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屏幕的藍光在黑暗的書房里格外刺眼。
我小心翼翼地輸入密碼——依然是"唐南之"的拼音——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
沫沫今晚服了安眠藥,應(yīng)該能睡到天亮,這是我唯一能聯(lián)系外界的時機。
QQ登錄界面轉(zhuǎn)了半天,終于跳出了熟悉的頭像列表。
阿杰的頭像灰著,但我還是發(fā)了消息:【杰哥,緊急!明天中午12點,淮海中路那家星巴克,務(wù)必來!】
發(fā)完消息,我立刻退出登錄,清除所有記錄。
剛關(guān)上電腦,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我渾身一僵,緩緩轉(zhuǎn)身——是那只暹羅貓,沫沫的寵物,正用發(fā)亮的眼睛盯著我。
"噓..."我輕手輕腳地抱起貓,把它關(guān)在書房外,然后躡手躡腳地回到客房。
躺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思緒紛亂。阿杰會來嗎?就算來了,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對抗林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但想到小雨那條未讀的消息【沫沫很危險】,我不得不冒險一試。
第二天早晨,沫沫反常地沒有來叫我起床。我下樓時,發(fā)現(xiàn)她正在廚房親自做早餐——這在她簡直是破天荒的事。
"醒啦?"她轉(zhuǎn)頭微笑,陽光透過窗戶在她身上鍍了層金邊,像個天使,"我做了松餅。"
我警惕地看著那盤形狀完美的松餅。沫沫從不做飯,林家有三個廚師輪流值班。這突如其來的殷勤讓我后背發(fā)涼。
"謝謝。"我坐下,機械地往嘴里塞食物,味同嚼蠟。
沫沫坐在對面,雙手托腮看我吃,眼神溫柔得可怕:"孫賦,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我差點噎?。?知...知道。"
"不,你不知道。"她伸手擦掉我嘴角的糖漿,"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阻止任何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了?不可能,我明明那么小心...
"今天陪我逛街吧。"她突然轉(zhuǎn)換話題,"我想給你買幾套新衣服。"
我看了眼掛鐘——10:30,離約定的見面時間還有一小時三十分鐘。
"我...我有點頭疼,能改天嗎?"
沫沫的笑容消失了:"頭疼?要不要叫醫(yī)生來看看?"
"不用!"我急忙說,"就是沒睡好,休息下就行。"
她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笑了:"好啊,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辦點事,中午回來陪你吃飯。"
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亩?。沫沫居然同意讓我一個人待著?這太反常了。
一小時后,確認沫沫真的離開后,我換了身最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口罩和鴨舌帽,從別墅后門溜了出去。一路上,我不斷回頭張望,生怕看到林家的保鏢跟著。
星巴克人滿為患,我選了最角落的位置。阿杰遲到了二十分鐘,當(dāng)他終于出現(xiàn)時,我差點沒認出來——他剃了平頭,穿著正裝,完全不像我記憶中那個邋遢的游戲宅。
"孫哥!"他一屁股坐下,壓低聲音,"你他媽還活著??!"
我苦笑:"暫時還活著。"
阿杰上下打量我:"臥槽,你這身行頭得十幾萬吧?被富婆包養(yǎng)就是不一樣。"
"別開玩笑了,"我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我長話短說,我被軟禁了,需要你幫忙。"
阿杰的笑容消失了:"認真的?"
我簡要描述了這幾個月的生活,沫沫的控制,林家的勢力,以及那份賣身契般的協(xié)議。阿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操,這他媽是犯罪?。?他拍桌而起,引來周圍人側(cè)目。
"小聲點!"我拉他坐下,"林家在上海的能量你想象不到,報警沒用的。"
"那怎么辦?跑路?"
我點點頭:"我需要新手機、新身份證、現(xiàn)金,還有..."
