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陸家養(yǎng)女，愛了陸則衍十年。外人都說我在外面是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在陸則衍面前，
卻卑微得像塵埃。但我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就好。誰知他親自把我送進(jìn)了監(jiān)獄三年。
“等你什么時候知道錯了，什么時候接你出來?！比旰?，我學(xué)會了遠(yuǎn)離陸則衍。
他卻跪著求我，“晚晚，求你不要離開我！”（1）陸老爺子壽宴這天，陸則衍來監(jiān)獄接我。
鐵閘門緩緩打開時，刺目的陽光讓我下意識瞇起眼。陸則衍倚在黑色賓利旁，指尖夾著煙，
煙霧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臉。三年未見，他似乎沒什么變化，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獄警將我交到他手上，臨走前壓低聲音警告：“蘇晚，出去后管好自己的嘴，
你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吧？”我脊背一僵，機(jī)械地應(yīng)了聲：“知道了。
”他伸手想接過我懷里的帆布包，那是我在里面唯一的行李。我像被燙到般猛地后退，
包帶勒得掌心生疼?！拔易约簛怼！?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車內(nèi)一路沉默。
從前我總像只聒噪的鳥，嘰嘰喳喳跟他分享一切?？涩F(xiàn)在，我連呼吸都怕驚擾了他。
監(jiān)獄里的管教常說：“話多的人，命都賤。”我永遠(yuǎn)記得剛進(jìn)去那年，
同舍房的女孩跟我吐槽獄警克扣物資，我順口應(yīng)了句 “確實過分”。第二天，
她就被調(diào)到了重刑犯區(qū)，而我被關(guān)了三天禁閉。黑暗里，管教隔著鐵欄說：“蘇晚，記住了，
在這里，聽著就好，別想著說?！焙髞砦覍W(xué)會了閉嘴。我變成了陸則衍以前喜歡的那樣，
終于不再煩他了。（2）“瘦了這么多?！?陸則衍突然開口，打破了死寂。
我望著窗外掠過的街景，麻木地回：“監(jiān)獄里伙食都這樣。”每天窩窩頭配咸菜，
偶爾有菜葉湯已是奢望。那些主動向管教告密、打小報告的人，才能換來額外的饅頭。
我坐不來，只能餓著。胃里的灼燒感從那時起就沒停過。他嗤笑一聲：“也是，
里面哪有你愛吃的芝士蛋糕?！蔽疫o了包帶，指節(jié)泛白。他總是這樣，
輕描淡寫就能戳中最痛的地方。車過護(hù)城河時，我看見岸邊的玉蘭花謝了一地。
陸則衍突然拿出個紙袋子，扔到我腿上：“給你的?！笔浅俏髂羌依献痔柕闹ナ康案猓?/p>
我以前最愛的口味。奶油在塑料袋里蹭得袋子黏糊糊的，像我從前貼在他胳膊上的樣子。
“來的時候路上買的?！?他目視前方，耳根卻有點紅，“放了會兒，可能化了。”我沒碰。
監(jiān)獄里見過同監(jiān)室的女孩因為偷吃了半塊餅干被打得嘴角青腫后，
我對 “施舍” 來的食物總有種生理性反胃?！安怀?？” 他語氣沉了沉，“還在鬧脾氣？
”“陸先生，” 我盯著窗外掠過的樹影，聲音平得像死水，“我已經(jīng)不愛吃了。
”他猛地踩了剎車，車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尖銳刺耳。我撞在前排座椅上，額頭磕出鈍痛。
“蘇晚！” 他吼我的名字，眼睛紅得嚇人：“你怎么還是這么不聽話？”我摸了摸額頭，
沒流血，只是有點麻。這痛感比在監(jiān)獄里被警棍抽手心時輕多了。我看著他，
第一次敢直視他的眼睛，“陸則衍，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那個愛吃芝士蛋糕的蘇晚，在你把我送進(jìn)監(jiān)獄那天，就死了?！彼较虮P的手青筋暴起，
指節(jié)泛白。過了很久，他重新發(fā)動車子，沒再說話。蛋糕在我腿上慢慢融化，
甜膩的氣息混著車廂里的雪松香水味，讓我惡心。車開進(jìn)陸家老宅時，我心跳得厲害。
陸老爺子是除了父母外，唯一真心疼我的人。當(dāng)年父母車禍去世，是他紅著眼把我接進(jìn)陸家，
拍著胸脯說：“晚晚以后就是我陸家的孩子?！笨蛇@份疼惜，終究沒能護(hù)住我。
陸則衍伸手想牽我，我像觸電般甩開，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抖。他皺起眉，
語氣冷了幾分：“蘇晚，別在爺爺面前耍脾氣?！蔽乙е嗉?，用疼痛壓下泛上來的恐懼，
低聲道：“對不起。”進(jìn)門前，我曲起手指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監(jiān)獄里養(yǎng)成的條件反射 —— 疼痛能讓我保持清醒。（3）客廳里觥籌交錯，
我一眼就看見了孟瑤。她穿著香檳色禮服，親昵地坐在陸老爺子身邊，笑靨如花。三年前，
她還是陸則衍的助理，如今卻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我的指甲深深嵌進(jìn)掌心。
就是這個女人，當(dāng)年拿著一份偽造的 “商業(yè)泄密文件” 找到陸則衍，
哭訴我為了報復(fù)她接近他，故意泄露公司機(jī)密。我辯解過，說那是她栽贓。
可陸則衍看著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疤K晚，我真是小看你了?！?他說，
