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本該是兩個人的專屬浪漫。我和妻子柳如煙攢了半年假,租了輛房車。出發(fā)前夜,
她紅著眼圈說:“林流剛失戀,一個人太可憐了,讓他跟我們走一段吧,
不然我沒心思度蜜月?!蔽铱粗?,最終我點了頭。那時我還不知道,這場蜜月,
會變成我一個人的煎熬,我是司機,是攝影師,是背景板,唯獨不是她的丈夫。
第一章房車駛出市區(qū),柳如煙正歪在后排床上給林流剝橘子。我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
林流的手搭在柳如煙的膝蓋上,兩人湊在一起看手機,笑聲撞在車廂壁上,刺耳得很。
“白默,開快點,林流說前面服務(wù)區(qū)有家網(wǎng)紅咖啡店?!绷鐭燁^也沒抬地喊。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沒說話。這輛房車是我咬著牙租的頂配,特意選了帶隔斷的款式,
就是想有個私密空間?,F(xiàn)在,隔斷拉得開開的,林流像個主人一樣,
把他的背包扔在本該屬于我的床上?!澳纾瑹熃栉乙桓??!绷至魈竭^身,
直接從我的外套口袋里摸出煙盒。柳如煙拍了他一下:“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我想起戀愛時,第一次帶柳如煙見朋友,林流中途趕來,直接坐在我們中間,
搶走我手里的烤串喂給柳如煙,說:“她不愛吃辣,我替她吃?!碑?dāng)時我以為是巧合。
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他的特權(quán)。房車進服務(wù)區(qū)時,柳如煙拉著林流直奔咖啡店,
把我甩在后面付油費。我拿著三杯咖啡轉(zhuǎn)身,看見林流正替柳如煙擦嘴角的奶泡,
拇指擦過她的唇,動作自然得像是演練過千百遍?!斑觯愕??!蔽野芽Х热o柳如煙。
她接過去,轉(zhuǎn)手遞給林流:“你不是想喝這個嗎?”林流笑了,
接過咖啡時捏了捏她的臉:“還是你懂我?!薄白吡耍啄?,快點?!绷鐭煷呶?,
眼里沒有一絲歉意。重新上路,林流嫌后排悶,干脆坐到副駕,把座椅調(diào)得特別靠后,
腿幾乎伸到我這邊?!澳?,你這車租得不行啊,空間太小了。”他翹著二郎腿,
點評得頭頭是道。我沒理他。柳如煙在后排喊:“林流,過來幫我看看這件裙子好看嗎?
”林流立刻起身,擠到后排,兩人在狹窄的過道里翻行李箱,柳如煙的笑聲此起彼伏。
我聽著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林流偶爾冒出的一句“這件太露了,換一件”,
只覺得方向盤燙得厲害。傍晚在海邊駐車,我支起小桌子準(zhǔn)備做飯,
柳如煙和林流手牽手去散步,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對情侶。我煮了三碗面,
等他們回來時,面已經(jīng)坨了?!巴郏_叺娜章涮懒?!”柳如煙坐下來,掏出手機翻照片,
全是她和林流的合影,沒有一張有我。林流湊過去:“我修了幾張,發(fā)朋友圈了,你看看。
”柳如煙的頭靠在他肩膀上,手指劃過屏幕:“這張好,
這張把我拍胖了……”我默默吃著坨掉的面,咸得發(fā)苦。夜里,
我洗漱完想和柳如煙躺一會兒,剛掀開被子,林流從隔壁鋪探出頭:“如煙,
我充電器忘拿了,借你的用用?!绷鐭熈⒖膛榔饋碚页潆娖?,兩人在床邊嘀咕了半天,
林流才回自己鋪位。我剛碰到柳如煙的手,林流又喊:“如煙,
你上次說的那個恐怖片叫什么來著?我想搜搜。”柳如煙嘆氣:“你等會兒,
我記不太清了……”一來二去,我沒了任何興致,背對著她躺下,
聽著身后她和林流壓低聲音聊天,直到后半夜才睡著。第二天醒來,
柳如煙已經(jīng)在和林流規(guī)劃當(dāng)天的路線。“我們?nèi)ツ莻€燈塔吧,拍照肯定好看。
”柳如煙指著地圖說。林流點頭:“行,聽你的?!彼麄兿裢耆宋业拇嬖凇5搅藷羲?,
柳如煙換上新買的白裙子,拉著林流跑到海邊礁石上。“白默,你快過來!”她朝我招手,
