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樂對譚湛的印象一直是長得好看的高冷學霸,直到譚湛在雨天撐傘送他回了家,于是,
鐘樂對他的印象又多了一條——助人為樂!有了這次事情,兩人交際多了些,
鐘樂才知道譚湛家原來很不容易。他自然要幫助好兄弟。幫來幫去,
好兄弟畢業(yè)后來和他告白了。沒人和他說高冷學霸暗戀他呀?。。?/p>
———————————————————1、六點四十九,
鐘樂拎著書包從校門口向教室沖刺,略過無數(shù)同仁,
終于在早讀鈴聲響起的那一刻踏入了教室。一中需要站立早讀,一些同學已經(jīng)捧著書背誦。
鐘樂在門口掃了一眼,沒看見老師,于是將包往背后一甩,樂滋滋的走向座位。剛到座位,
還沒來得及放下書包,班主任已經(jīng)到了門口。一班班主任姓王,是位雷厲風行的女教師,
一向?qū)o律要求嚴格。王曉站在門口向教室掃視時,坐在鐘樂斜前方的譚湛正好站了起來,
左手握著書,一臉平靜的背誦。剛好擋住了她的視線,等她走到講臺時,
鐘樂已經(jīng)翻開了語文書激情澎湃的朗讀。一場酣暢淋漓的早讀結(jié)束,鐘樂已經(jīng)餓趴在桌上。
“樂哥,咋啦,被《離騷》擊敗了”許林在旁邊賤賤的詢問?!敖裨玺[鐘沒響,
都沒來得及吃早餐。再不進食,我的電量將不足以支撐我渡過今早?!辩姌诽撊醯恼f道。
許林被他的話逗笑,翻了翻書包,摸出一個小面包遞給他?!爸x了啊”鐘樂直起來,
接過面包,扒開包裝袋,塞進嘴里。余光掃到前方的譚湛,這人剛剛一直在桌洞里巴拉,
現(xiàn)在拿出了一張卷子。鐘樂也沒在意,一班是重點班,不過他和許林都是父母捐錢進來的,
每天在學霸班里抱團取暖。吃完小面包,
鐘樂將垃圾團吧團吧塞進許林桌洞“還是想吃烤紅薯啊”今早路過一家店時,
里面正在烤紅薯,甜香竄進鐘樂鼻子里,讓他懷念到現(xiàn)在?!昂?,把我面包吐出來。
”許林從游戲里抬頭,鐘樂才不理他,擦了擦手,打開書睡覺。前排的譚湛專心看著卷子,
手指蜷曲了一下。中午回家吃了個飯,好好睡了一覺。鐘樂樂滋滋的叼著個棒棒糖進了教室,
到座位上時,班里都沒幾個人,他在心里夸了自己的優(yōu)良學習態(tài)度一百遍,
然后以一個瀟灑的姿勢坐到位置上,順手往桌洞一撈,撈出了一個紅薯?。。?/p>
“嘶……”鐘樂在手機上問了許林一聲,確認他還沒來。又看了看教室林林散散的幾個人,
難道……他狗狗祟祟的戳了戳斜前方的譚湛?!班??”手指下的肌肉緊繃,譚湛飛快回頭,
還嚇了鐘樂一跳。“怎么啦?”譚湛面色僵硬的勾了勾唇角,“那…那什么?
