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絕望之聲我,阮萌萌,一個平平無奇的甜美系聲優(yōu),正在經(jīng)歷職業(yè)生涯最大的危機。不,
不是沒飯吃。是飯?zhí)?,我怕硌著牙?!叭罾蠋?,沈總的意思是,這一句‘你別過來’,
感情不夠絕望。”經(jīng)紀(jì)人李姐在電話那頭小心翼翼地傳話,我捏著手機,指節(jié)泛白。
我面前的頂級錄音棚,占地三百平,設(shè)備全是進口貨,
墻上掛的隨便一幅畫都夠我付十年房租。而這一切的擁有者,
那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甲方爸爸,沈總,正在隔壁的控制室里,通過一塊巨大的單向玻璃,
審視著我。這是我接到的最大的單子,爆款游戲《尋聲》的女主角“出逃的公主”。
價錢給得足,是市場價的三倍。唯一的條件是,所有錄音,最終決策者沈總必須“親臨現(xiàn)場,
親自把關(guān)”。我從業(yè)三年,錄了上百部作品,第一次見到這么大陣仗。我清了清嗓子,
對著麥克風(fēng),重新醞釀情緒。我想象自己是被惡龍追趕,家國破碎,孤身逃亡的公主。
“你別過來!”聲音帶著哭腔,破碎,顫抖,是我能給出的最絕望的版本??刂剖依?,
一片死寂。一分鐘后,李姐的電話又響了。我接起來。李姐的聲音更卑微了:“萌萌啊,
沈總說,還是不對?!蔽疑钗豢跉?,壓下火氣:“李姐,你直接問他,
到底想要什么樣的絕望?是我被他逼得家破人亡的絕望,還是我欠他八百萬還不起的絕望?
”電話那頭,李姐沉默了。幾秒后,一個低沉、磁性、冷淡中透著一股該死的熟悉感的聲音,
通過我的耳機,直接灌入耳膜。“都不是。”我的心臟漏跳一拍。是沈總。
他竟然直接跟我對話了。這聲音,像上好的大提琴,每一個音節(jié)都精準(zhǔn)地踩在人的心尖上。
聲控晚期患者聽了,大概會當(dāng)場昏厥。但我沒有。我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如墜冰窟。他頓了頓,
慢條斯理地,一字一句,像是用冰錐在我心上刻字?!拔乙?,是五年前,你在情人節(jié)那天,
淋著雨,對我說出‘沈晏汀,你混蛋’時,那種絕望?!鞭Z——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沈晏汀。
這個我已經(jīng)五年沒聽過,卻刻骨銘心的名字。是我談了三年,愛到骨子里,
卻在我規(guī)劃著我們的未來時,一聲不吭、人間蒸發(fā)的……前男友。
耳機里的呼吸聲平穩(wěn)而冷酷。我透過那塊巨大的玻璃,拼命想看清對面那個模糊的人影。
是他嗎?他回來了?還成了我的……甲方爸爸?這算什么?命運的黑色幽默?
還是遲來的誅心之論?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很好。他要絕望,是嗎?我給他。
我閉上眼,五年前那個雨夜的徹骨寒意瞬間包裹了全身。那種從天堂墜入地獄,
所有信念轟然倒塌的痛楚,再次清晰。我對著麥克風(fēng),聲音不大,
卻帶著幾乎能撕裂空氣的恨意和……一絲連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殘存的愛意。
“你……別過來?!边@一次,沒有哭腔,沒有顫抖。只有一片死寂的,燃盡一切的灰燼。
耳機里,長久的沉默。久到我以為他掉線了。然后,那把聲音再次響起,
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滿意的喟嘆。“嗯,就是這個。”“過了。
”2 深夜錄音我?guī)缀跏翘映鲣浺襞锏?。李姐追出來?/p>
臉上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我表現(xiàn)的驚嘆。“萌萌!你太牛了!你知道嗎?
剛剛沈總的助理偷偷告訴我,為了這個角色,沈總親自面試了三十多個一線聲優(yōu),
全都被否了!你是唯一一個讓他點頭的!”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是啊,當(dāng)然。
因為他是照著我,來選這個角色的。多么榮幸?!懊让龋阍趺戳??臉色這么差?
”李姐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對勁。我搖搖頭,扶著墻:“沒事,有點缺氧。
”“那你快回去休息!這個項目我們拿下了!你就是我們工作室的財神爺!