“給我們拍幾張,要那種有氛圍感的,人生照片!”我拿起相機,鏡頭里,
林流從背后抱著柳如煙,下巴抵在她發(fā)頂,柳如煙側(cè)過頭笑,海風(fēng)掀起她的裙擺,
畫面刺眼的和諧?!霸俳c!林流,你親我額頭一下!”柳如煙指揮著。
我按快門的手指在抖。拍了幾十張,柳如煙跑過來看照片,滿意地笑:“太好了,
這張發(fā)朋友圈,就配文‘和最重要的人看?!!薄澳俏夷兀俊薄澳阋彩亲钪匾娜税?。
”柳如煙踮腳抱了我一下。我站在原地,相機掛在脖子上,沉甸甸的,像掛了塊石頭。
回去的路上,柳如煙靠著林流的肩膀睡著了,林流的手一直護著她的頭,時不時低頭看她,
眼神里的溫柔,是我從未見過的。我開著車,漫無目的地盯著前方的路,腦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想起起去年柳如煙生日,我訂了餐廳,買了項鏈,她卻因為林流說心情不好,
拉著我去酒吧陪林流喝到半夜。項鏈至今還在抽屜里躺著。還有我們訂婚那天,林流喝醉了,
抱著柳如煙哭,說舍不得她嫁別人,柳如煙拍著他的背安慰,讓我先送他回家。
我當(dāng)時勸自己,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好正?!,F(xiàn)在才明白,所謂的感情好,
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的借口。傍晚下起了雨,我把車停在服務(wù)區(qū)休息區(qū),柳如煙說累了,
先去后鋪躺著。林流說要跟我聊聊,拉我到車外抽煙?!澳?,”他吐了個煙圈,
“我知道你可能不舒服,但我跟如煙真的就是兄妹,你別多想。
”我看著他:“兄妹會在別人蜜月的時候黏在一起?”林流笑了:“你這就不懂了,
我們倆的感情,不是外人能懂的。再說,如煙嫁給你,我總得替她把把關(guān),
看看你對她好不好。”“我的妻子,不用你把關(guān)?!彼裘迹骸霸挷荒苓@么說,
如煙從小就心軟,容易被騙,我不看著點怎么行?”這時柳如煙在車?yán)锖埃骸澳銈儌z干嘛呢?
快進來,雨大了!”林流立刻掐了煙:“走了,別讓如煙等急了?!被氐杰嚿希?/p>
柳如煙已經(jīng)睡著了,林流輕手輕腳地給她蓋好毯子,然后沖我做了個“噓”的手勢。
我坐在駕駛座上,看著窗外的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心里的火卻越燒越旺。深夜,
雨還沒停,我換了條國道繼續(xù)開,柳如煙和林流在后鋪睡著了,隔斷拉了一半。
我習(xí)慣性地掃了一眼房車內(nèi)部監(jiān)控屏幕,屏幕上,林流翻了個身,離柳如煙特別近。下一秒,
他低頭,吻住了柳如煙的唇。柳如煙沒有推開他,甚至微微仰起了頭。我猛地踩下剎車,
刺耳的摩擦聲驚醒了他們。“怎么了?”柳如煙揉著眼睛坐起來,頭發(fā)有些凌亂。
林流也坐起來,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恢復(fù)了鎮(zhèn)定。我指著監(jiān)控屏幕,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們……剛才在干什么?”柳如煙看了一眼屏幕,臉?biāo)查g白了,
隨即又紅了,急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睡著了,
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碰到?”我盯著她,“碰到需要閉眼親那么久?
”林流擋在柳如煙面前:“默哥,你別激動,真的是誤會,我們從小睡一張床長大,
偶爾打鬧習(xí)慣了,剛才可能是睡迷糊了……”“打鬧?“在我的房車?yán)?,在我的蜜月旅行中?/p>
你們倆打鬧著親到一起?”“白默,你能不能別這么小心眼?”柳如煙突然拔高聲音,
“我都說了是誤會!林流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之間是純友誼,你怎么總是疑神疑鬼的?
”“純友誼?”我指著屏幕,“純友誼會在丈夫面前親嘴?”“那是個意外!