”鐘樂湊近了一點兒小聲道“你剛才有沒有看見有人來過我座位?”也不是他自戀,
實在是他在班里也就許林一個鐵哥們,其它人都停留在知道名字。
也不會有誰會特意給他送個紅薯?!皼]有,我一直在寫卷子。我沒看見。
”譚湛像是怕他不信,還特意多解釋了一下。眼睛一直看著他?!昂冒伞辩姌伏c點頭,也是,
這樣送過來應該會挑個沒人的時候,就是不知道是誰。前面的譚湛暗暗松了口氣,
然后在筆記本上的正字上加了一筆。鐘樂還是吃了那個紅薯,然后留了張字條在桌洞,
寫著“不用送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自作多情,但他連人是誰都不知道,不想收人家東西 ,
也不想糟蹋人家心意。那之后桌洞確實沒再多出東西,鐘樂也就把這事拋到腦后了。
2、周五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鐘樂打完籃球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帶書包了,只能和許林幾個分開,
自己回了教室。就這么一會兒,等他下樓已經(jīng)大雨傾盆?!翱俊辩姌份p罵了一句,
有點麻煩但也不是很麻煩。鐘爸鐘媽給他買了房子就在學校附近,四五分鐘就到了。
只能是淋著雨回家,到家了再洗個澡。他把書包頂頭上,一鼓作氣準備沖出去,
就聽到身后有人出聲“鐘樂!”“欸?”鐘樂踉蹌了一下,回頭,
才發(fā)現(xiàn)譚湛沖他這邊跑過來,手里捏著把傘。“你還沒回去?”鐘樂疑惑“嗯”譚湛走近,
氣息有點亂,“沒帶傘?”“對”“走吧,我剛好要去那邊買點東西?!弊T湛手動了動,
似乎是想拿過鐘樂的書包,不過最終還是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斑@么巧?”鐘樂疑惑了一瞬,
最后歸功于自己的運氣極好,樂滋滋的蹭著譚湛的傘回家。雨有些大,兩人走的比較慢,
鐘樂抬頭看了看身側(cè)的譚湛,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沉默寡言的大學霸居然這么高。
他一米八(一米七八)的身高,看身邊的人居然還得抬頭。鐘樂不自覺的挺了挺腰,
讓自己高一點兒?!霸趺??”譚湛注意到他的目光側(cè)頭問道?!皼]”鐘樂有著被抓包的尷尬,
訕訕笑著目視前方。譚湛眼里閃過笑意?!澳阗I的東西遠嗎?
雨這么大上我家坐會兒吧”到了樓下,鐘樂熱情的道“不用了”譚湛搖搖頭,
指指對面的超市,“就在這兒?!薄昂冒伞辩姌酚悬c疑惑,這不就一個普通超市,
有什么非得來這兒買?!澳俏蚁壬先チ耍x了啊”“嗯”譚湛站在原地,目送著他。
鐘樂沖完澡出來,到窗邊看了一眼,雨依舊很大。也不知道譚湛回去沒有。不過,
潭大學霸常年霸榜,高冷寡言,沒想到還挺助人為樂。3、有了那天的蹭傘情誼,
鐘樂和譚湛也會時不時的說幾句話,不過不多,鐘樂怕影響到他學習,
多數(shù)還是和許林在后面絮絮叨叨。端午假期碰上高考,鐘樂好好玩了幾天。作業(yè)也沒寫,
開學他拎著一兜粽子晃悠進教室,許林已經(jīng)筆尖冒火。“快快快,卷子該交了?!痹S林邊寫,
邊通知鐘樂?!笆裁淳碜??”鐘樂叼著個粽子含糊不清的道“哪科沒有卷子,剛老王來說,
卷子先收她那,她看看哪些人沒寫。”“靠”遺失的記憶重回大腦,鐘樂躥回座位,
從許林那邊拉了一張抄完的,又從自己桌上找出對應的,開始奮筆疾書。桌上的,
是放假那天,各科課代表發(fā)的,厚厚一沓。時間如此緊急,
鐘樂也沒忘將粽子遞給譚湛“我家阿姨包的粽子,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都拿了些。
”譚湛愣了一下,接過“你特意給我?guī)У模俊辈贿^鐘樂已經(jīng)埋頭狂抄了,沒聽清他的話。
沒一會兒,鐘樂眼前遞過來一沓字跡工整,滿滿當當?shù)脑嚲怼拔业?,你要看看嗎?/p>
”“要要要”鐘樂接過,“你真是個大好人?!睂γ娴娜怂坪跣α艘幌隆!皻G?