”李姐興奮地拍著我的背,力道不小。我回到家,把自己摔在沙發(fā)上,腦子里還是那道聲音。
沈晏汀。五年了。他憑什么?憑什么一回來,就能這樣高高在上地,對我的專業(yè),我的人生,
指手畫腳?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李姐發(fā)來的合同電子版。我點開,
目光直接被薪酬后面的那一串零吸引。然后,我的視線緩緩上移,落在了補充條款上。
【補充條款:為保證角色情感的連貫性與統(tǒng)一性,乙方(阮萌萌)需在項目期間,
接受甲方(沈晏?。┨岢龅?,包括但不限于即時性、非工作時間的錄音要求,
并保證24小時通訊暢通?!课野堰@條款讀了三遍。每一個字我都認(rèn)識,但組合在一起,
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什么叫“非工作時間的錄音要求”?我撥通李姐的電話,
聲音發(fā)飄:“李姐,這個補充條款,是認(rèn)真的嗎?”“嗨,你說那個啊,
”李姐的語氣很輕松,“霸王條款嘛,大公司的標(biāo)準(zhǔn)流程。意思就是讓你別耍大牌,
隨叫隨到。放心,誰還真能半夜三更把你叫起來錄音?。可蚩偰欠N日理萬機的人物,
時間比金子還貴。”我信了。我覺得,沈晏汀再混蛋,也不至于這么無聊。事實證明,
我還是太天真了。第二天下午三點,我正在家里敷著面膜,享受難得的假期。手機響了。
陌生的號碼。我劃開接聽,開了免提,聲音含糊不清:“喂,你好?”“是我。
”又是那道該死的聲音。我一個激靈,面膜差點從臉上滑下來?!吧颉??”“嗯,
”他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劇本第47場,公主在花園里打了個噴嚏。你現(xiàn)在錄一個噴嚏,
發(fā)給我。”我愣住了?!艾F(xiàn)在?”“對,”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瀾,“我的團隊卡在這里了,
沒有這個噴嚏聲,下午的工作無法推進?!蔽铱粗R子里自己滿臉精華液的臉,
覺得這世界真是瘋了。一個噴嚏,卡住一個頂級的游戲制作團隊?你騙鬼呢?
我咬著后槽牙:“好的,沈總。請問,您對這個噴嚏,有什么具體要求嗎?是感冒引起的,
還是被花粉嗆到的?是想打沒打出來的,還是石破天驚的?需要帶一點少女的嬌羞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我?guī)缀跄芟胂蟪鏊丝条久嫉哪?。過了一會兒,他說:“你本人,
平時怎么打噴嚏,就怎么錄?!彼麐尩?。他還記得我打噴嚏是什么樣。我捏著鼻子,
對著手機,醞釀了半天。最后,一個驚天動地的“阿嚏——”破口而出。
我揉了揉發(fā)癢的鼻子,對著手機說:“沈總,可以了嗎?”“嗯?!彼麙炝穗娫?。
我摘下已經(jīng)干掉的面膜,感覺自己像個傻子。兩個小時后,我正在廚房煮螺螄粉。
手機又響了。還是他。“沈總,這次是什么?咳嗽還是打嗝?”我沒好氣地問?!岸疾皇?。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近了些,帶著一點細(xì)微的電流聲,“第52場,公主餓了。
我需要一聲肚子叫的音效?!蔽遗e著鍋鏟,陷入了沉默。肚子叫?這玩意兒是我能控制的嗎?
“沈總,這是一個生理現(xiàn)象,不是一個表演技能。我……”“你餓的時候,就會叫。
”他打斷我,語氣篤定。我深吸一口螺螄粉的香氣。確實,我餓了??伤F(xiàn)在不叫啊!
