案同時響起,許芝英詫異地看向江沉野,“為什么?”
江沉野沒有說話,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沈寄夏。
想到她剛才干脆地同意,心里莫名覺得有些不痛快,他隨口敷衍道:“她不適合在這種場合致辭?!?/p>
許芝英故作恍然,隨后歉意地說道:“是我忘了,寄夏才剛剛出獄的......”
兩人的話,像無形的巴掌甩在沈寄夏臉上。
是啊,她才出獄,她這樣貧民窟的老鼠怎么配得上站在燈光下。
她垂下眼瞼,將所有翻涌的情緒死死摁回心底。
訂婚宴江沉野辦得格外隆重。
從意大利空運的郁金香,布滿整個場地,兩人恩愛的照片更是穿插在所有能看見的地方。
隨著悠揚的鋼琴聲,江沉野挽著一席白紗的許芝英緩緩走上臺。
沈寄夏坐在角落,看著兩人在眾人祝福下,宣布定下婚約。
宴會尾聲,她走進洗手間,正在洗手時,許芝英走到了她身邊,眼中滿是嘲諷:
“我們很般配吧?”
沈寄夏點點頭,她已經(jīng)不想再卷入兩人的愛情做陪襯。
她主動開口說道:“你放心,我對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感情了,再過不久,我就要離開,我祝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她成全他的海誓山盟,也成全自己的碧海藍天。
許芝英臉色卻陡然陰沉,語氣尖銳:“沈寄夏,你這是在可憐我嗎?呵,江沉野本就是我的!無論你讓不讓,他都不屬于你!”
沈寄夏不知道她怎么會這樣想,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信不信,如果我們兩個同時遇難,他也只會選擇我!”許芝英惡毒地笑了起來。
沈寄夏后頸驟然劇痛,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再醒來,她和許芝英被反綁雙手,懸吊在廢棄碼頭的邊緣,腳下是咆哮的海浪。
她拼命地想要問許芝英為什么,但嘴卻被腳步封死,只能發(fā)出嗚咽聲。
許芝英看出了她的疑惑,笑了笑:“沈寄夏,其實,我也不想綁架你。”
“但你的存在,始終讓我不安,雖然我知道江沉野心里只有我,但我還是想測試一下。”
聽到這句話,沈寄夏只覺得荒唐。
還需要試探嗎?江沉野從來沒有第二個選擇。
很快,江沉野追到碼頭,綁匪不慌不忙地起身,撥弄著吊著二人的繩索:
“我很好奇,在首席雇傭兵江沉野的心中,是未婚妻比較重要呢,還是救你性命的妹妹更重要?我給你十秒......”
許芝英梨花帶雨地哭喊道:“沉野!我不想死…但我尊重你的選擇!我愛你......”
“不用十秒?!苯烈皫缀跏橇⒖涕_口,甚至沒有看沈寄夏一眼,便直接說道:“我救我的未婚妻?!?/p>
“砰!”
話音落下,震耳欲聾的槍聲陡然響起,失重感驟然襲來,世界天旋地轉。
下墜的最后一瞬,她看到江沉野不顧一切的接住了許芝英,巨大的沖擊力下,他的雙臂不自然的垂落,可他依舊用身體死死將她護住。
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沈寄夏拼命往上游,卻被浪潮卷入更深的海底。
眼前的世界越來越黑,意識逐漸模糊。
她......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