”許林碰碰他“你啥時候和他關系那么好了?”“有嗎?”鐘樂疑惑“有啊,
粽子都沒給我”許林酸溜溜的“嘿!”鐘樂笑了“包粽子的時候,你不是在我家嘛,
也沒見你吃幾個。”“哼”許林翻了一面卷紙。可能是粽子威力不錯,
鐘樂和譚湛關系確實好了不少,起碼已經(jīng)有了班群外的其它聯(lián)系方式。不過也只加上了,
聊天框空空如也。4、萬眾矚目的暑假來臨,開學就高三。鐘爸鐘媽給鐘樂報了補習班。
鐘樂雖然萬分不愿,終究胳膊擰不過大腿。這天,鐘樂從補習班出來。司機給他打了電話,
說是前面出了車禍,堵住了。他瞥見對面的奶茶店,干脆準備去買杯奶茶?!皻g迎光臨,
請問……”“譚湛!”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譚湛抬起頭,眼里漾開笑意。
“鐘樂”“你在這兒是…打暑假工?”鐘樂問道“嗯”譚湛點點頭“你呢?”“哦,
我在附近上補習班”鐘樂只問了一嘴,就低下頭看展示面板“有推薦的嗎?”譚湛低下頭,
指了指其中一個,“這個賣的比較多”“行,那就這個吧,大杯,全糖,全冰”鐘樂亮出碼,
不過譚湛沒掃。“我請你”“別呀”鐘樂晃了晃手機“店也不是你開的。
”“就當感謝你送我的粽子了”譚湛聲音有些笑意。“行吧”鐘樂沒再堅持,一杯奶茶而已,
下次他再請回來 。他坐到一旁的等候區(qū),這里能夠看到譚湛。
譚湛口罩下的笑意又添了幾分,他轉(zhuǎn)身開始制作。然后親自走出制作區(qū)遞給鐘樂。
鐘樂正打著游戲,譚湛將奶茶放到了一旁的桌上,現(xiàn)在沒什么人,
他干脆坐到鐘樂旁邊“是有哪一科吃力嗎?”“差不多吧”鐘樂喝了口奶茶,
輕笑譚湛想了想他平均又少的可憐的分數(shù),默然?!澳慵以诟浇??”鐘樂操作著游戲,
順口問道。“嗯”譚湛回答,其實是因為這里離家遠。兩人沉默的坐了會兒,店里來人,
譚湛又起身去忙了,司機也給鐘樂打了電話。鐘樂起身背上書包,拿上奶茶?!拔易呃?,
拜拜”“注意安全”鐘樂背著身揮了揮手,跑遠了。譚湛低頭繼續(xù)忙碌,周深氣息柔和。
從里間出來的老板驚奇“小譚今天心情不錯呀!”譚湛輕笑“還好”譚湛在這兒,
鐘樂也就時不時會來這買奶茶,不過他沒讓譚湛再請自己,要不然,譚湛一天不就白干了。
鐘樂進來點好,就歪到旁邊打游戲,時不時和譚湛聊上兩句,譚湛在制作臺忙碌。做好后,
遞給鐘樂,鐘樂繼續(xù)打游戲。默契又和諧。不過這天,鐘樂進店的時候,譚湛沒在。
“歡迎光臨,請問喝點什么”站在制作臺的是一個女孩?!鞍。俊辩姌冯S便點了一個,
問道“小姐姐,譚湛今天沒來嗎?”“他下班了”女孩回答“你是他朋友吧,我有點印象。
”“對”鐘樂點點頭“他還得趕著去另一個兼職,所以每天都準時走的?!薄傲硪粋€兼職?
”鐘樂有些震驚,他沒想到譚湛居然打了不止一份工?!八罱毙枰X嗎?
