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接頭暗號？還是警告？亦或是……某種地圖標記？
沒有時間思考。身后，那垂直的逃生口方向，死寂中隱隱傳來金屬摩擦和碎石滾落的細微聲響。
殺手在嘗試下來！或者，他找到了其他進入通道的方法！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和傷痛。
我咬緊牙關，用還能活動的右手死死摳住墻壁冰冷濕滑的磚縫，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左半身，踉蹌著拐過那個刻著扭曲符號的直角彎。
拐彎之后，通道似乎略微寬敞了一些，但高度依舊壓抑。
空氣中那股淡淡的、卻揮之不去的化學藥劑味道更加清晰了，混合著濃重的鐵銹和土腥氣，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仿佛置身于廢棄化工廠地底的窒息感。
腳下的淤泥似乎也更深了，踩下去幾乎沒到小腿肚，冰冷刺骨。
手機的光線艱難地向前延伸，只能照亮前方幾米。通道筆直地向前延伸，兩側墻壁上除了斑駁的水漬和苔蘚，空無一物。
只有頭頂盤踞的、更加粗大密集的銹蝕管道，如同沉睡巨獸的血管，無聲地壓迫下來。
一步。一步。
腳步聲在狹窄的通道里被無限放大，混合著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和心臟瘋狂擂鼓般的跳動。
每一次落腳，都像是在邁向未知的深淵。殺手隨時可能從身后或前方出現。
胸口的染血鑰匙緊貼著皮膚，冰冷而沉重，像一顆正在倒計時的炸彈。
“老地方”……金沙會所……筆記本里模糊的地名和人名縮寫……還有這枚刻著“L.D.”的鑰匙……線索在腦海中瘋狂旋轉，卻無法拼湊出清晰的圖景。
唯一的希望，就是沿著這條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管道走下去，找到出口！
突然，手機微弱的光線掃過前方不遠處右側的墻壁——那里似乎有一個凹陷？像是一個壁龕？或者……一扇小門？
我強撐著加快腳步，挪到近前。
不是門。是一個嵌入墻壁的、老舊的金屬配電箱。
箱子不大，銹跡斑斑，門鎖已經損壞，虛掩著一條縫。箱門上同樣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污垢。
這種地方怎么會有配電箱？是給這條廢棄管道供電的？還是……
一絲極其微弱的直覺驅使著我。我伸出顫抖的右手，用沾滿淤泥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摳住配電箱門的邊緣，用力向外一拉！
嘎吱——
銹蝕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呻吟。一股更加濃烈的、混雜著化學藥劑和鐵銹的陳舊氣味撲面而來。
手機光線探入箱內。
里面沒有復雜的電路。只有幾根早已廢棄、絕緣皮剝落的電線，凌亂地纏繞著。箱底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和不知名的黑色污垢。
然而，就在那污垢和灰塵之下，似乎埋著什么東西？一個方形的、硬質的輪廓？
我的心猛地一跳！顧不上臟污，右手直接探進去，在冰冷粘膩的污垢中摸索。
指尖觸碰到一個硬物。我用力將它摳了出來。
是一個巴掌大小的、深藍色的塑料證件夾。證件夾的邊緣已經磨損泛白，塑料殼上布滿劃痕和污跡，但依舊能看出上面模糊的印刷字樣——“九江博物館工作證”。
博物館的工作證？！怎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竄上脊背。我顫抖著手，用衣袖胡亂擦去證件夾表面的污垢，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開。
證件夾內側是透明的塑料膜，里面夾著一張泛黃、邊緣卷曲的工作證卡片。
卡片上貼著一張褪色的黑白證件照。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輕，大概二十多歲，面容清瘦，眼神似乎帶著點書卷氣，嘴角微微上揚，透著一股未經世事的朝氣。
照片下方，是打印的姓名和職務：
姓名：陳明
部門：庫房管理部
編號：CM-024
陳明！C.M.！
這個名字如同閃電般劈入我的腦海！李德全筆記本里反復出現、被打上巨大問號的人名縮寫！
那個被李德全懷疑、可能與二十年前走私案有關的內鬼嫌疑人之一！
他竟然有工作證留在這里？在這個廢棄的、如同墓穴般的地下管道里？！
我死死盯著照片上那張年輕、甚至有些青澀的臉。
二十年前的陳明……他后來怎么樣了？為什么他的工作證會出現在這里？是遺落？還是……被刻意藏匿？
就在這時，手機光線無意間掃過工作證卡片的右下角。
那里，靠近塑料膜邊緣的位置，赫然印著幾個極其微小、顏色暗沉的斑點！
不是污垢。那暗沉的顏色……是干涸的血跡！
我猛地將證件夾翻過來！
證件夾深藍色的塑料背面，靠近邊緣的位置，同樣沾滿了污垢。
但在一片深色的污跡中，幾道更加深暗、呈拖拽狀的痕跡清晰可見！那痕跡……也是血跡！
這工作證……是染血的！
一股冰冷的戰(zhàn)栗瞬間傳遍全身！陳明！他在這里遭遇了什么？
這染血的工作證，是二十年前罪惡的見證？還是……近期留下的？李德全的失蹤、趙明遠的死亡，難道也和這個早已消失在歷史塵埃中的“陳明”有關？
紛亂的念頭如同毒蛇般啃噬著神經。
二十年前的懸案，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將過去和現在死死糾纏在一起，每一個浮出水面的線索，都帶著血腥和死亡的氣息。
嗡——！
一陣極其微弱、但清晰的震動感，突然從腳下傳來！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東西在遠處啟動，或者……沉重的腳步在頭頂的管道上方奔跑！
殺手？！他追來了？！
巨大的危機感瞬間壓下所有思緒！我猛地將染血的工作證塞進貼身口袋，和那枚冰冷的鑰匙緊貼在一起。顧不上傷痛，轉身就想繼續(xù)往前跑！
然而，就在我轉身的剎那，手機微弱的光線掃過配電箱內壁——那布滿灰塵和銹跡的金屬內壁上，似乎……也刻著什么？！
我猛地停住腳步，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強忍著恐懼和急切，將手機光線重新聚焦到箱內。
在配電箱最內側、被電線陰影遮擋的金屬壁上，同樣用尖銳的硬物，刻著一個符號！
那個符號……和拐角墻壁上、李德全筆記本里的扭曲符號，一模一樣！
但這一次，在符號的下方，還刻著兩個歪歪扭扭、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刻下的漢字：
“快逃”
快逃？！
這兩個字，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
刻字的人是誰？是陳明？還是另一個不幸的闖入者？他在警告誰？警告二十年后的我嗎？
嗡——！
腳下的震動感更明顯了！頭頂的管道甚至傳來沉悶的、金屬被敲擊的“咚！咚！”聲！有什么東西……或者什么人……正在快速接近！
恐懼瞬間攫住了全身！我再也顧不上去想陳明、李德全和二十年前的懸案！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快逃！
我猛地關掉手機屏幕，將自己徹底投入黑暗！
憑著剛才光線掃過的瞬間記憶，朝著通道前方無盡的黑暗，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沖去！
腳下是冰冷的淤泥和碎石，左肩的劇痛撕扯著神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著我，吞噬著我。身后，那沉悶的敲擊聲和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如同死神的喪鐘，緊追不舍！
“快逃！”
那染血的警告，在腦海中瘋狂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