“錄不了?!蔽覕蒯斀罔F?!伴_門?!彼f?!笆裁??”“我在你家門外?!蔽?,穿著睡衣,
頂著一頭亂毛,手里還拿著鍋鏟,打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西裝革履,身形挺拔的男人。
五年不見,沈晏汀褪去了大學(xué)時的青澀,眉眼更加深邃,輪廓分明。
金絲眼鏡掛在挺直的鼻梁上,鏡片后的眼神,淡漠又疏離。他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
我們四目相對。空氣凝固了三秒。他的目光從我的鍋鏟,緩緩移到我油光閃閃的臉上,最后,
落在我睡衣上那只巨大的皮卡丘上。他的眉梢,幾不可見地挑了一下。
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會說我什么?邋遢?不修邊幅?還是直接把我pass掉?結(jié)果,
他只是把食盒遞過來,淡淡地說:“錄不出來,就吃到它叫為止?!蔽业皖^一看。食盒里,
是城西那家最有名,每天限量一百份的“荷葉糯米雞”。我大學(xué)時最愛吃的。
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隊。沈晏汀嫌煩,但每次都會給我買回來。我的心,
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我接過食盒,沒讓他進門:“知道了,沈總。
錄好了會第一時間發(fā)給您。慢走,不送。”我關(guān)上門,靠在門板上,聽著外面離去的腳步聲,
心里五味雜陳。他到底想干什么?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我打開食盒,香氣撲鼻。我決定,
先把這只無辜的雞解決了再說。半夜十二點,我被一串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又是沈晏汀。
我閉著眼睛接起來,聲音嘶?。骸吧蚩?,我的肚子已經(jīng)撐到叫不出來了,你饒了我吧。
”“不是肚子叫。”他的聲音在深夜里顯得格外清晰,“第78場,公主要說一句夢話。
要剛睡醒,迷迷糊糊的感覺。”我:“……”我懷疑他在我家裝了監(jiān)控。
我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揉著眼睛,對著手機,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別鬧。
”這是我平時有起床氣時,最常說的話。電話那頭,又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為他又要掛電話時,他忽然低聲問了一句,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阮萌萌,你這五年……過得好嗎?”我所有的睡意,瞬間消失了。我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我坐直身體,用我所能達(dá)到的,最平靜,最公式化的語氣,回答他:“托您的福,沈總。
吃得飽,睡得著,沒病沒災(zāi),一切都好。”“是嗎。”他輕輕地笑了笑,那笑聲里,
聽不出任何情緒?!澳蔷秃?。
”他又恢復(fù)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甲方爸爸的聲調(diào):“夢話錄得不錯,就用這個。早點休息。
”他掛了電話。我卻再也睡不著了。他憑什么用這種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
老朋友敘舊的口氣來問我?我抓起手機,點開我和閨蜜林悠悠的聊天框,噼里啪啦打字。
「悠悠,我完了,我感覺我要心梗了?!埂干蜿掏∧莻€狗男人回來了!」
「他現(xiàn)在是我的甲方爸爸,正在對我進行慘無人道的精神折磨!」林悠悠秒回:「臥槽?
真的假的?他人呢?地址發(fā)我,我?guī)氖状蟮度タ乘?!?/p>
我把事情的經(jīng)過添油加醋說了一遍。林悠悠聽完,發(fā)來一串省略號?!浮?,
他半夜給你打電話,讓你錄噴嚏,錄肚子叫,錄夢話?」「對!」
「還給你送了你最愛吃的糯米雞?」「對!」林悠悠再次沉默了。許久,她發(fā)來一句話。
「萌萌,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不是在折磨你?」「那是干什么?做慈善嗎?」
「有沒有可能,他是在……追你?」我看著那兩個字,仿佛看到了本世紀(jì)最好笑的笑話。
追我?用這種方式?他是腦子被門夾了,還是覺得我腦子被門夾了?
我決定不理這個戀愛腦的閨蜜,轉(zhuǎn)而點開了一個叫“聲優(yōu)吐槽大會”的匿名群。
我把自己的遭遇,隱去了姓名,當(dāng)成一個“朋友的奇葩經(jīng)歷”發(fā)了出去。群里瞬間炸了鍋。
「臥槽!這是什么新時代的pua手段嗎?」「姐妹快跑!這甲方爸爸指定有那個大病!」
「笑死,錄肚子叫?他怎么不讓錄放屁呢?」看著群里的同仇敵愾,我心里舒服多了。看吧,
正常人的反應(yīng)都是這樣的。就在這時,一個一直潛水的,頂著灰色頭像,
名叫“Y.S.”的人,忽然冒了一句?!赣袥]有可能,他只是想找個借口,聽聽她的聲音?
