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西跨院的李大力，去派出所報案了！”
“什么？報案？為的什么呀？”
“還能是啥，他那輛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永久牌自行車，被人給劃了！”
“我的乖乖，這可真是咱們四合院里破天荒的頭一遭啊！”
消息像是長了腳的兔子，不過一袋煙的工夫，就傳遍了紅星四合院的每一個角落。
正值下班時分，大院里人聲鼎沸，可今天這熱鬧勁兒，卻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八卦與錯愕。
鄰里之間磕磕碰碰，拌個嘴、吵個架，那都是家常便飯。
真要是鬧得不可開交了，院里的三位大爺出面，開個全院大會，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評評理，掰扯掰扯，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
直接捅到派出所？誰都沒見過這陣仗！
眾人議論紛紛，言語間都覺得李大力這是小題大做，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把“公家”給招來了，這不是讓外人看院里的笑話嗎？
但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得不佩服李大力的這股子果決和狠勁。
這小子，平時看著挺和氣，不聲不響的，沒想到是個“鐵腕”人物，說報案就報案，一點不拖泥帶水。
后院，一大爺易中海的家里。
“砰！”
易中海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滿臉的褶子都因憤怒而擠在了一起。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他氣得在屋里來回踱步，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響。
“他李大力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一大爺？?。俊?/p>
“院里的事情院里解決，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
“他倒好，直接捅到派出所去了，這是在打我的臉！赤裸裸地打我的臉！”
一大媽端著一碗熱茶走進(jìn)來，小心翼翼地勸道：“老易，你消消氣，大力那孩子估計也是氣急了?！?/p>
“氣急了？氣急了就能不講規(guī)矩？”易中海吹胡子瞪眼，“他這么一搞，派出所的同志一來，人家怎么看咱們院？”
“還以為咱們院的人都是刁民，連個鄰里糾紛都處理不好！我這張老臉，以后還往哪兒擱？”
在他看來，李大力的行為，不僅是對他權(quán)威的公然挑戰(zhàn)，更是對整個四合院集體榮譽的抹黑。
而此時，作為事件的始作俑者，中院的何雨柱——人稱“傻柱”，心里卻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剛聽到李大力報案的消息時，傻柱心里“咯噔”一下，還真有點發(fā)虛。
畢竟那車是他劃的。
昨天晚上喝了二兩貓尿，借著酒勁，想起白天李大力在廠里因為技術(shù)革新?lián)屃俗约旱娘L(fēng)頭，越想越氣。
他回家路上正好看見李大力那輛嶄新的自行車停在墻根，黑心一起，就從兜里掏出磨刀棒，狠狠地劃了下去。
但那點心虛，很快就被他自己給驅(qū)散了。
“怕個鳥？”他給自己打氣，“黑燈瞎火的，誰看見了？沒憑沒據(jù)的，他李大力能奈我何？”
這么一想，傻柱的腰桿子瞬間就硬了起來，甚至還有閑心跑去找許大茂吹牛。
“大茂，看見沒？”傻柱靠在許大茂家門口，一臉的得意洋洋，“那李大力就是雷聲大，雨點小?！?/p>
“報案？嚇唬誰呢？警察同志多忙啊，還能為輛破自行車跑一趟？”
許大茂眼珠子一轉(zhuǎn)，心里跟明鏡似的，這事兒十有八九就是傻柱干的，但他嘴上卻附和道：“柱子哥說的是，那李大力就是瞎咋呼，我看這事兒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p>
心里卻在暗暗發(fā)笑：“傻柱啊傻柱，你可真是個棒槌，等著瞧吧，這回有你好戲看了！”
然而，無論是覺得臉上無光的易中海，還是有恃無恐的傻柱，他們都嚴(yán)重低估了兩件事。
那就是新時代派出所同志為人民服務(wù)的決心和辦案能力。
還有就是李大力這個看似普通的軋鋼廠八級鉗工，所提供的線索的驚人價值。
當(dāng)天下午，就在全院人以為這事兒會像一顆扔進(jìn)水里的石子，撲騰一下就沒了動靜的時候，一輛綠色的吉普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四合院的大門口。