"孫賦。"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緩緩轉(zhuǎn)身,沫沫站在兩米外,身后是四個穿黑西裝的保鏢。她臉上帶著甜美的微笑,眼神卻像刀子一樣鋒利。
"沫沫,我..."
"朋友見面怎么不叫我一起呢?"她走過來,親熱地摟住我的腰,指甲卻深深掐進我的肉里,"這位是?"
阿杰站起來,勉強笑道:"你好,我是孫賦的大學(xué)室友,阿杰。"
"哦~就是那個一直約我男朋友打游戲的阿杰啊。"沫沫的笑容更燦爛了,"正好,一起吃午飯吧,我請客。"
我絕望地看著阿杰,微微搖頭。但他卻出乎意料地說:"好啊,正好聊聊孫賦以前的事,他可受女生歡迎了。"
沫沫的眼神瞬間結(jié)冰。
豪華餐廳的包廂里,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阿杰像個不怕死的烈士,滔滔不絕地講著我大學(xué)時的"風(fēng)流史"——當(dāng)然,大部分是他編的。
"記得那個外語系的系花嗎?天天給孫賦送早餐..."
"還有那個研究生學(xué)姐,為了孫賦差點退婚..."
每說一句,沫沫的臉色就陰沉一分。我在桌下拼命踢阿杰,他卻變本加厲。
"最癡情的是小雨,分手三年了還念念不忘,前幾天還..."
"夠了!"沫沫猛地站起來,酒杯被她碰翻,紅酒像血一樣灑在白色桌布上,"孫賦,我們走。"
我無奈地看了阿杰一眼,跟著沫沫離開。出門前,阿杰突然喊住我:"孫哥,記得我們的約定!"
沫沫猛地回頭:"什么約定?"
阿杰咧嘴一笑:"下周同學(xué)聚會啊,全班都來,包括小雨。"
沫沫的手指掐進我的手臂,但我從阿杰的眼神里讀出了別的信息——他明白了我的處境,而且會想辦法幫我。
回程的車里,沫沫一言不發(fā)。到家后,她直接把我拖進臥室,從衣柜深處拿出一個金屬箱子。
"手機、電腦、平板,全部交出來。"她冷冷地說。
我乖乖上交所有電子設(shè)備,看著她一一鎖進箱子。
"從今天起,你一步也不準離開這棟房子。"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會在家陪你。"
"沫沫,阿杰說的那些都是..."
"我不在乎真假。"她打斷我,"我只知道,你背叛了我的信任。"
她走近我,突然伸手撫摸我的臉,聲音輕柔下來:"為什么非要逼我這樣呢?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我看著她矛盾的表情——憤怒與痛苦交織,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派人跟蹤我?"
"當(dāng)然。"她坦然承認,"從你偷偷用電腦那天起。"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那只貓,肯定是她故意放出來試探我的。
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真正的囚徒。沫沫辭退了所有傭人,親自做飯打掃;所有門窗都裝了新的安全系統(tǒng);我的活動范圍僅限于臥室和客廳。她甚至洗澡都要開著門,確保我在視線范圍內(nèi)。
奇怪的是,這種極端控制下,我反而冷靜了下來。表面順從的同時,我開始暗中觀察沫沫的習(xí)慣,尋找規(guī)律。她每周三上午必須去公司開會,通常兩小時;每晚十點準時吃藥;洗澡時習(xí)慣把手機放在洗手臺上...
一周后的周三,機會來了。沫沫去公司后,我嘗試了所有出口——前門、后門、車庫,全部鎖死。最后,我把目光投向了二樓陽臺。
正當(dāng)我準備用床單結(jié)繩時,門鈴響了。透過監(jiān)控屏幕,我看到小雨站在門口,神色焦急。
我猶豫了。這可能是陷阱,沫沫在試探我。但小雨接下來的動作讓我下定決心——她舉起一張照片,上面是沫沫的父親林建國和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男人。
我冒險打開了門禁對講:"小雨?"