”鐘樂問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女孩搖了搖頭,
將奶茶遞過來“您拿好”“這樣啊”鐘樂點點頭“謝謝”他提著奶茶出門,
想到什么又走回來“小姐姐,今天的事麻煩別和譚湛說?!薄昂玫?,
您放心”女孩笑瞇瞇的回答。司機已經(jīng)等著鐘樂了,見他過來,
下車給他開了車門“少爺”鐘樂坐上車還在思考,譚湛家很困難嗎,沒聽他說過,
他在學校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不過,鐘樂仔細回憶,譚湛在學校確實很樸素,鞋子什么的,
來來回回就那幾雙?!鞍ァ辩姌穱@了口氣“少爺遇到煩心事了?”司機關切“沒有,
沒事”鐘樂靠回座椅。當天晚上,鐘樂問了許林,許林這人八卦門清,聽鐘樂問,
也就把自己知道的說了?!拔衣犎苏f,他之前好像是在鄉(xiāng)下上的學,高中才到了這兒,
還是咱們學校特招進來的。別的就不知道了。他平時也不說話,誰知道呢,怎么啦?”“哦,
沒事,掛了啊”鐘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忽然想起下雨那天譚湛拿著傘沖他跑過來,
事后他去超市買東西問過,那天譚湛根本沒進過超市。鐘樂感覺說不清楚,
但是對方這么樂于助人,那自己也應該好好幫助朋友。鐘樂躺床上細細思考,然后眼睛一亮,
溜出房間,敲了敲他爸的書房門“進來。
”鐘樂笑瞇瞇的開門“爸~”5、高二下學期的假期本就不長,高三更是提前開學了。
鐘樂單肩甩著書包,心滿意足地踏入教學樓。今天,譚湛應該就能收到那份幫助了。
沒想到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自己班教室門口黑壓壓地圍了一圈人,竊竊私語聲嗡嗡作響。
“怎么了這是?”鐘樂腳步一頓。眼尖的許林發(fā)現(xiàn)了他,立刻從人堆里鉆出來,
小跑著沖到他跟前,壓低聲音,語氣急促:“鐘樂,你可算來了,
好像是譚湛他媽媽……鬧到學校來了!”“譚湛媽媽?”鐘樂眉頭微蹙,快步走上前去。
人群中心,一個面容憔悴、雙眼通紅的中年婦女正淚流滿面,
枯瘦的手指死死鉗著譚湛的手腕。譚湛低著頭,額發(fā)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兩個保安徒勞地驅(qū)散著人群,收效甚微。
多少白眼……好不容易……另嫁了……他弟弟……爸爸……對他多好……”她猛地轉(zhuǎn)向譚湛,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絕望的尖利:“現(xiàn)在……就讓你去和你弟弟配個型……救他的命!
你都不愿意?!你是想眼睜睜看著他死嗎?!”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
一個女生忍不住小聲嘀咕:“真要對他好……至于鬧到學校來這么逼他嗎?”“你說什么?!
”譚湛媽媽像被針扎了似的,瞬間跳起來,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個女生,“你再說一遍!
誰逼他了?!”“就是啊……”旁邊有人低聲附和?!斑@樣鬧,
后怎么做人……”“誰知道家里到底怎么回事……”“不過……配個型……好像也不是大事?
”七嘴八舌的議論像細密的針,刺向中心沉默的少年。譚湛用力扯過母親的胳膊,
聲音沙啞而壓抑:“別在這兒鬧了,我們出去說!”“我不出去!”女人狠狠甩開他的手,
力道之大讓譚湛踉蹌了一下,“我就在這兒!問問你們老師,到底教了你些什么冷血的東西!
”“不出去就報警?!币粋€清晰、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卻不容置疑的聲音穿透嘈雜,插了進來。
是鐘樂。他穿過人群,走到了最前面。譚湛身體一僵,瞬間回頭看向聲音來源,
對上鐘樂視線的剎那,又飛快地低下頭,眼里是深深的疲憊和一絲難堪。鐘樂上前一步,
自然地擋在了譚湛身前,面對著情緒激動的女人,
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阿姨,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二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擾亂學校秩序,
致使教學不能正常進行的,沒造成嚴重損失,警告或者罰款二百;情節(jié)較重的,
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女人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法律條文噎住了,愣了一瞬,隨即色厲內(nèi)荏地尖叫:“你!