車門打開，走下來兩名穿著筆挺制服的民警。
陽光下，他們肩上的領(lǐng)章紅得耀眼，表情嚴(yán)肅，不怒自威。
這陣仗，可比開什么全院大會厲害多了！
整個四合院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剛才還在扎堆熱議的街坊鄰居們，“呼啦”一下全都散了，一個個跑回屋里，門只開一道縫，偷偷地往外瞧。
那感覺，就像是貓群里突然闖進(jìn)來了兩只老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
李大力從院外走了進(jìn)來，神色平靜地對兩位民警點了點頭，然后伸手指了指中院的方向。
“同志，這邊請。”
在李大力的帶領(lǐng)下，兩名民警穿過前院，徑直朝著傻柱家門口走去。
這下，連那些躲在屋里的人都坐不住了。
這是……沖著傻柱去的？
易中海得到消息，也顧不上生氣了，連忙從家里跑了出來，臉上擠出慣常的和事佬笑容，一路小跑地迎了上去。
“同志，同志，這是有什么誤會吧？”易中海攔在民警面前，陪著笑臉，“我是這個院的一大爺，院里的事我清楚。”
“傻柱這人吧，就是性子沖動了點，嘴巴臭了點，但他心眼不壞，絕對不是會干壞事的人?！?/p>
其中一位年長一些的民警停下腳步，目光如炬地看著易中海，語氣嚴(yán)肅，不帶一絲一毫的私人感情。
“老同志，我們是接到群眾報案，前來對案件進(jìn)行調(diào)查取證的。”
“有沒有誤會，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們說了算，是證據(jù)說了算。”
“請你不要妨礙我們執(zhí)行公務(wù)，也請何雨柱同志主動出來配合一下?！?/p>
“何雨柱同志”，這個稱呼從民警嘴里說出來，顯得格外正式，也格外有分量。
易中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沒想到自己一大爺?shù)拿孀?，在人家民警同志這里，一文不值。
傻柱在屋里聽得真真切切，知道是躲不過去了，只能硬著頭皮，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
他努力裝出一副全然無辜的樣子，甚至還帶著幾分被冤枉的愕然。
“警察同志，您二位找我啥事??？我這剛下班，正準(zhǔn)備歇會兒呢?！?/p>
領(lǐng)頭的民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犀利地指了指他家門口地上的一處泥印。
“我們已經(jīng)對案發(fā)現(xiàn)場進(jìn)行了初步勘察。”民警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小錘子，敲在傻柱的心上，“在被劃壞的自行車旁邊，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枚清晰的鞋印?！?/p>
“經(jīng)過比對，這個鞋印的紋路、尺寸和磨損程度，跟你腳上這雙鞋，非常相似?！?/p>
說著，他又補(bǔ)充道：“另外，我們的技術(shù)人員在車身的劃痕處，發(fā)現(xiàn)了極其微量的金屬殘留物?！?/p>
“根據(jù)我們的經(jīng)驗判斷，造成這種劃痕的工具，很可能不是刀，而是一種圓柱形的、表面粗糙的硬質(zhì)金屬工具，比如……廚房里常用的磨刀棒?！?/p>
“唰！”
傻柱的臉色，在那一瞬間，由故作鎮(zhèn)定的微紅，直接變成了死人般的慘白。
他大腦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專業(yè)！
太專業(yè)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警察查案會細(xì)致到這種地步！
連鞋印都能注意到？還能從一道劃痕里分析出是什么工具干的？
這簡直比評書里說的神探還要神！
他下意識地就想開口否認(rèn)：“不……不是我！那鞋印……院里人來人往的，誰踩的都有可能！”
“磨刀棒？家家戶戶都有，憑什么就賴我？”
可是，當(dāng)他的目光對上民警那不容置疑、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時，所有準(zhǔn)備好的狡辯之詞，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的腿肚子，不爭氣地開始打顫。
“是不是你，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民警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強(qiáng)大的壓迫感，“現(xiàn)在，請你把鞋脫下來，讓我們進(jìn)行比對?！?/p>
