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被攻破那天,父皇自焚,兄長戰(zhàn)死。我,前朝最尊貴的長公主楚明月,被當作戰(zhàn)利品,
送進了新帝蕭衍的寢宮。他掐著我的下巴,眼里的恨意幾乎要將我燒成灰:“前朝的公主,
如今不過是朕的通房丫頭?!币挂拐廴?,無盡羞恥。他要我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但他不知道,在我這具被他視作仇人象征的身體里,已經(jīng)懷上了他的孩子。一個他絕不想要,
而我必須保住的,復(fù)仇的種子。1“抬起頭來,讓朕看看?!北涞穆曇粝翊懔硕镜牡蹲?,
割在我的耳膜上。我渾身僵硬,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赤著的雙腳早已沒了知覺。
身上那件單薄的囚衣,根本抵不住這深秋宮殿里的寒意。我慢慢抬起頭,
對上了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那雙眼睛里,盛滿了滔天的恨意和毫不掩飾的征服欲。
他就是蕭衍。踏破我大楚國都,逼死我父皇,斬殺我兄長,將我從云端拽入泥沼的男人。
如今,他是這片土地新的主人,而我,是他的階下囚,是他最唾手可得的戰(zhàn)利品。“楚明月,
”他念著我的名字,仿佛在咀嚼什么美味的獵物,“你父皇自焚前,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我死死咬著牙,
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音。我不能哭,不能求饒。我是大楚的公主,
我不能在我最大的仇人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安徽f話?”蕭衍冷笑一聲,他彎下腰,
修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沒關(guān)系,
朕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他眼中的殘忍讓我不寒而栗。“來人,”他揚聲道,“皇后駕到。
”殿門被推開,一個身著華麗鳳袍的女人款款走入,她身姿搖曳,珠翠環(huán)繞,
正是新朝的皇后,丞相趙思源的嫡女,趙如筠。她曾是我的伴讀,是我掏心掏肺的好姐妹。
我被抄家滅國,她卻一步登天,成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皢?,這不是明月公主嗎?
怎么跪在這兒了?”趙如筠的聲音嬌滴滴的,臉上卻帶著勝利者的倨傲和快意。
她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幸災(zāi)樂禍?!氨菹?,您看,
她還是這副清高樣子,真是討厭?!壁w如筠轉(zhuǎn)向蕭衍,聲音里帶了三分撒嬌,七分怨毒,
“臣妾看著就來氣?!笔捬芩砷_我的下巴,慢條斯理地用錦帕擦了擦手,
仿佛碰了什么臟東西?!澳腔屎笙肴绾翁幹盟俊彼貑?,語氣里帶著一絲縱容。
趙如筠笑了,那笑容像是淬了毒的罌粟花?!氨菹拢粋€亡國公主,
不如就讓她給臣妾端茶倒水,當個貼身伺候的宮女吧。也讓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天,
什么叫地?!笔捬芴袅颂裘?,似乎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安粔??!彼〈捷p啟,
吐出兩個字。趙如筠一愣?!白屗攤€通房丫頭吧,”蕭衍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像是一張網(wǎng),將我牢牢困住,“白天伺候皇后,晚上,伺候朕。”“陛下!
