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房間，陳默揉了揉太陽穴。昨晚林雨晴離開后，他幾乎沒合眼，反復翻看她留下的資料?，F(xiàn)在那些失蹤者的照片就攤開在茶幾上，每張臉都呈現(xiàn)出相似的衰老特征——深陷的眼窩、松弛的皮膚、灰白的頭發(fā)。
手機震動起來，是林雨晴發(fā)來的消息："找到一些新線索，中午能見面嗎？"
陳默回復同意，約在一家咖啡館。他沖了個澡，盯著浴室鏡子里的自己。眼角的皺紋更深了，鬢角隱約可見幾根白發(fā)。距離第一次交易才過去四個月，他的身體卻像經(jīng)歷了十年光陰。
"該死的莫先生..."陳默一拳砸在洗手臺上。
中午12點，陳默推開咖啡館的門。林雨晴已經(jīng)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攤開一臺筆記本電腦。她今天扎了個馬尾，顯得干練許多。
"你看這個。"沒等陳默坐下，林雨晴就把電腦轉向他。屏幕上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拍攝于上世紀四十年代，一群商人打扮的男人站在一家銀行門前。
"這是？"
林雨晴放大照片一角："看這個人。"
陳默倒吸一口冷氣——盡管照片模糊，但那個站在邊緣、穿著老式西裝的年輕男子，分明就是莫先生！只是看起來比現(xiàn)在年輕許多。
"這不可能，"陳默聲音發(fā)緊，"這張照片有八十多年歷史了！"
"不僅如此。"林雨晴快速切換圖片，展示了一系列歷史照片——六十年代的建筑工地、八十年代的證券交易所、千禧年的科技論壇...每一張里都有一個酷似莫先生的身影，年齡卻幾乎沒有變化。
陳默感到一陣眩暈："你是說...他不會老？"
"不止如此。"林雨晴壓低聲音，"我查了市政記錄，青藤茶館所在的那棟建筑，一百年前是一家當鋪，老板姓莫，專門做'特殊典當'生意。"
陳默的手微微發(fā)抖，他想起那個古怪的天平和羊皮紙契約。這一切太超現(xiàn)實了，但自己加速衰老的身體又是鐵證。
"我們需要更多證據(jù)，"他努力保持冷靜，"直接對抗一個...不管他是什么...太危險了。"
林雨晴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一個小本子："我列了幾個失蹤者最后出現(xiàn)的地點。他們都在失蹤前去過同一個地方。"
陳默看向她指的位置——城郊的一座廢棄教堂。
"今晚去查探？"他提議。
林雨晴猶豫了一下："可能會很危險..."
"比坐以待斃強。"陳默苦笑，"我已經(jīng)用六年壽命換了六十萬，現(xiàn)在身體每天都在加速衰老。如果再不想辦法，下一個失蹤的就是我。"
他們的手指在咖啡杯旁不經(jīng)意相觸，林雨晴迅速縮回手，但陳默已經(jīng)感受到她指尖的顫抖。這個女孩獨自調(diào)查父親的失蹤三年，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一絲希望。
"晚上九點，教堂見。"林雨晴最終說道，合上電腦起身離開。
陳默望著她的背影，突然意識到自己甚至沒問過她靠什么為生，這三年來又是如何堅持調(diào)查的。這個神秘女孩身上有太多謎團，但此刻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揭開莫先生的真面目。
下午，陳默去了圖書館，查閱所有關于時間交易和壽命典當?shù)膫髡f。大多數(shù)資料都指向歐洲中世紀的浮士德傳說，或是中國民間的"借壽"故事。但有一個細節(jié)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許多文化中，時間交易都需要某種"容器"來儲存被交易的時間。
"容器..."陳默喃喃自語，想起莫先生那個古怪的天平和紅色沙漏。
晚上8:30，陳默驅車前往郊外教堂。夜色如墨，僅有車燈照亮崎嶇的山路。這座哥特式教堂建于上世紀初，后來因城市規(guī)劃變動被廢棄，如今只剩下斑駁的墻壁和殘缺的尖頂。
林雨晴的車已經(jīng)停在雜草叢生的廣場上。她靠在車邊，手里拿著強光手電，身旁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這是馬警官，"林雨晴介紹道，"我父親的老朋友，這幾年一直幫我查案。"
馬警官約莫五十歲，面容剛毅，眼神銳利。他簡單點頭示意："小林跟我說了你們的情況。非法交易加上連環(huán)失蹤，已經(jīng)構成重大刑事案件。"
陳默松了口氣，有警察參與總歸是好事。三人打著手電走向教堂正門，腐朽的木門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
教堂內(nèi)部比想象中保存完好，月光透過彩繪玻璃窗投射進來，在地面上形成詭異的圖案。陳默的手電光束掃過一排排長椅，最后停在祭壇上——那里放著一個熟悉的物品。
"是天平！"林雨晴驚呼。
三人快步上前。祭壇上的黃銅天平與莫先生使用的一模一樣，旁邊還放著幾個小沙漏，里面的紅色沙子已經(jīng)凝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天平周圍散落著幾張照片——全是那些失蹤者的最后影像，每張照片上的人都衰老得不成樣子。
"這是什么？"馬警官拿起一個黑色筆記本翻開，里面密密麻麻記錄著人名、日期和金額，"看起來像賬本...最近的一條是三個月前，陳默，交易六年壽命，六十萬元。"
陳默渾身發(fā)冷："他在這里記錄所有交易..."