“另外，也請你配合我們，讓我們檢查一下你廚房里的工具?！?/p>
民警的話音剛落，他的同事就從隨身的勘察箱里，取出了一個用石膏制作的鞋印模具。
那模具上的紋路，清晰無比，正是從自行車旁的泥地里拓下來的。
人證物證俱在！
不，現(xiàn)在還只是物證，但已經(jīng)是鐵證如山！
在全院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在兩名民警嚴(yán)肅的目光中，傻柱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所有的僥幸和偽裝，都被擊得粉碎。
他心虛到了極點，動作僵硬地彎下腰，哆哆嗦嗦地脫下了自己的鞋。
民警接過鞋，將鞋底與石膏模具輕輕一合。
不大不小，不深不淺。
嚴(yán)絲合縫！
緊接著，另一名民警在傻柱的“陪同”下，走進(jìn)了他家的廚房。
沒過一分鐘，就拿著一根油膩膩的鐵條走了出來。
“報告，找到了這根磨刀鐵條，經(jīng)過初步觀察，鐵條中段有幾處非常新的摩擦痕跡，與劃痕的特征高度吻合！”
這一下，傻柱徹底癱了。
他雙腿一軟，差點沒直接坐到地上去，額頭上的冷汗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百口莫辯！
他當(dāng)場就蔫了，像一只斗敗了的公雞，再也沒有了半分先前的囂張氣焰。
在派出所里，面對著明晃晃的燈光和辦案同志的詢問，傻柱的心理防線早已徹底崩潰，沒等人家多問，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酒后劃車泄憤的全部事實，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處理結(jié)果很快就下來了。
念在傻柱是初犯，認(rèn)罪態(tài)度也還算可以，并且劃壞自行車并未造成特別嚴(yán)重的后果，最終決定對他免于拘留處罰。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處罰共兩項：第一，必須在四合院召開全院大會，當(dāng)著所有街坊鄰居的面，向李大力公開賠禮道歉，承認(rèn)錯誤。
第二，賠償李大力的全部經(jīng)濟(jì)損失。
一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官方售價是180塊錢。雖然只是劃傷了漆，但這個年代，給自行車重新噴漆可是個精細(xì)活兒，輕易找不到地方干。
最終，經(jīng)過派出所同志的協(xié)調(diào)和認(rèn)定，維修費用，定價為——三十塊錢！
三十塊！
當(dāng)傻柱聽到這個數(shù)字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要知道，他現(xiàn)在在軋鋼廠食堂當(dāng)廚子，一個月的工資，也才三十七塊五毛錢！
這一下，等于他辛辛苦苦干一個月，最后只能剩下七塊五！這簡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幾天后，全院大會如期召開。
這一次，主持會議的不再是易中海，而是兩名派出所的同志親自到場監(jiān)督。
在四合院所有人的注視下，傻柱耷拉著腦袋，像個犯了錯的小學(xué)生，站在院子中央，對著一臉平靜的李大力，低聲下氣地道了歉。
然后，在無數(shù)道同情、鄙夷、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中，他回到屋里，拿出了家里好不容易才攢下的、準(zhǔn)備過冬用的錢，一張一張地點給了李大力。
那皺巴巴的票子，仿佛帶著他的體溫和心血，遞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在滴血。
這一次，他傻柱不僅是賠了錢，更是把里子和面子，全都丟得一干二凈。
從此以后，四合院里的人再看李大力，眼神都變了。
而傻柱，也成了全院人口中，那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最大笑話。
易中海大爺躲在家里不敢出來，但是心里卻把李大力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好你個李大力，竟不聽使喚，還報警抓人?！?/p>
“你敢挑戰(zhàn)我易中海的權(quán)威?！?/p>
“那就不能留你在四合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