”趙如筠的臉色瞬間變了。而我,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凝固。通房丫頭。
比最低賤的奴婢還要不如的存在。他要用這種方式,將我最后的尊嚴,碾得粉碎。
2我被兩個粗壯的嬤嬤拖拽著,扔進了浣衣局旁邊一間最偏僻、最陰暗的屋子。
屋子里只有一張硬板床和一張破舊的桌子??諝饫飶浡还沙睗癜l(fā)霉的氣味?!肮鞯钕?,
哦不,現(xiàn)在該叫你明月姑娘了?!鳖I(lǐng)頭的李嬤嬤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
“這兒就是你以后的住處了。可別嫌簡陋,能有片瓦遮頭,你就該感恩戴德了。
”另一個嬤嬤將一套粗布衣裳扔在我身上:“換上吧,從今往后,你就是伺候人的奴才,
可沒資格再穿錦衣華服了?!蔽页聊孛撓律砩系那粢?,換上了那套粗糙得磨人皮膚的布衣。
尊嚴、體面,在國破家亡的那一刻,就都成了笑話。活著,比什么都重要。我必須活著。
因為我的肚子里,還有一個小小的生命。這個孩子,是我在宮變前一夜,被父皇設(shè)計,
與當時還是鎮(zhèn)北王的蕭衍……父皇大概是想用一個擁有兩國皇室血脈的孩子來挽回敗局,
卻沒想到,蕭衍的鐵騎來得那么快,那么勢不可擋。這個孩子,成了我身上最沉重,
也最諷刺的枷鎖。蕭衍恨我入骨,他若是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
定會毫不猶豫地將我們母子一同送入地獄。所以,我必須忍。忍下所有的屈辱,
忍下所有的痛苦,直到我找到機會,帶著我的孩子逃離這個牢籠。夜幕降臨時,
李嬤嬤又來了?!懊髟鹿媚铮菹聜髂闶虒?,跟我走吧?!彼恼Z氣里帶著一絲幸災(zāi)樂禍。
我的心猛地一沉。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我被帶到了蕭衍的寢宮——承乾殿。
金碧輝煌的宮殿,每一處都彰顯著新主人的威嚴和權(quán)勢。而這里,曾經(jīng)是我最熟悉的家。
我被命令沐浴更衣,然后像一件物品一樣,被送到了龍床之上。蕭衍處理完政務(wù)回來時,
我已經(jīng)等了很久。他帶著一身酒氣,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他沒有說話,只是粗暴地撕開了我的衣衫。“楚明月,”他在我耳邊低語,聲音沙啞而殘忍,
“你不是很清高嗎?朕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睕]有絲毫的溫存,
只有純粹的占有和發(fā)泄。他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在我身上馳騁,每一次撞擊,
都帶著毀天滅地的恨意。我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聲呻吟。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卻被我生生逼了回去。痛。鉆心的痛。身體上的,還有心里的。
我仿佛能聽到父皇和兄長的哀嚎,能看到故國百姓流離失所的慘狀。而我,卻在仇人的身下,
承受著這般屈辱。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停了下來。我像一條瀕死的魚,癱在床上,
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他起身,披上外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如霜。
“記住你的身份。”他扔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外殿。我蜷縮在冰冷的被褥里,
渾身顫抖。小腹處傳來一陣細微的絞痛,我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肚子。孩子,
我的孩子……你千萬不能有事。娘親只有你了。3第二天,天還沒亮,
我就被李嬤嬤從床上拖了起來?!摆s緊起來!皇后娘娘還等著你伺候呢!
”我渾身酸痛得像是被車輪碾過,每走一步都牽動著骨頭縫里的疼。
我被帶到了皇后的鳳鸞宮。趙如筠正坐在梳妝臺前,由宮女們伺候著梳妝。看到我,
她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和快意?!皢?,這不是陛下昨夜的新寵嗎?怎么,伺候得不好,
惹陛下不快了?”她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垂下眼眸,跪在地上:“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
”“跪著吧。”趙如筠懶懶地揮了揮手,繼續(xù)讓宮女給她上妝。我跪在冰冷的地磚上,
一跪就是兩個時辰。直到趙如筠梳妝完畢,她才像是剛想起我一般,
慢悠悠地開口:“本宮渴了,去給本宮沏一壺最好的雨前龍井來。”“是。
”我忍著膝蓋的劇痛,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茶水間。端著滾燙的茶水回來時,
我路過一個拐角,一個宮女突然從旁邊沖了出來,直直地撞向我。我躲閃不及,
整個人向后倒去,手中的茶壺脫手而出,滾燙的茶水盡數(shù)潑在了我的手背上?!鞍?!
