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凌美麗特意提前半小時到校。晨霧還未散盡,校園里只有零星幾個值日生。她快步走向教學(xué)樓,卻在拐角處猛地剎住腳步——丁老師正靠在她班級門口的墻邊,手里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奶茶,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樓梯口。
他看到凌美麗的瞬間,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露出一個令人不適的笑容:"美麗同學(xué),早啊。"他向前一步,遞出那杯奶茶,"知道你愛喝芋圓奶茶,特意買的。"
凌美麗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手腕上的熒光標(biāo)記,那里的線條似乎變得更加鮮明了。她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墻壁:"丁老師,請你離我遠(yuǎn)點。"她的聲音比自己預(yù)想的要穩(wěn),"否則我現(xiàn)在就報警。"
丁老師的笑容僵在臉上,舉著奶茶的手懸在半空:"我只是想道個歉..."他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幾分哀求,"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保證..."
"她說了,離她遠(yuǎn)點。"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菇勇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來,擋在凌美麗面前。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連帽衫,顯得肩膀更加寬闊,像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墻。
丁老師的眼神瞬間陰沉下來:"又是你。"他咬牙切齒地說,臉上的皺紋扭曲成丑陋的溝壑,"小屁孩別多管閑事。"
菇勇沒有理會他的挑釁,只是冷靜地掏出手機,按下錄音鍵:"丁老師,你現(xiàn)在處于緩刑期,再次騷擾未成年學(xué)生將構(gòu)成累犯。需要我提醒你《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條關(guān)于強制猥褻罪加重處罰的規(guī)定嗎?"
凌美麗驚訝地看著菇勇的側(cè)臉。他什么時候查的這些法律條文?
丁老師的臉色由紅轉(zhuǎn)白,嘴唇顫抖著:"你...你..."他突然把奶茶狠狠摔在地上,棕色的液體濺在走廊的白墻上,像一灘干涸的血跡,"你們會后悔的!"他轉(zhuǎn)身離去,腳步踉蹌,卻不忘回頭投來怨毒的一瞥。
直到丁老師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凌美麗才長舒一口氣,雙腿發(fā)軟幾乎站不穩(wěn)。菇勇立刻轉(zhuǎn)身扶住她,溫暖的手掌穩(wěn)穩(wěn)托住她的肘部:"沒事了。"他的聲音輕柔下來,與方才的冷硬判若兩人,"我送你進(jìn)教室。"
教室門鎖著,菇勇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他是班上的體育委員,負(fù)責(zé)早上開器材室的門。"李老師上周給我的備用鑰匙。"他解釋道,推開門讓凌美麗先進(jìn)去。
空蕩蕩的教室只有他們兩人,晨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灑進(jìn)來,在課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凌美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這才發(fā)現(xiàn)手心全是冷汗。
"你怎么來這么早?"她輕聲問。
菇勇拉開她前面的椅子反著坐下,雙臂搭在椅背上:"昨晚何飛在籃球隊群里發(fā)了值班表,我是今早的'保鏢'。"他嘴角微揚,露出標(biāo)志性的陽光笑容,"本來打算在校門口等你,結(jié)果看到那混蛋鬼鬼祟祟溜進(jìn)校園..."
凌美麗心頭一暖,正想道謝,教室門突然被推開。凌姿麗哼著歌走進(jìn)來,看到他們時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哇,你們這么早啊!"她今天扎了個高馬尾,發(fā)梢染了一抹紫色,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她的目光在菇勇和凌美麗之間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凌美麗略顯蒼白的臉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凌美麗猶豫了一下,還是簡單說了丁老師的事。凌姿麗的表情逐漸嚴(yán)肅,最后憤怒地拍桌而起:"那個變態(tài)還敢來騷擾你?"她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fā)顫,"要不要我找我爸...他在教育局認(rèn)識不少人..."