"孫賦!"小雨撲到攝像頭前,"聽著,我沒多少時間。林家涉嫌商業(yè)欺詐和非法監(jiān)禁,我有證據(jù)!沫沫她..."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我轉(zhuǎn)頭看去,沫沫不知何時回來了,正站在樓梯口,臉色慘白。
"滾!"她對著對講機尖叫,"不然我報警了!"
小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孫賦,她在騙你!她父親控制她的方式就像她控制你一樣!她需要幫助,你也一樣!"
沫沫沖過來,瘋狂按著門禁按鈕,打開大門外的噴水系統(tǒng)。透過監(jiān)控,我看到小雨被淋得渾身濕透,不得不退后。
"我還會回來的!"小雨大喊,"孫賦,記住,地下室!"
沫沫關(guān)掉所有監(jiān)控,轉(zhuǎn)身看我,眼里滿是淚水:"她在騙你...她在離間我們..."
我看著她顫抖的樣子,突然意識到:沫沫在害怕。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現(xiàn)出如此赤裸的恐懼。
"什么地下室?"我問。
她搖頭:"沒有地下室,她在胡說..."
我向她走去,她本能地后退,直到背靠墻壁。我伸手擦掉她的眼淚,輕聲說:"沫沫,告訴我真相。"
她突然崩潰了,滑坐在地上,抱頭痛哭:"我不能...爸爸會..."
我蹲下來抱住她,感受到她在劇烈顫抖。這一刻,我分不清自己是真心想安慰她,還是在利用她的脆弱獲取信息。
"沫沫,我們一起解決,好嗎?"
她抬頭看我,眼神像個迷路的孩子:"你會...留下來嗎?"
我點頭,心里卻想著阿杰和小雨的話。林家到底隱藏著什么?那個被綁的男人是誰?地下室又有什么?
晚上,沫沫異常粘人,像只受驚的小貓蜷縮在我懷里。我輕拍著她的背,思緒卻飄向遠方。如果小雨說的是真的,那么沫沫的病態(tài)控制欲可能源自她父親的虐待。這個認知讓我對她的恐懼中混入了一絲同情。
深夜,確認沫沫睡熟后,我悄悄起身。豪宅有三層,但確實有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車庫下方的儲物間。如果真有地下室,入口可能在那里。
我躡手躡腳地下樓,心跳如雷。車庫靜得可怕,只有我的呼吸聲在黑暗中回蕩。儲物間門鎖著,但鑰匙就掛在附近的掛鉤上。
門開了,里面是普通的儲物架,堆滿雜物。我正要放棄,突然注意到墻角的地毯邊緣不太平整。掀開地毯,一個金屬暗門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我的手心全是汗。這扇門通向哪里?林家的秘密?還是沫沫的黑暗面?
正當(dāng)我猶豫要不要打開時,身后傳來一個聲音:"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猛地轉(zhuǎn)身,沫沫站在門口,穿著白色睡裙,在月光下像個幽靈。她手里拿著那把曾讓我簽下賣身契的鋼筆,筆尖閃著寒光。
"沫沫,我..."
"噓..."她微笑著走近,"既然你這么好奇,我?guī)銋⒂^吧。"
她推開暗門,露出一段向下的樓梯。冰冷的空氣從下面涌上來,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走吧,"她輕聲說,"去見見我的'前任們'。"
我的心跳幾乎停止。前任們?難道林銳說的那些沫沫的前男友,都被關(guān)在這里?
沫沫打開燈,地下室的全貌展現(xiàn)在我面前——不是想象中的囚牢,而是一個設(shè)備齊全的醫(yī)療室。墻上貼滿了照片和病歷,中央的病床上躺著一個人。
當(dāng)我看清那人的臉時,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那是唐南之。
他雙眼緊閉,面色蒼白,身上連著各種監(jiān)測設(shè)備,像個植物人。
"他...他還活著?"我聲音發(fā)抖。
沫沫溫柔地撫摸唐南之的臉:"當(dāng)然。我怎么會傷害我心愛的人呢?"