”劇痛傳來,我忍不住痛呼出聲。手背上瞬間紅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疼?!按竽懪?!
竟敢沖撞本宮!”趙如筠厲聲喝道。我這才看清,那個撞我的宮女,
早已跪在了趙如筠的腳邊,瑟瑟發(fā)抖。一場設(shè)計好的戲碼?!盎屎竽锬镳埫?/p>
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宮女哭喊著?!安皇枪室獾??”趙如筠冷笑一聲,目光轉(zhuǎn)向我,
“我看你們就是一伙的!一個假裝撞人,一個故意打翻茶水,是想燙死本宮嗎?
”好一招惡人先告狀?!芭静桓??!蔽胰讨矗吐曊f道。“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
”趙如筠走到我面前,一腳踹在我心口,“一個亡國奴,也敢在本宮面前?;?!
”我被她踹得連連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小腹處又是一陣抽痛。我死死捂住肚子,
臉色瞬間慘白?!盎屎竽锬锵⑴?,”我強忍著恐懼和疼痛,磕頭道,“奴婢罪該萬死,
求娘娘饒恕?!薄梆埩四悖俊壁w如筠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可以啊。
你把這地上的茶葉,一片一片給本宮舔干凈,本宮就考慮饒了你?!边@是赤裸裸的羞辱。
周圍的宮女太監(jiān)們都低著頭,不敢出聲,但那一道道看好戲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我的指甲再次陷入掌心。楚明月,忍住。為了孩子,你必須忍。我閉上眼,正要俯下身,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殿門口響起?!盎屎蠛么蟮耐L(fēng)?!笔鞘捬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紛紛跪地行禮?!氨菹氯f安?!笔捬軟]有理會眾人,他徑直走到我面前,
目光落在我紅腫不堪的手背上,眉頭微微蹙起?!霸趺椿厥拢俊彼麊?。他的聲音很冷,
聽不出喜怒。趙如筠的臉色有些發(fā)白,她連忙解釋道:“陛下,是這個賤婢,
她……她故意打翻茶水,想燙傷臣妾?!薄芭叮俊笔捬艿哪抗廪D(zhuǎn)向趙如筠,似笑非笑,
“皇后毫發(fā)無傷,她的手倒是燙得不輕?!壁w如筠的臉色更白了,她咬著唇,不敢再說話。
蕭衍不再看她,而是對我伸出手:“起來。”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扶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與他平日里的殘暴截然不同?!皞魈t(yī)?!彼麑χ砗蟮奶O(jiān)吩咐道。
“是?!薄氨菹隆壁w如筠不甘心地開口,“她只是一個奴婢……”“閉嘴。
”蕭衍冷冷地打斷她,“朕的人,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教訓(xùn)了?”他的人?我心中冷笑。
我算他什么人?一個可以隨意發(fā)泄恨意的工具嗎?趙如筠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眼中的嫉恨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蕭衍不再理會她,拉著我便往外走。他的步子很大,
我?guī)缀跻∨苤拍芨?。他將我?guī)Щ亓宋业哪情g破屋子。太醫(yī)很快就來了,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給我上了藥,又留下一些消腫止痛的藥膏。太醫(yī)走后,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蕭衍兩個人。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盀槭裁床环纯??”他突然開口問道。
我愣了一下,隨即自嘲地笑了笑:“反抗?我拿什么反抗?我是亡國公主,是階下囚,
是你的通房丫頭。反抗的下場,只會比現(xiàn)在更慘?!薄澳愕故亲R時務(wù)?!彼浜咭宦?,
語氣里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楚明月,別在朕面前耍這些欲擒故縱的把戲?!彼壑械某爸S毫不掩飾,