“陸家待你不薄，你就是這么回報的？”后來我才知道，那份所謂的 “證據(jù)”，
是孟瑤動了手腳的郵件。而陸則衍，連查都沒查。他直接給我定了罪，
以 “泄露商業(yè)機(jī)密” 的罪名，送我進(jìn)了監(jiān)獄，判了三年?！巴硗砘貋砹?？
” 陸老爺子看見我，眼睛一亮，招手讓我過去，“快讓爺爺看看，瘦了多少！
”孟瑤起身讓座，路過我身邊時，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蘇晚，歡迎回來。
”她眼底的得意像針，刺得我生疼。席間，
孟瑤忽然指著我脖子上的數(shù)字問：“這數(shù)字是什么意思？0713？”我渾身一震，
條件反射地抱住頭蹲下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別打我！我沒說出去！我什么都沒說！
”0713 是我的監(jiān)室編號。每次管教喊這個數(shù)字，不是罰站就是關(guān)禁閉。
有次我偷偷藏了本素描本，被發(fā)現(xiàn)后，他們用冷水澆了我一夜，嘴里反復(fù)念著 “0713，
記住你的身份”?？蛷d里一片死寂。陸老爺子扶起我，滿臉錯愕：“晚晚，你怎么了？
”我緩過神，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出來了。可那些刻進(jìn)骨子里的恐懼，哪是說忘就能忘的。
“爺爺，我沒事，可能有點緊張?！?我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陸則衍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4）壽宴結(jié)束后，我在衛(wèi)生間吐得昏天暗地。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水灼燒著喉嚨。三年牢獄，我的胃早就壞掉了，
稍微油膩一點的東西都承受不住。剛才席間，陸老爺子不停給我夾菜，
那些曾經(jīng)愛吃的糖醋排骨、油燜大蝦，如今卻成了折磨。推開門，陸則衍靠在走廊盡頭，
指尖的煙燃到了盡頭。“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我怕他的聲音。
監(jiān)獄里，管教為了 “矯正” 我的 “執(zhí)念”，總在我受罰時播放他的錄音 ——“蘇晚，
你真讓我惡心”“別再纏著我”。久而久之，他的聲音就和疼痛、屈辱牢牢綁在了一起。
“沒什么，可能有點暈車。”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疤K晚?！?他上前一步，逼近我，
“你就打算一直這樣裝下去？”“裝什么？” 我抬起頭，眼底一片荒蕪，
“裝我沒進(jìn)過監(jiān)獄？還是裝我忘了你是怎么親手送我進(jìn)去的？”他愣住了，
像是沒料到我會突然發(fā)難。這時，孟瑤的聲音傳來：“則衍，爺爺找你呢?！?她看到我們，
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恢復(fù)了溫柔，“蘇晚也一起來吧，爺爺好像有話跟你說。
”我沒動。有些話，該說清楚了。（5）書房里的檀香混著茶氣，讓我稍微放松了些。
陸老爺子給我倒了杯龍井，茶葉在水里沉沉浮浮?！巴硗恚?他嘆了口氣，
“則衍那小子…… 當(dāng)年是被豬油蒙了心。孟瑤拿著那些郵件找他時，
他剛跟美國總部吵完架，一肚子火沒處發(fā)……”“爺爺，” 我打斷他，
“是不是他剛吵完架，我就該被送進(jìn)監(jiān)獄？”老爺子噎住了，渾濁的眼睛里閃過愧疚。
他從抽屜里拿出個鐵皮盒子，推到我面前：“這是你當(dāng)年落在陸家的東西，我一直替你收著。
”是我畫的素描本，封面畫著只歪歪扭扭的小狗，是陸則衍小時候養(yǎng)的那只。
里面有他打球的樣子，有他皺眉看文件的樣子，
還有我們倆在玉蘭樹下的合影 —— 是我趁他不注意偷拍的，他笑得有點傻。
翻到最后一頁，掉出張便利貼，是陸則衍的字跡，龍飛鳳舞地寫著：“畫得丑死了，
下次不準(zhǔn)畫我?！比掌谑俏冶凰瓦M(jìn)監(jiān)獄的前一天。我的手指撫過那行字，
突然想起那天他把便利貼塞進(jìn)我書包時，耳朵紅得像熟透的櫻桃。原來他不是沒看見，
只是假裝不在意。可這點在意，終究沒能抵過他的驕傲和孟瑤的算計?！爸x謝爺爺。
” 我把素描本抱在懷里，像抱著個易碎的夢，“但這些，都過去了。
”突然陸老爺子嘆了口氣：“晚晚，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有人跟我說這句話?！盃敔?，我沒有泄密?！?我哽咽著，
“是孟瑤陷害我。”陸則衍皺眉：“蘇晚，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薄斑^不去！
” 我提高了聲音，“那是三年！不是三天！陸則衍，你把我送進(jìn)去的時候，
怎么不想想‘過去了’？”我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知道監(jiān)獄里的冬天有多冷嗎？
知道被同舍房的人搶飯吃是什么滋味嗎？知道被管教逼著承認(rèn)沒做過的事，
是怎么熬過來的嗎？”陸則衍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緊抿著。
陸老爺子拍了拍我的手：“晚晚，爺爺信你。則衍他…… 當(dāng)年也是被豬油蒙了心。
”“爺爺，” 我站起身，“我今天回來，是想跟您告別的。我會盡快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