"不用了,"菇勇打斷她,"我們已經(jīng)報警備案了。"他看了眼手表,"同學(xué)們快來了,別引起恐慌。"
凌姿麗撇撇嘴,但還是點點頭。她突然湊近凌美麗,神秘地眨眨眼:"放學(xué)后等我一下,我有東西給你。"
一整天,凌美麗都處于高度警覺狀態(tài)。每次教室門打開,她都會下意識繃緊身體;去洗手間時,杜敏堅持陪她一起去;就連中午吃飯,籃球隊的幾個男生也"恰好"坐在鄰桌,形成一道無形的保護(hù)墻。
凌姿麗似乎察覺到了這種緊張氣氛,課間時主動坐到凌美麗旁邊,輕聲細(xì)語地講一些她在原來學(xué)校的趣事,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的幽默感確實出色,幾個笑話逗得凌美麗和杜敏忍俊不禁。
"你堂姐人還不錯嘛。"放學(xué)路上,杜敏對凌美麗耳語道。她們走在菇勇和何飛身后幾米處,兩個男生正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凌美麗點點頭。她不得不承認(rèn),凌姿麗今天的表現(xiàn)確實出乎意料——沒有想象中的傲慢和做作,反而像個真正的姐姐一樣關(guān)心她。
到了校門口,凌姿麗追了上來,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小盒子:"給,護(hù)身符。"她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條銀色手鏈,吊墜是個小巧的哨子,"遇到危險就吹響它,聲音超大。"
凌美麗驚訝地接過盒子:"這...太貴重了..."
"別客氣,"凌姿麗擺擺手,栗色卷發(fā)在夕陽下閃著金光,"我爸公司定做的,我有一堆。"她突然壓低聲音,"那個丁老師...我打聽了一下,他叔叔確實有點勢力。你們小心點。"她朝菇勇的方向瞥了一眼,"你男朋友挺靠譜的。"
菇勇假裝沒聽見,但耳尖微微泛紅。何飛在一旁憋笑,被杜敏掐了一把胳膊。
分別時,凌姿麗突然叫住菇勇:"能借一步說話嗎?"她的表情罕見地嚴(yán)肅。
菇勇猶豫了一下,看向凌美麗。得到默許后,他跟凌姿麗走到幾米外的一棵梧桐樹下。凌美麗看到凌姿麗說了什么,菇勇的表情從警惕變成驚訝,最后凝重地點了點頭。
"她跟你說什么了?"回去的路上,凌美麗忍不住問。
菇勇抿了抿嘴:"她說...丁老師昨天去她家拜訪過她父親。"他的聲音低沉,"打著'探討教育方法'的旗號,實際上一直在打聽你的事。"
凌美麗心頭一緊:"她爸爸告訴他了?"
"沒有。"菇勇?lián)u搖頭,"凌姿麗說她爸覺得丁老師'眼神不正',隨便敷衍了幾句就打發(fā)走了。"他頓了頓,"但她提醒我們,丁老師可能不會輕易放棄。"
接下來的幾天,丁老師的身影如同幽靈般時隱時現(xiàn)。他不再直接靠近凌美麗,而是選擇在遠(yuǎn)處窺視——公交站牌的陰影里,校門口的報刊亭旁,甚至是小區(qū)對面的咖啡館。每次菇勇或其他人試圖接近他,他就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這種無形的壓迫感比直接的騷擾更令人窒息。凌美麗開始做噩夢,夢里總有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手腕上的熒光標(biāo)記似乎成了她唯一的慰藉,每當(dāng)恐懼襲來,她就會不自覺地?fù)崦切┌l(fā)光的線條。
周五下午,情況突然升級。凌美麗獨自去圖書館還書(菇勇臨時被班主任叫去談話,杜敏陪她到圖書館門口后去了洗手間),出來時天色已暗。雨毫無預(yù)兆地傾盆而下,她站在屋檐下猶豫是否要冒雨跑回教學(xué)樓,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道視線。
轉(zhuǎn)過身,丁老師就站在三米外,沒有打傘,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像扭曲的淚痕。他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禮物盒,包裝紙上印著凌美麗最喜歡的那家甜品店的logo。
"美麗,"他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嘶啞,"生日快樂。"
凌美麗渾身發(fā)冷——她的生日確實是明天,但她從未告訴過丁老師。他一定是翻過她的學(xué)籍檔案。
"我知道你最喜歡這家的提拉米蘇,"丁老師向前一步,雨水打濕了他的西裝肩部,"我排了兩小時隊..."
"走開!"凌美麗厲聲喝道,聲音因恐懼而微微發(fā)顫,"我要叫保安了!"