“你以為做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朕就會對你心軟嗎?”我心中一片冰涼。原來,
他以為我是在演戲。也對,在他眼里,我大概就是這樣一個工于心計,
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的女人。“陛下多慮了,”我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悲哀,“奴婢不敢。
”“最好是這樣。”他松開我,轉(zhuǎn)身離去。走到門口,他又停下腳步,
頭也不回地說道:“從今天起,你搬到承乾殿的偏殿去住。沒有朕的允許,
不準踏出偏殿一步?!边@是……禁足?還是另一種形式的保護?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心中一片茫然。蕭衍,你到底想做什么?5我搬進了承乾殿的偏殿。
這里比我之前住的破屋子要好上千百倍,雖然依舊比不上我當公主時的寢宮,
但至少窗明幾凈,被褥柔軟。蕭衍派了兩個小宮女來伺候我,一個叫春桃,一個叫夏荷。
她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好奇。大概是想不明白,一個亡國的通房丫頭,
怎么會得到陛下如此“特殊”的對待。我被禁足在偏殿,每日除了吃飯睡覺,無事可做。
這正合我意。我需要靜養(yǎng),需要好好地保護我的孩子。我的孕吐反應(yīng)越來越嚴重,
吃什么吐什么,人也迅速地消瘦下去。我只能借口是水土不服,腸胃不適,
勉強將春桃和夏荷糊弄過去。蕭衍依舊每晚都會來。他從不多話,
只是沉默地在我身上發(fā)泄著他的欲望和恨意。我依舊沉默地承受著。只是每一次,
我都會在心里默念:孩子,對不起,再忍一忍,娘親很快就會帶你離開。這樣的日子,
過得麻木而絕望。直到有一天,宮里傳來一個消息。邊關(guān)大捷,蕭衍的親弟弟,安王蕭景,
凱旋歸朝。宮中將設(shè)宴,為安王接風(fēng)洗塵。那天晚上,蕭衍沒有來。
我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床上,反而松了一口氣。深夜,我被一陣喧鬧聲吵醒。我披上外衣,
走到窗邊,看到承乾殿外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似乎是宮宴散了。
我看到蕭衍被一群人簇擁著,從遠處走來。他喝了很多酒,腳步有些虛浮,
臉上卻帶著一絲難得的笑意。在他身邊,是一個與他有幾分相像,
卻更顯溫潤如玉的年輕男子。那應(yīng)該就是安王蕭景了。他們一路說笑著,走進了主殿。
我收回目光,準備回床上繼續(xù)睡覺。就在這時,一個宮女端著一碗湯羹,
急匆匆地從我窗前跑過。那碗湯羹里,散發(fā)著一股濃郁的香味。是燕窩蓮子羹。我皺了皺眉。
這么晚了,誰會喝這個?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yù)感。我的目光,
落在了那個宮女的背影上。她去的方向,是主殿。6后半夜,我被一陣劇烈的腹痛驚醒。
我疼得渾身蜷縮,冷汗直流?!按禾遥∠暮?!”我虛弱地喊道。春桃和夏荷聞聲跑了進來,
看到我煞白的臉色,都嚇壞了。“姑娘,您怎么了?”“快……快去請?zhí)t(yī)!
”我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小腹處像是有一把刀在絞,一陣陣的下墜感讓我恐懼到了極點。
孩子,我的孩子……春桃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夏荷留下來,不停地用熱毛巾給我擦汗。
“姑娘,您再忍一忍,太醫(yī)馬上就來了?!蔽姨鄣靡庾R都開始模糊。朦朧中,
我好像看到了父皇和兄長的臉。他們都在對我搖頭,說我不該生下這個孽種。不,
不是的……這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失去他。不知過了多久,
殿門被猛地推開。進來的不是太醫(yī),而是滿身酒氣,眼神卻異常清明的蕭衍。
他看到我痛苦的樣子,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霸趺椿厥拢俊薄盎乇菹?,
姑娘她……她突然腹痛不止?!毕暮深澏吨卮?。蕭衍快步走到床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指搭在我的脈搏上,臉色越來越難看。“傳朕的旨意,宣所有太醫(yī),立刻到承乾殿來!
