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七周年那天,沈確收到匿名郵件。
視頻里妻子顧晚在酒吧卡座和年輕男人唇齒交纏,口紅蹭花了半邊臉。
他關(guān)掉監(jiān)控,把顧晚綁進(jìn)地下室。
“喜歡偷吃?”他笑著切開她腳筋,“以后爬著走?!?/p>
當(dāng)奸夫林?jǐn)宗s來救人時,沈確將兩人釘在特制鐵床上。
“表演給我看?!彼D(zhuǎn)動著電擊器,“不然就一起變焦炭?!?/p>
沈確坐在他那間寬敞卻冷清的辦公室里,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光滑的紅木桌面。窗外,城市華燈初上,霓虹的光暈在玻璃上暈染開一片迷離的色彩,映著他沒什么表情的臉。下午三點,剛開完一個冗長又扯皮的季度預(yù)算會,空氣里還殘留著幾個部門經(jīng)理身上混雜的香水味和一點不易察覺的汗味,讓他有點煩悶。他松了松領(lǐng)帶結(jié),端起手邊已經(jīng)涼透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彌漫開,壓下了那點莫名的燥意。
右下角的電腦屏幕彈出一個新郵件提示窗口。發(fā)件人是一串毫無規(guī)律的亂碼字母,主題欄空白。垃圾郵件?沈確皺了皺眉,通常這種沒頭沒尾的東西他看都不會看。但鬼使神差地,也許是那點殘留的煩躁需要轉(zhuǎn)移,也許是空白主題透著一絲說不清的詭異,他移動鼠標(biāo)點了下去。
郵件正文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視頻附件,文件名是系統(tǒng)默認(rèn)的一串日期加數(shù)字,像某種冰冷的編碼。
沈確的指尖懸在觸控板上方,停頓了大約三秒。然后,他點了下載。文件不大,幾秒鐘就傳輸完畢。他雙擊點開。
播放器窗口彈出,畫面晃動得厲害,顯然是用手機偷拍的。背景是光線昏暗、充斥著廉價彩色射燈的酒吧卡座區(qū),震耳欲聾的低音炮鼓點似乎穿透了電腦音箱,一下下敲在沈確的耳膜上。鏡頭聚焦在一個穿著黑色吊帶裙的女人身上。她的長發(fā)有些凌亂,側(cè)臉對著鏡頭,沈確的瞳孔驟然縮緊。
是顧晚。他的妻子。
顧晚整個人幾乎是陷在一個穿著騷包亮片緊身T恤的年輕男人懷里。那男人染著一頭扎眼的金發(fā),一只手端著杯顏色艷俗的雞尾酒,另一只手則肆無忌憚地?fù)г陬櫷砺懵兜难?,手指甚至滑進(jìn)了她裙子的側(cè)邊縫隙里。顧晚仰著頭,臉上是沈確從未見過的迷醉笑容,眼神渙散,顯然喝了不少。
然后,鏡頭猛地拉近了一些,清晰地捕捉到了接下來的畫面。
金發(fā)男低下頭,帶著一種炫耀式的、令人作嘔的笑容,狠狠吻住了顧晚的嘴唇。那不是溫柔的觸碰,而是帶著強烈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啃咬、吮吸。顧晚沒有掙扎,反而像是迎合般微微張開了嘴。他們的唇齒激烈地交纏在一起,發(fā)出令人面紅耳赤的黏膩聲響。顧晚精心涂抹的口紅被蹭得亂七八糟,一大片猩紅從嘴角一直蔓延到臉頰,像一塊丑陋的、被隨意涂抹上去的油彩。
視頻很短,只有不到二十秒,最后定格在金發(fā)男得意地對著鏡頭方向挑了挑眉,然后再次埋首于顧晚頸間的畫面。屏幕暗了下去,播放結(jié)束。
辦公室里死一般寂靜。只有電腦主機風(fēng)扇發(fā)出低沉的嗡鳴,像垂死野獸的喘息。窗外的霓虹燈光依舊在玻璃上無聲流淌,紅藍(lán)綠黃,變幻不定,映在沈確僵硬的側(cè)臉上,如同打翻的調(diào)色盤。
沈確一動不動地坐著。剛才敲擊桌面的手指蜷縮起來,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留下幾個清晰的月牙形白痕,然后慢慢滲出暗紅的血珠。他感覺不到疼。胸腔里像是被塞進(jìn)了一塊燒紅的烙鐵,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內(nèi)臟的劇痛和濃烈的硫磺味。胃部翻江倒海,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口。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硬生生把那口血咽了回去。
他死死盯著已經(jīng)黑掉的屏幕,那畫面卻像燒紅的鐵水一樣烙印在他視網(wǎng)膜上,一遍遍重播。顧晚迷醉的臉,金發(fā)男挑釁的眼神,那令人作嘔的唇齒交纏聲,還有那蹭花的口紅……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在凌遲著他的神經(jīng)。
結(jié)婚七年。兩千五百多個日夜。他把顧晚從那個混亂的原生家庭里拉出來,給她優(yōu)渥的生活,給她自以為是的安穩(wěn)。他以為他們是彼此最深的依靠,是這個冷漠城市里相互取暖的孤島。他以為她懂他的付出,懂他的克制,懂他藏在冷硬外表下,那些從不輕易言說的、笨拙的愛意。
原來,全是狗屁。
原來,她骨子里流的血,和她那個酗酒濫賭、跟無數(shù)男人糾纏不清的父親一模一樣。骯臟,下賤,對欲望毫無廉恥地追逐。他沈確傾注心血構(gòu)建的“家”,精心擦拭的“水晶城堡”,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笑話。城堡里住著的,從來不是他以為的純潔公主,而是一個隨時可以對著陌生男人張開腿的婊子。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脊椎骨一路竄上頭頂,瞬間澆滅了胸腔里那團(tuán)暴烈的怒火,只剩下一種絕對的、死寂的冰冷。那是一種被徹底背叛、被完全愚弄后,所有感情都抽離干凈的真空狀態(tài)。
他慢慢站起身,動作甚至算得上平穩(wěn),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腳下是萬丈紅塵,車流如織,霓虹閃爍。這個城市繁華依舊,冷漠依舊。他俯視著這一切,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手機在褲兜里震動了一下。是顧晚發(fā)來的微信。一條語音。
沈確點開。顧晚的聲音帶著刻意的輕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透過揚聲器傳出來,背景音是超市里嘈雜的人聲:“老公,晚上想吃什么?我買了你喜歡的肋排,紅燒好不好?哦,對了,我下午去做了個新發(fā)型,花了好久呢,累死了……”她甚至還抱怨了一下美發(fā)店的空調(diào)太冷。
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就在幾個小時前,這張嘴里,還塞著另一個男人的舌頭,被吻得一片狼藉。
沈確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了一下。那不是笑,是肌肉在極致的冰冷和暴戾下產(chǎn)生的扭曲痙攣。眼底最后一絲屬于人類的溫度徹底熄滅,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純粹的黑。
“好啊?!彼麑χ謾C,聲音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還帶上了一點平時少有的溫和,“做你拿手的。我……會早點回來?!?/p>
他掛斷電話,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虛假的繁華。胸腔里那團(tuán)被冰封的火焰,在絕對的黑暗和死寂中,開始無聲地、瘋狂地燃燒。不再是灼熱的憤怒,而是一種更加冰冷、更加純粹、更加渴望毀滅的欲望。
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