你算什么人?!憑什么管我家的事?!”鐘樂聳聳肩,
嘴角勾起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熱心同學嘍。”擋在譚湛身前,
感受著身后少年緊繃而壓抑的氣息,鐘樂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幾天前書房里的情景。
為了說服他爸幫忙,老頭子自然得找班主任了解情況。當時班主任那聲沉沉的嘆息,
仿佛還壓在鐘樂心頭?!白T湛這孩子啊……” 老師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來,
帶著一種深切的憐惜,“太不容易了。”鐘樂記得老師講述的每一個細節(jié),
清晰得如同刻?。骸八赣H,是在工地干活時出的事。
據(jù)說是自己操作大型器械失誤……當場人就沒了。工地那邊咬定是個人責任,
最后只象征性地賠了點喪葬費,連撫恤金都幾乎沒談下來。頂梁柱一倒,家就塌了半邊天。
沒多久,他母親就改嫁了,把他留給了鄉(xiāng)下的爺爺奶奶。”“那之后,
就是祖孫三人相依為命。老的老,小的小,日子有多難熬,
可想而知……” 老師的聲音低沉下去,“小學還沒畢業(yè),先是爺爺積勞成疾走了,
沒過兩年,奶奶也撐不住,撒手人寰。才多大點的孩子啊,就那么孤零零一個人了。
”“他媽媽……二婚嫁的好像是個嗜酒如命的,偶爾也會打點錢回來,但杯水車薪,
也就勉強夠他餓不死。要不是靠著國家的政策和補助,他連初中都未必能讀完。
” 老師的語氣里滿是心疼,“他初中的班主任跟我聯(lián)系時,提起過好些事,
說他在學校食堂,從來只打營養(yǎng)餐的菜,除此之外,連最便宜的素菜都舍不得打。一年到頭,
身上穿的就是那兩套校服……”“孩子也爭氣,中考硬是考了個全市第一 ,
我們學校當時為了搶這個好苗子,特批了全額獎學金,免掉了他所有的學雜費、住宿費,
他才來了這里。他初中的班主任,費了好大勁才輾轉(zhuǎn)找到我的聯(lián)系方式,
電話里千叮嚀萬囑咐,說‘這孩子太苦了,自尊心又強,請王老師您在學校里,
千萬多關照他幾分’?!贝丝?,擋在譚湛身前,
感受著他母親那歇斯底里的指責和周圍探究的目光,鐘樂只覺得胸口堵得厲害。
他徹底明白了。
明白了譚湛身上那份超越年齡的沉默和疏離從何而來;明白了那雙總是低垂的眼眸深處,
為何總藏著揮之不去的疲憊和警覺;更明白了,為什么在別人享受短暫假期的時光里,
譚湛卻要像陀螺一樣,同時打著好幾份工,一分一秒都不敢停歇。那不是為了零花錢,
那是他賴以生存的、微薄卻必須緊緊攥住的依靠,
是他維持自己那點搖搖欲墜的尊嚴的最后一道防線。
教導主任標志性的嚴肅嗓音和班主任王曉急促的腳步聲抵達,瞬間打破了僵局。
“都圍在這里干什么?像什么樣子!”教導主任聲如洪鐘,板著臉開始驅(qū)趕,“別看了!