誰敢耽擱,殺無赦!”他對著門外怒吼道。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慌亂。很快,
一群太醫(yī)提著藥箱,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為首的張院使給我診了脈,臉色大變,
“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氨菹隆@位姑娘……這位姑娘是……是喜脈?。 闭麄€偏殿,
瞬間死一般的寂靜。我能感覺到,蕭衍抓著我的那只手,猛地收緊。他的目光,像兩把利劍,
直直地刺向我?!澳阏f什么?”他的聲音,冷得像是從地獄里傳來?!盎亍乇菹?,
”張院使嚇得渾身發(fā)抖,“姑娘她……她已有近兩個月的身孕。
只是……只是她似乎誤食了……誤食了大量的紅花,動了胎氣,恐怕……恐怕……”紅花?
我猛地想起了昨晚那碗燕窩蓮子羹。是趙如筠!她竟然如此歹毒!“孩子……保不住了嗎?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抓著張院使的衣袖,絕望地問道。張院使為難地看了一眼蕭衍,
不敢說話?!罢f!”蕭衍怒吼道?!拔⒊肌⒊急M力而為!”蕭衍的目光,
重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復(fù)雜到了極點,有震驚,有憤怒,有懷疑,
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俺髟?,”他一字一頓地問道,“這個孩子,是誰的?
”7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終究還是不信我。也是,在他眼里,
我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亡國奴,一個可以隨意踐踏的玩物。我又怎么配懷上他龍家的子嗣?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絕望和悲涼,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凄厲而蒼白。“陛下覺得,會是誰的呢?”反正,
孩子也保不住了。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卑躬屈膝,搖尾乞憐?
“楚明月!你敢!”蕭衍的眼中迸射出駭人的殺意,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將我從床上提了起來。窒息感瞬間傳來。我卻依舊笑著看他,眼神里充滿了挑釁和不屑。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艱難地說道,
“反正……反正都是要死的……”“你以為朕不敢殺你嗎?”他怒吼道,
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我的眼前開始發(fā)黑,意識漸漸模糊。
就在我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他手上時,張院使驚恐的聲音響起。“陛下!手下留情啊!
姑娘她……她血崩了!”蕭衍渾身一震,猛地松開了手。我像一灘爛泥一樣,重新摔回床上。
新鮮的空氣涌入肺里,我劇烈地咳嗽起來。身下,一股溫?zé)岬呐鞑粩嘤砍?。我知道?/p>
那是我的孩子,在一點一點地離開我。“救她!給朕救活她!”蕭衍對著太醫(yī)們咆哮道,
“孩子和大人,朕都要!若是少了一個,朕要你們所有人都陪葬!”太醫(yī)們嚇得魂飛魄散,
手忙腳亂地開始施救。金針,湯藥,源源不斷地送進我的身體里。我躺在床上,
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由他們擺布。我的眼睛,始終看著床頂?shù)牧魈K。腦海里,
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這場混亂才終于平息下來。我活了下來。孩子,
也奇跡般地保住了。只是胎像依舊不穩(wěn),需要臥床靜養(yǎng)。太醫(yī)們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和蕭衍兩個人。他坐在床邊,沉默地看著我,眼神晦暗不明。
“為什么不告訴朕?”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我沒有回答。告訴他?