丁老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為什么這么抗拒我?"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輕柔,"那個打籃球的小子有什么好?幼稚、沖動、沒有前途..."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而我,可以給你最好的生活。我叔叔馬上就要升任..."
"閉嘴!"一個憤怒的聲音打斷了他。菇勇從雨中沖來,沒打傘,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前,眼中燃燒著怒火。他身后跟著氣喘吁吁的杜敏和何飛,還有幾個籃球隊的隊員。
丁老師冷笑一聲:"又來了,護(hù)花使者?"他輕蔑地掃視著這群高中生,"你們能保護(hù)她多久?一個月?一年?"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凌美麗身上,變得病態(tài)而癡迷,"我會一直等下去...美麗,我們注定..."
"夠了!"菇勇一拳砸在旁邊的墻上,指關(guān)節(jié)瞬間泛紅,"你再靠近她一步,我不在乎什么緩刑不緩刑,一定讓你后悔。"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獸。
丁老師似乎被震懾住了,后退了半步。但很快,他又挺直了腰板:"小子,你父親的公司最近在競標(biāo)教育局的體育器材供應(yīng)合同吧?"他陰森地笑了,"如果我叔叔說句話..."
"我父親的公司不勞你操心。"菇勇冷冷地打斷他,"倒是你,緩刑期間威脅未成年人,證據(jù)確鑿。"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顯示正在錄音。
丁老師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狠狠地將禮物盒摔在地上。奶油色的提拉米蘇從破損的盒子中溢出,被雨水沖刷成一灘污濁的液體,就像他扭曲的執(zhí)念一樣潰散消融。
"我們走。"菇勇拉起凌美麗的手,他的掌心濕冷但有力。籃球隊的男生們自動形成一道人墻,將丁老師隔絕在外。
回到教室,杜敏拿出干毛巾遞給凌美麗和菇勇。"太可怕了,"她小聲說,幫凌美麗擦干頭發(fā),"他怎么知道你生日的?"
凌美麗搖搖頭,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菇勇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盡管那件外套也是濕的。"我們得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他的聲音堅定,"報警吧。"
"可是...證據(jù)夠嗎?"何飛皺眉,"他只是送了禮物,可以說是在道歉..."
"跟蹤、騷擾、威脅,"菇勇掰著手指數(shù),"加上之前的案底,足夠警察重視了。"他看向凌美麗,眼神柔和下來,"你愿意嗎?"
凌美麗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再被動地等待保護(hù)了。丁老師的執(zhí)念不會因為他們的回避而消失,必須正面面對。
派出所里,值班民警聽完他們的敘述,表情逐漸嚴(yán)肅。"我們會立即調(diào)查,"他承諾道,特別注意到丁老師提到的"教育局副局長"的威脅,"這種行為絕不能姑息。"
做完筆錄已是晚上九點多。走出派出所,夜空中繁星點點,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朋友們默契地走在前面,給菇勇和凌美麗留出空間。
"謝謝你。"凌美麗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熒光標(biāo)記。
菇勇?lián)u搖頭:"不用謝。"他猶豫了一下,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本來打算明天給你的...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銀質(zhì)書簽,頂端掛著一顆小小的籃球掛墜,在月光下閃著微光。"這樣你每次看書都能想起我。"菇勇難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耳尖通紅。
凌美麗眼眶發(fā)熱,小心地收好書簽。她突然踮起腳尖,在菇勇臉頰上輕輕一吻,快得像蜻蜓點水:"謝謝你...為了一切。"
菇勇愣住了,隨即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在月光下格外明亮。他輕輕握住凌美麗的手,兩人的指尖都微微發(fā)顫,卻無比堅定地交纏在一起。
遠(yuǎn)處,杜敏故意大聲咳嗽:"二位,再不走宿舍要關(guān)門啦!"
回家的路上,凌美麗注意到街角的陰影里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但當(dāng)她定睛看去,那里空無一人,只有一盞路燈孤獨地亮著,投下一片昏黃的光暈。
也許只是錯覺。也許不是。但此刻,被朋友們環(huán)繞,手被菇勇緊緊握著,凌美麗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勇氣在心底升起。她不再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女孩了——如果丁老師執(zhí)意要糾纏,她會讓他明白,現(xiàn)在的凌美麗,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如何保護(h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