趕緊回教室早讀去!”“快走快走,都散了!”王曉老師也雷厲風行地撥開人群,
語氣不容置疑,“回自己班!別耽誤學習!”人群在兩位老師的威嚴下迅速松動、退散,
走廊里的嘈雜如同退潮般快速平息。譚湛的母親見真正主事的人來了,
又看圍觀的學生被驅(qū)散,剛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頓時泄了幾分。她抹了把臉,
聲音還帶著哭腔,但已不再尖銳:“這兩位老師,你們可得給我評評理……”“譚湛媽媽,
有什么話,我們到辦公室坐下來好好說,在這里影響孩子們上課。
”王曉老師語氣平和但堅定,示意她跟上。女人沒再堅持,
悻悻地跟著兩位老師向辦公室走去?!白甙桑T湛?!蓖鯐岳蠋熃?jīng)過譚湛身邊時,
輕輕拍了拍他緊繃的肩膀,語氣溫和了一些。鐘樂本來在猶豫自己該不該摻和到底,
但看到譚湛的側(cè)影,腳步便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譚湛像是感覺到了他的靠近,微微側(cè)過頭。
鐘樂咧開一個笑容“看我干嘛?我剛好也找王老師有點別的事兒。
”譚湛眼里有著翻涌的情緒但轉(zhuǎn)瞬平息,他輕笑一下 垂在身側(cè)的手,
很輕、卻很堅定地抬了起來,輕輕攥住了鐘樂的衣袖。鐘樂腳步一頓,
低頭看了看那只攥著自己衣袖的手,又抬眼對上譚湛的視線,心中掠過一絲異樣。
這氛圍……有點奇怪。不過他最終沒說什么 ,只是放慢了腳步,任由譚湛拉著,
并肩跟在老師后面。他在心里對自己說:嗯,畢竟是朋友嘛。朋友之間,
拉個袖子……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6、辦公室里 ,
劉秀英聲淚俱下地控訴著命運的不公和小兒子病情的危急。
她絮絮叨叨地描繪著現(xiàn)任丈夫和幼子如何“視譚湛如己出”,如何“盼著一家人團圓”,
如何“如今弟弟命懸一線,哥哥卻袖手旁觀”。她的話語像一團亂麻,東拉西扯,
極力粉飾著過往的冷漠,試圖用親情和責任編織一張道德綁架的網(wǎng)。鐘樂聽得心頭火起,
這女人嘴里沒一句實在話,翻來覆去就是一個核心:這么多年只顧著疼愛小兒子,
現(xiàn)在小兒子病了需要骨髓配型,才想起被遺忘在角落的大兒子是個“救命資源”。
見軟的不管用,就跑到學校來撒潑,想用輿論和師長的壓力迫使譚湛就范。
就在劉秀英的哭訴即將達到高潮時,譚湛開口“我不會和你去做配型?!弊T湛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砸在每個人的耳膜上,劉秀英的哭聲戛然而止,錯愕地瞪著他。譚湛的手伸進口袋,
掏出一張邊緣有些磨損的銀行卡。他將卡輕輕放在桌面上,推向母親的方向。“這些年,
你打給我的每一筆錢,我都記著賬?!?他的聲音平穩(wěn)得近乎殘酷,
“一共是七千六百三十八塊五毛。一分不少。今天,還給你。
”劉秀英像是被那張薄薄的卡片燙到,猛地后退一步,手指顫抖著指向譚湛,嘴唇哆嗦著,
半天才擠出一句破碎的咒罵:“你……你這個……白眼狼!畜生!
我當初……當初就不該……”“劉女士!” 教導主任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止,
“請注意你的言辭!這里是學校!如果你繼續(xù)無理取鬧,我們馬上報警處理!
”王曉老師也沉下臉,語氣嚴肅:“譚湛媽媽,孩子的態(tài)度很明確了。請回吧,
不要再干擾學校的正常秩序和孩子的生活。
”在兩位老師強硬的態(tài)度和譚湛那堵冰墻般的沉默面前,劉秀英終于意識到此地無法得逞。
她怨毒地剜了譚湛一眼,一把抓起桌上的銀行卡,像躲避瘟疫一樣,
跌跌撞撞地沖出了辦公室。教導主任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學校這邊會加強進出管理。
王老師,你關注一下后續(xù)的事情。”“好的,主任?!?王曉老師點頭,轉(zhuǎn)向譚湛和鐘樂時,
語氣柔和下來,“好了,事情暫時解決了。你們倆也別多想,回去安心上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