告訴他然后被他親手灌下一碗墮胎藥嗎?“你以為,朕會留下一個身份不明的孽種嗎?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笑著說道?!八裕@個孩子,到底是誰的?”他又問了一遍。
我閉上眼,不想再看他?!八??!彼蝗徽f道,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然后,
我感覺到他站起身,離開了偏殿。我睜開眼,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眼淚,終于無聲地滑落。
孩子,我的孩子。我們……還能活下去嗎?8從那天起,我成了承乾殿名副其實的主人。
蕭衍下令,免去了我通房丫頭的身份,給了我一個“明才人”的封號。雖然位分不高,
但對于一個亡國公主來說,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了。他將我住的偏殿,重新修葺了一番,
布置得比之前還要奢華。珍貴的補品,名貴的藥材,像流水一樣送進我的宮里。
他還派了四個最得力的太監(jiān)和四個最機靈的宮女來伺候我,美其名曰“安胎”。我知道,
這其實是監(jiān)視。他依舊不信我?;蛘哒f,他依舊不信這個孩子是他的。他只是需要一個借口,
一個將我名正言順地留在身邊,折磨我的借口。而這個孩子,就是最好的籌碼。
我對此心知肚明,卻也樂得清靜。我每日臥床養(yǎng)胎,對所有人都冷冷淡淡的。
蕭衍幾乎每天都會來看我。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對我粗暴,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看著我喝藥,
吃飯,睡覺。我們之間,仿佛隔了一道看不見的墻。我知道,他在等。等我腹中的孩子,
生下來。如果孩子像他,那便皆大歡喜。如果孩子不像他……我不敢去想那樣的后果。
趙如筠被蕭衍禁足在了鳳鸞宮,聽說她大病了一場,差點沒挺過來。
她派人送了好幾次東西來,想向我示好,都被我拒之門外。我不會原諒她。
她差點害死了我的孩子。這筆賬,我遲早會跟她算清楚。日子就在這樣平靜而詭異的氛圍中,
一天天過去。我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孕吐的反應(yīng)漸漸消失,我的胃口好了很多,
氣色也紅潤了起來。這天,我正在院子里曬太陽,一個不速之客,突然到訪。是安王蕭景。
他一襲白衣,溫潤如玉,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耙娺^明才人。”他對我拱手行禮。
“安王殿下多禮了?!蔽业卣f道,并沒有起身的打算?!奥犅劜湃松碜硬贿m,
本王特來探望?!彼灶欁缘卦谖覍γ娴氖噬献隆!坝袆谕鯛敀煨模緦m一切都好。
”我的語氣疏離而客氣。對于蕭家的人,我沒有一個有好感?!安湃怂坪酢瓕Ρ就跤袛骋猓?/p>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冷淡?!巴鯛敹嘈牧?。”他笑了笑,沒有再糾結(jié)于這個話題。
“本王聽聞,才人是前朝的長公主?”他狀似無意地問道。我的心,猛地一緊。他想做什么?
“往事已矣,不提也罷?!蔽依淅涞卣f道。“是嗎?”他看著我,眼神意味深長,
“可本王卻覺得,才人與本王的一位故人,長得有幾分相像?!蔽业男奶┝艘慌?。故人?
“王爺說笑了?!蔽覐娮麈?zhèn)定?!盎蛟S吧?!彼酒鹕?,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
“才人好好休養(yǎng),本王改日再來看你?!闭f完,他便轉(zhuǎn)身離去。我看著他的背影,
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這個安王,不簡單。他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9蕭景的到訪,
像一顆石子,投進了我本就不平靜的心湖。他口中的那位“故人”,到底是誰?
為什么他會覺得我和那個人長得像?難道……一個荒唐的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不可能的。我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甩出腦海。我必須保持冷靜,不能自亂陣腳。晚上,
蕭衍又來了。他似乎心情不錯,臉上帶著一絲淺笑。“今天安王來看你了?”他一邊喝著茶,
一邊隨口問道。我的心,又是一緊。果然,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jiān)視之下?!笆?。
”我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八几阏f了些什么?”“沒說什么,只是閑聊了幾句?!薄笆菃幔?/p>
”他放下茶杯,走到我身邊,俯下身,與我平視,“楚明月,你最好不要跟朕?;印?/p>
安王不是你該接近的人。”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警告?!氨菹路判?,”我迎上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