突然，林雨晴發(fā)出一聲驚叫。她站在祭壇后方，手電光照著地面——那里有一個巨大的圓形圖案，由復雜的幾何線條和古老符號組成，中央放著一個透明容器，里面漂浮著幾縷紅色的...像是煙霧又像是液體的物質(zhì)。
"這看起來像某種儀式場所，"馬警官神色凝重，"需要叫鑒識科來取證。"
就在這時，教堂的大門無聲關閉，所有的彩繪玻璃同時暗了下來，仿佛月光被什么東西擋住了。三人迅速靠攏，手電光束在黑暗中交錯。
"誰在那里？"馬警官厲聲喝道，手已經(jīng)按在配槍上。
一陣輕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熟悉得讓陳默血液凝固——是莫先生的聲音。
"真是意外的訪客啊，"聲音在空蕩的教堂內(nèi)回蕩，"尤其是你，陳默。我以為我們的交易很愉快。"
"出來！"陳默怒吼，"你對我做了什么？為什么我會加速衰老？"
寂靜。
然后，祭壇上的天平突然發(fā)出耀眼的紅光，那些紅色沙漏開始自行翻轉。一個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莫先生依舊穿著考究的西裝，但此刻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我對你做了什么？"莫先生輕笑，"我只是給了你想要的，收取了約定的報酬而已。"
馬警官拔出槍："不許動！警察！"
莫先生瞥了警官一眼，突然伸出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馬警官瞬間僵在原地，像是被按了暫停鍵，連飄散的槍煙都凝固在空中。
"時間...停止了？"林雨晴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陳默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這不是科學能解釋的現(xiàn)象，莫先生真的不是普通人！
"你到底是誰？"陳默擋在林雨晴前面，"你想要什么？"
莫先生的笑容消失了，面容突然變得無比蒼老又瞬間恢復："我是時間的商人，收集者，守護者。我想要的是時間本身——純凈的、未被浪費的生命能量。"他指向祭壇上的圖案，"像你這樣的交易者提供原料，而我...制造永恒。"
林雨晴突然沖向祭壇，抓起那個透明容器："是這個嗎？你把我父親的時間關在這里面？"
莫先生的表情變得危險："放下它，女孩。那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不！"林雨晴高舉容器，"告訴我真相！我父親在哪里？"
一陣刺骨的寒風突然席卷教堂，莫先生的西裝化為古老的長袍，面容在年輕與蒼老之間不斷變換："你父親？他就在這里...的一部分。"他指向容器中漂浮的紅色物質(zhì)，"每個交易者最終都會加入我的收藏。"
陳默終于明白了那些失蹤者的去向?？謶趾蛻嵟豢?，他抓起一個沉重的燭臺沖向莫先生："你這個怪物！"
莫先生只是輕輕揮手，陳默就像撞上一堵無形的墻，重重摔倒在地。林雨晴趁機將容器砸向祭壇，玻璃碎裂的聲音在教堂內(nèi)回蕩。
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叫從莫先生口中發(fā)出，教堂開始劇烈震動。彩繪玻璃紛紛爆裂，石塊從穹頂?shù)袈洹?/p>
"跑！"陳默爬起身抓住林雨晴的手，兩人沖向側門。馬警官仍然處于靜止狀態(tài)，但他們已經(jīng)顧不上他了。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門口時，莫先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冰冷得如同來自地獄："你以為這就算完了，陳默？你還有一年壽命...我會來收取的。"
側門被撞開的瞬間，教堂的震動停止了。陳默和林雨晴跌跌撞撞地跑到車上，發(fā)動引擎逃離。后視鏡中，教堂靜靜地矗立在月光下，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但陳默知道，一切都變了。莫先生不是騙子，不是瘋子，而是某種超自然存在。而他，只剩下一年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