她轉(zhuǎn)向我,眼神狂熱:"我只是讓他們...永遠留在我身邊。"
我胃里一陣翻騰。這個醫(yī)療室,這些設(shè)備,顯然不是臨時準備的。林家早就為沫沫的病態(tài)需求做好了安排。
"孫賦,"沫沫向我伸出手,"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愛是永恒的占有。你會留下來陪我的,對吧?"
我后退幾步,撞到了身后的架子。瓶瓶罐罐摔在地上,藥液四濺。
沫沫的表情瞬間變了:"你要離開我?像他們一樣?"
"沫沫,這是犯法的..."我試圖穩(wěn)住聲音,"我們可以幫你..."
"幫我?"她大笑起來,笑聲在密閉空間里回蕩,"我不需要幫助!我需要的是忠誠!是永遠!"
她舉起鋼筆,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普通的筆——筆尖閃著金屬光澤,分明是注射器。
"這是特制的鎮(zhèn)靜劑,"她柔聲說,"不會疼的。睡一覺醒來,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
我轉(zhuǎn)身就跑,沖上樓梯。身后傳來沫沫的腳步聲,輕快得像在玩捉迷藏的孩子。
"跑吧,孫賦!"她歡快地喊,"這棟房子的每個出口我都鎖死了!"
我沖進客廳,抓起壁爐旁的鐵鉗,擋在身前。沫沫出現(xiàn)在門口,依然微笑著,像只戲弄獵物的貓。
"放下那個,親愛的,"她輕聲說,"你會傷到自己的。"
"沫沫,冷靜點,"我聲音發(fā)抖,"我們可以談?wù)?.."
"談什么?"她歪著頭,"談你怎么背叛我?怎么計劃逃跑?"她的笑容消失了,"我給了你一切,孫賦。而你回報我的,只有背叛。"
她向我走來,我舉起鐵鉗威脅,但她毫不畏懼。
"你舍不得傷害我的,"她自信地說,"你愛我。"
就在她即將碰到我的瞬間,一聲巨響從門口傳來。我和沫沫同時轉(zhuǎn)頭——大門被撞開,小雨帶著三個警察沖了進來。
"就是他!"小雨指著沫沫,"非法拘禁和蓄意傷害!"
沫沫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你!又是你!"
她突然轉(zhuǎn)向我,眼神瘋狂:"你叫?"
我搖頭,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沫沫撲向我,注射器直刺向我的脖子。我抬手一擋,鐵鉗重重打在她手腕上。
注射器掉在地上,沫沫捂著手腕,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打我?"
警察迅速控制了局面。當(dāng)手銬扣在沫沫手腕上時,她突然安靜下來,抬頭看我,眼神清澈得可怕:"孫賦,你以為這樣就結(jié)束了?"
她笑了,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我們簽過協(xié)議的,記得嗎?你永遠是我的。"
警察帶走了沫沫,小雨跑過來抱住我:"你沒事吧?"
我木然地搖頭,看向地下室的方向。
警察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不止唐南之一個人——還有三個年輕男性,都處于藥物誘導(dǎo)的昏迷狀態(tài)。
"都是她的前男友,"小雨低聲說,"林家花錢擺平了家屬,對外宣稱他們出國了。"
我渾身發(fā)抖。如果不是小雨和阿杰,我可能也會成為其中一員。
"林建國呢?"我問。
"已經(jīng)控制了,"小雨說,"我們跟蹤這個案子很久了,就等收集足夠證據(jù)。"
我坐在警車里,看著沫沫的豪宅漸漸遠去。
陽光照在我臉上,卻感覺不到溫暖。
我自由了,但沫沫最后那句話像詛咒一樣縈繞在耳邊:
【你永遠是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