”柳如煙的眼淚掉了下來,“你非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如果你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我們這婚結(jié)得還有什么意思?”她一哭,我的心就軟了。我看著她泛紅的眼睛,
想起我們戀愛時的甜蜜,想起她穿著婚紗說愛我的樣子。
那些畫面和監(jiān)控里的畫面重疊在一起,讓我頭痛欲裂?!皩Σ黄稹绷鐭熇业氖郑?/p>
“我知道錯了,不該讓你誤會,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們還在蜜月呢……”林流也在旁邊勸:“默哥,是我的錯,我不該跟如煙睡那么近,
你別跟她計較,影響了你們的蜜月多不值。”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心里的火滅了,
只剩下一片灰燼。“走吧?!蔽彝崎_柳如煙的手,重新發(fā)動車子。后視鏡里,
柳如煙和林流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她靠過來,輕輕抱了抱我的胳膊?!爸x謝你,老公。
”她的聲音很輕。我沒有回應(yīng)。車窗外的雨還在下,前路一片模糊。我知道,有些東西,
從這一刻起,徹底不一樣了。但我還是選擇了繼續(xù)往前開,像個愚蠢的司機,
載著不屬于我的風(fēng)景,駛向未知的深淵。第二章房車開進雪山營地,
林流正把一塊薯片喂進柳如煙嘴里。我熄了火,看著車窗外連綿的雪峰,胸口堵得發(fā)悶。
這是我們蜜月的最終目的地,柳如煙念叨了半年的地方?!鞍啄?,快去搭帳篷。
”柳如煙推了我一把,手里還拿著和林流的自拍桿。我拖出帳篷包,蹲在地上組裝支架,
風(fēng)把我的頭發(fā)吹得亂七八糟。柳如煙和林流坐在房車遮陽棚下,分享一杯熱可可,
討論著明天去哪個觀景臺?!斑@個帳篷太小了吧?!绷至髌沉艘谎畚掖畹揭话氲膸づ瘛?/p>
“夠我們倆睡就行。”柳如煙笑著說。我手一頓,抬頭看她。我們帶了兩個帳篷,
我以為是我和她一個,林流一個?!澳闶裁匆馑迹俊蔽业穆曇粲悬c啞?!鞍パ?,山上晚上冷,
”柳如煙避開我的眼神,“我跟林流睡一個帳篷暖和點,你一個人睡另一個正好。
”林流接話:“默哥你身強力壯的,抗凍?!蔽铱粗麄?,覺得雪山的風(fēng)比冰碴子還冷。
“這是我們的蜜月?!蔽乙е勒f。“分什么你的我的,”柳如煙站起來踢了踢帳篷桿,
“就這么定了,快點搭,我凍死了?!蔽覜]再說話,低頭繼續(xù)擰螺絲,手指凍得發(fā)僵。
晚飯時,林流從包里掏出一瓶紅酒,說是特意帶來的。柳如煙眼睛一亮,立刻找杯子。
兩人碰杯時,紅酒灑在柳如煙手背上,林流直接低頭舔掉?!澳愀陕?!
”柳如煙笑罵著推開他,臉卻紅了。我坐在旁邊,啃著干硬的面包,像個局外人?!鞍啄?/p>
你也喝點啊?!绷鐭熃K于想起我?!伴_車不喝酒?!蔽野衙姘M嘴里?!懊魈煊植婚_車,
”林流倒了杯酒遞過來,“別這么掃興?!蔽覜]接,酒杯懸在半空,尷尬地晃了晃。
柳如煙把酒杯接過去,仰頭喝了一大口:“他不喝拉倒,我們喝?!币估?,
我躺在冰冷的帳篷里,聽著隔壁帳篷傳來的笑聲和說話聲。風(fēng)刮得帳篷呼呼響,我裹緊睡袋,
還是冷得發(fā)抖。不知過了多久,聲音漸漸停了。我翻了個身,心里像被貓抓一樣難受。
鬼使神差地,我拉開帳篷拉鏈,走了出去。月光把雪地照得發(fā)白,
隔壁帳篷的輪廓在雪地里格外清晰。帳篷的拉鏈沒拉嚴(yán)。我屏住呼吸,慢慢走過去。
柳如煙的頭枕在林流胸口,林流的手插在她的頭發(fā)里。他們沒說話,但身體貼得很緊,
像兩塊吸在一起的磁鐵。我站在那里,看著那道縫隙里的畫面,直到雙腿發(fā)麻。
帳篷里傳來窸窣聲,我猛地后退,撞在自己的帳篷桿上?!罢l?”林流的聲音帶著警惕。
我沒動,也沒說話。帳篷拉鏈被拉開,柳如煙探出頭,看到我時,臉“唰”地白了。
“白默……你怎么在這?”她的聲音發(fā)顫。林流也坐了起來,赤裸的肩膀露在外面,
脖子上有個紅印。柳如煙突然爬出來,連鞋都沒穿,光腳踩在雪地上,撲過來抓住我的胳膊。
“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的眼淚瞬間涌出來,“我們就是太冷了,
抱在一起取暖……”“取暖需要脫衣服?”我的聲音像結(jié)了冰。“不是的!
”柳如煙跪在雪地上,抓住我的褲腳,“是我不小心把紅酒灑在衣服上了,
林流幫我拿干凈衣服……真的,我們什么都沒做!”雪水浸濕了她的褲腿,
她卻像感覺不到冷,只是一個勁地哭。“白默,我錯了,我不該跟他睡一個帳篷,
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她抬頭看我,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我們剛結(jié)婚啊,
你不能因為這點誤會就否定我們……”林流也走了出來,裹著外套:“默哥,真的是誤會,
如煙膽子小,晚上怕黑,我陪她說說話而已?!薄罢f話需要抱在一起?
”我盯著他脖子上的紅印。林流摸了摸脖子,眼神閃爍:“是她不小心蹭到的。
”柳如煙哭得更兇了:“老公,我求你了,別生氣了,我以后再也不這樣了,
我們好好度蜜月行不行?”她抓著我的手,掌心滾燙,眼淚滴在我手背上,燙得我心慌。
我看著她跪在雪地里發(fā)抖的樣子,看著她哭花的臉,又想起她穿著婚紗朝我笑的樣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