」3 重逢之謎“Y.S.”的這句話,像一塊石頭,在原本沸騰的群里,
砸出了一個詭異的漩渦。群里安靜了幾秒?!笜巧系模悴粚??!埂高@也能洗?朋友,
你是不是就是那個變態(tài)甲方本人?」「Y.S.大佬!您怎么詐尸了!您不是已經(jīng)退圈了嗎?
」我盯著那個ID。Y.S.,是我們這個圈子里一個傳說級的大神。據(jù)說聲線百變,
天賦異稟,但三年前突然銷聲匿跡。我沒在意群里的討論,只是反復(fù)看著那句話。
“想找個借口,聽聽她的聲音?!蔽业男奶?,沒來由地快了半拍。不可能。我甩甩頭,
把這個荒謬的想法趕出腦海。第二天,我?guī)е鴿庵氐暮谘廴θスぷ魇?,發(fā)現(xiàn)氣氛有些不對。
幾個同事圍在一起,對著手機,一臉震驚?!拔业奶欤@是真的嗎?”“沈氏集團的公子爺,
竟然親自下場做一個游戲?”“這游戲叫《尋聲》?名字有點意思啊。”我湊過去一看,
是一篇財經(jīng)新聞的推送。標(biāo)題是:【沈氏集團唯一繼承人沈晏汀,放棄百億家產(chǎn),
斥巨資成立游戲公司,只為“尋找一種聲音”?】文章里,配了一張沈晏汀的高清照片。
是在一個發(fā)布會上,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站在聚光燈下,神情淡漠,
眼神卻像是在透過鏡頭,看著某個人。我的呼吸,停滯了。李姐拿著手機走過來,
激動得臉都紅了?!懊让龋∥覀冞@次真的挖到寶了!你知道沈晏汀是誰嗎?
他可是沈氏集團的太子爺!他爸是福布斯富豪榜上的人物!”我木然地點點頭。我知道。
大學(xué)時,他雖然低調(diào),但偶爾開來學(xué)校的那輛限量版跑車,還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只是那時我一根筋,覺得愛情大過天,從沒把這些放在心上。“關(guān)鍵是!”李姐加重了語氣,
“你看這篇報道,他說他做這個游戲,是為了尋找一種聲音!一種對他來說,
獨一無二的聲音!而他,選擇了你!”李姐捧住我的臉,像是看著一個稀世珍寶?!懊让龋?/p>
我的女兒,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給沈總下蠱了?”我被她晃得頭暈。所以,他做這一切,
真的只是為了……找到我?那我這五年的怨恨,算什么?一個人的獨角戲?下午,
我接到了沈晏汀助理的電話,說今晚有個飯局,是《尋聲》項目組的團建,
沈總點名讓我必須參加。我本來想拒絕,但李姐在一旁瘋狂給我使眼色?!叭?!必須去!
這是多好的機會!你打扮得漂亮點,今晚全場你最閃亮!”我被她按在化妝鏡前,
折騰了兩個小時。當(dāng)我穿著一身白色的小禮服,出現(xiàn)在餐廳包廂門口時,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沈晏汀坐在主位上,正跟旁邊的人說話。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雙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驚艷,快得讓人抓不住。他很快移開視線,
恢復(fù)了那副冷淡的模樣。助理很有眼色地把我安排在他旁邊的位置。我坐下來,渾身不自在。
席間,觥籌交錯。項目組的人輪流來給沈晏汀敬酒,馬屁拍得震天響。他都只是淡淡地應(yīng)著,
偶爾抿一口酒,話說得極少。我埋頭苦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突然,
一個油膩的投資商端著酒杯,坐到了我身邊。“這位就是給我們的公主配音的阮老師吧?
