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口?！蓖跣±柘乱庾R地伸過手去接，粗糲的手指一碰到冰冷的瓷瓶，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瓶身沉甸甸的壓手，那上面黏糊的灰塵似乎透過指尖傳來陳舊的悲意。他低著頭，

看著瓶身上斑駁的標簽，破裂的封泥，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硬生生把眼底那一陣翻騰起的溫熱憋了回去?！鞍炙鼻а匀f語涌到嘴邊，

只擠出兩個酸澀的字眼，“沒……沒喝上?！蓖踉绿m像是沒聽見，

或者根本不愿意去想那個“沒”字帶來的空洞，只是轉過身，

又開始在水盆里仿佛要搓揉掉生命中某種沉重負擔似的洗她的干豆角：“回屋歇著吧。

”2 泥濘重生王小黎抱著帶有父親和死亡氣息的酒瓶子，

像個生銹的木偶人似的挪回自己那間彌漫著塵土和封閉氣味的小屋。

那瓶杏花醉被小心翼翼放在他蒙塵的書桌一角。青灰的酒瓶佇立在斑駁的桌面之上，

如同一個沉默的句點，徹底封死了父子之間的那本厚重的舊書。第二天清早，

晨曦的濕氣還未褪去，村長大爺陳東升背著手踏進了低矮昏暗的堂屋。“小黎啊，

”陳東升的聲音寬厚，帶著點安撫的尾音，“回來了就好，回來了……踏實！

”他坐在那張吱呀作響的長條木凳上，掏出煙袋，慢慢地卷著煙葉，微瞇著眼打量王小黎。

那張曾經寫滿活力和沖勁的年輕面龐，

如今只剩下一種沉重的、仿佛被過度透支后又狠狠挫敗的疲憊，眼底深處還有些無措的茫然。

陳東升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那口氣帶著黃土的味道，沉甸甸的?！奥犑逡痪?，莫急。

這腳跟，得一步一步踩實了?！本砗昧藷熅韰s沒點上，只用粗糙的食指無意識地捻著。

“想干點啥？”他抬眼問，“地，咱村里還總有幾分能勻出來種種。

實在不行……東頭老張家開的那個小磨坊，

前些時候正念叨想再尋個幫手……”窗外傳來幾聲懶洋洋的雞鳴和土狗不安分的低吠。

王小黎坐在對面，兩條腿下意識地緊緊并攏著，兩手十指用力地絞在一起，指節(jié)處捏得發(fā)白。

磨坊？那個終日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