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人比聲音還甜啊。”他一身酒氣,眼神在我身上不懷好意地打量。
我皺了皺眉,往旁邊挪了挪?!叭罾蠋?,來,我敬你一杯。預(yù)祝我們合作愉快,游戲大賣。
”他把酒杯遞到我面前,幾乎要貼到我臉上。我最討厭這種場合。
我端起面前的果汁:“不好意思,王總,我酒精過敏,不能喝酒。
”那個王總的臉立刻沉了下來:“阮老師,這就沒意思了吧?沈總的面子你都給了,
我的面子就不給了?”我正想說“你的面子值幾個錢”,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了過來,
拿走了我面前的果汁。沈晏汀不知道什么時候轉(zhuǎn)過了身。他把我那杯果汁,和他的酒杯,
輕輕碰了一下。然后,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做完這一切,
他才把那杯被他“臨幸”過的果汁,放回我面前。他看著那個王總,眼神很淡,語氣更淡。
“她不能喝,我替她喝了。”“王總,有意見嗎?”整個包廂,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大氣不敢出。王總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地舉著酒杯,愣在原地。
沈晏汀沒再看他,轉(zhuǎn)頭對我,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
“怎么還是這么笨,學(xué)不會拒絕人。”那語氣,不像責(zé)備。更像……嘆息。
4 心防崩塌飯局后半段,在一種詭異的安靜中度過。那個王總再也沒敢靠近我。
我借口去洗手間,在走廊里透氣。林悠悠的電話打了進來?!霸趺礃??我的女戰(zhàn)士,
在資本的酒桌上殺瘋了嗎?”我靠著冰涼的墻壁,把剛才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啊缓?,
他就那么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替我把酒喝了?!绷钟朴圃陔娫捘穷^發(fā)出一聲尖銳的爆鳴。
“啊啊啊??!他替你喝!我的天!這是什么霸道總裁守護小嬌妻的經(jīng)典橋段!萌萌,
他絕對是對你舊情未了!而且是蓄謀已久!”“別瞎說?!蔽易焐戏瘩g,
心跳卻不爭氣地亂了節(jié)奏?!拔也还?!萌萌,你聽我的,今晚就是最好的機會!你找個借口,
制造一個跟他獨處的機會,把他拿下!”“怎么制造?”“裝醉??!你個笨蛋!
這是萬年不變的最好用的招數(shù)!”我掛了電話,看著鏡子里臉頰微紅的自己,有些動搖。
或許……可以試試?我回到包廂,飯局已經(jīng)接近尾生。我深吸一口氣,走到沈晏汀身邊。
他正在看手機,神情專注。我醞釀了一下情緒,腳下一軟,“哎呀”一聲,
直直地朝他身上倒去。按照劇本,他應(yīng)該會下意識地扶住我,然后我就可以順勢倒在他懷里,
假裝醉得不省人事。然而,現(xiàn)實是——沈晏汀的反應(yīng),比我想象中快了零點一秒。
他迅速地、敏捷地、甚至可以說是毫不猶豫地,往旁邊挪了挪。于是,我,阮萌萌,
在眾目睽睽之下,以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平地摔姿勢,結(jié)結(jié)實實地,趴在了他腳邊的地毯上。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我趴在地上,臉埋在地毯里,感覺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想當(dāng)場去世的時刻。頭頂,傳來沈晏汀那該死的聲音,
帶著一絲……困惑?“阮老師,你……找什么東西?”我緩緩抬起頭,
對他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我……我的隱形眼鏡,掉了。”他身邊的助理,
一個看起來很精干的小伙子,立刻蹲下來,熱情地說:“阮老師,您別動,我?guī)湍遥?/p>
請問是什么顏色的?”我:“……透明的?!敝恚骸啊弊詈?,
我是在全項目組同情的目光中,被助理“攙扶”起來的。沈晏汀自始至終,都沒有伸一下手。
他就坐在那里,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高深莫測地看著我,像是在研究什么珍稀的海洋生物。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車?yán)铮薏坏冒杨^埋到座位底下。李姐開著車,從后視鏡里看我,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懊让劝 薄皠e問,”我生無可戀,“問就是我跟大地母親,
進行了一次親切的交流?!崩罱惚锪税胩?,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拔宜闶强闯鰜砹耍?/p>
這個沈總,他就是你的克星?!蔽一氐郊?,把自己扔進浴室。熱水沖刷著身體,
也沖不掉那股社死的尷尬。手機響了,我看都沒看就接起來?!拔梗俊薄半[形眼鏡,
找到了嗎?”是沈晏汀。我咬牙切齒:“找到了,沈總。不勞您費心?!薄班??!彼D了頓,
又問,“你剛剛,是想做什么?”他果然看出來了!我的臉頰發(fā)燙,死鴨子嘴硬:“我說了,
我找隱形眼鏡。”“阮萌萌,”他忽然叫我的全名,聲音沉了下來,“你知不知道,
剛剛那個姓王的,在酒里給你下了東西?!蔽夷X子“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什么?
”“我替你喝的那杯酒,有問題。”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你以為,我為什么不讓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