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427次違規(guī)我切斷電源的瞬間，整個禮堂的尖叫聲幾乎掀翻屋頂。
黑暗像一桶冰水潑下來，但舞臺中央那道身影反而更亮了——江灼單手撐著電子琴，
另一只手還保持著撥弦的姿勢，挑染的藍發(fā)在應急燈下泛著幽光。他對著控臺方向歪了歪頭，
突然按下琴鍵。沒有音響，沒有麥克風，
只有鋼琴原始的機械聲撞進耳膜：「哆、啦、咪——」是《小星星》變奏。
我三歲就彈到煩的曲子。「根據《校園活動管理條例》第17條，」我對著無線麥說，
聲音經過控臺處理冷得像電子合成音，「未經報備的演出內容必須立刻終止。」「那這條呢？
」江灼不知什么時候摸到了控臺下方，仰頭時喉結抵在我垂下的簽字筆尖上。他舉起手機，
屏幕亮著《伯爾尼公約》第10條：「在特定場合的即興表演不視為侵權——學姐，
你上周國際法課剛講過?！购笈_走廊的聲控燈隨著我們的腳步聲一節(jié)節(jié)亮起來。
江灼把護腕扯下來纏在手上玩，露出小臂內側的紋身——不是預想中的搖滾圖騰，
而是一行極小的時間碼：00:04:27?！竸?chuàng)可貼過期了?！刮彝蝗徽f。他猛地停住，
轉身時差點撞翻我懷里的紀律登記本。三年前新生報到日，
有個迷路的笨蛋用我給的創(chuàng)可貼固定斷掉的鞋跟，當時包裝印著2019年的批號。
「原來學姐真的記得?！菇坪鋈粡澭?，呼吸掃過我別在胸口的?；?，
「那記不記得你當時說——」「'再違反紀律就滾出學校'?！刮液笸税氩降稚蠅Γ?/p>
「現(xiàn)在追加一條：嚴禁調戲學生會干部?！顾Τ雎?，指尖擦過我耳垂把什么東西塞進耳蝸。
降噪耳機里傳來放大十倍的心跳聲，濕漉漉的，像剛跑完三千米?！缸C據保全?！?/p>
江灼后退著跳上窗臺，「這是你切斷我麥克風時的心率——120，學姐。」凌晨三點，
我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處分草稿，光標在「江灼」兩個字上反復跳動。
文件夾突然彈出提示：【《江灼觀察記錄.docx》正在被修改】?！敢姽怼?/p>
點開就看到最新一行字：「Day 428，她在控臺偷看我排練的第59分鐘，
撕掉了處分單草稿?！垢膳碌氖恰@文檔創(chuàng)建日期是三年前我入學第一天。
手機突然震動，江灼發(fā)來一段音頻。點開聽見自己剛才的電子音：「…必須立刻終止?！?/p>
但后半句被剪輯成：「…立刻終止心跳?！咕o接著是條語音：「蘇大會長，你侵權了?！?/p>
背景音里有個女生在尖叫：「江灼你鎖屏怎么是會長照片——」
第二天全校都在傳「紀律委員為愛斷電」的八卦，
而罪魁禍首正坐在法學院模擬法庭的被告席上?！缚胤街鲝垼刮仪们梅ㄩ?，
「被告未經許可使用他人心跳聲構成人格權侵害。」江灼舉起一張皺巴巴的紙：「異議！
原告三年前在創(chuàng)可貼包裝寫的'謝謝'后面有個愛心。」旁聽席炸開的哄笑中，
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他提交的「證據」上簽字——是張《特別活動許可表》，
演出內容那欄寫著：「蘇沐清同學的心動監(jiān)測實驗，期限：永久?！埂感萃??！?/p>
我扯過表格揉成團砸他臉上，「原告申請…追加被告監(jiān)護權?！菇平幼〖垐F時，
護腕滑落露出那個創(chuàng)可貼——根本沒用過，
塑封上印著新鮮的生產日期：2022.04.27。2 59分59秒的心跳我盯著秒表，
指尖在紀律巡查表的邊緣輕輕敲擊。58分43秒。隔著排練室的門，
貝斯聲像一只不安分的貓，撓得人耳膜發(fā)癢。我深吸一口氣，推門的瞬間——「時間到！」
江灼的指尖剛好離開最后一個琴鍵，電子鐘跳到59分59秒。他轉過頭，
藍發(fā)被汗水浸得微濕，沖我揚起一個得逞的笑：「蘇大會長，今天也很準時啊。」
排練室里的樂隊成員集體憋笑，鼓手甚至夸張地做了個擦汗的動作：「嚇死我了，
還以為這次真要被抓?！刮业皖^在巡查表上劃了個叉，
冷聲道：「根據《社團管理條例》第9條，排練超時一分鐘也是違規(guī)?！埂改沁@個呢？」
江灼突然從琴凳下抽出一張紙，上面蓋著教務處鮮紅的公章，
「特批延長排練時間60秒的許可——張主任說，這叫'人性化管理'?！?/p>
陳最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充滿戲謔：「江灼，你卡秒的精準度夠發(fā)篇SCI了?！?/p>
「畢竟……」江灼慢悠悠地折起許可書，塞進我胸前的口袋，
「有人連我遲到0.5秒都要記黑賬?！刮业闹讣庥|到一張硬質卡片——是張拍立得照片，
畫面里我站在禮堂控臺，而鏡頭角落的江灼正望著我的方向。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第59次偷看被抓包?！埂柑菩√呐牡??！顾麥惤叶叄?/p>
呼吸掃過頸側，
「她說這張應該命名為《會長大人專注工作的樣子真好看》——但我改了個更貼切的標題?！?/p>
照片右下角還有一行更小的字：「她的59秒，我的427天。」
深夜的法學樓安靜得能聽見空調運轉的嗡鳴。我點開唐小棠誤發(fā)到群里的排練視頻，
進度條拖到最后一分鐘——鏡頭搖晃間，畫面邊緣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站在走廊拐角，
目光穿過玻璃窗落在江灼身上。視頻時長正好59秒，而我全程沒有移開視線。
手機突然震動，江灼發(fā)來一條消息：「證據編號428，請查收。」附件是個加密文件夾，
密碼提示：「你沒收我的第一樣東西。」我輸入「打火機」「耳釘」「歌詞本」
——全部錯誤。直到嘗試「創(chuàng)可貼」，文件夾應聲而開。里面是427張照片，
每張都標注著日期。從大一迎新到上周模擬法庭，
所有我以為無人知曉的瞬間——圖書館打盹時滑落的眼鏡，辯論賽后揉手腕的小動作，
甚至昨天在便利店買草莓牛奶時微微翹起的嘴角。最后一張是今天拍的，
我在教務處門口接過張主任遞來的文件，而江灼躲在柱子后，
手機鏡頭反光剛好映出我無意識上揚的唇角。第二天清晨，
江灼的儲物柜里多了張《違紀通知單》。他挑眉打開，卻發(fā)現(xiàn)內容變成了：「經查證，
嫌疑人江灼長期實施'偷拍會長可愛瞬間'的犯罪行為，
現(xiàn)判處無期徒刑——執(zhí)行方式：每天當面匯報會長觀察日記。」
落款處蓋著個草莓形狀的印章，是我昨晚用口紅臨時畫的。江灼愣了兩秒，
突然把通知單拍在樂隊群聊里：「兄弟們！這算不算官方認證？」
群里瞬間炸鍋： 「臥槽刑期是無期？」 「重點明明是'當面匯報'啊笨蛋！」
「所以每天要約會的意思？？？」他抬頭時，我已經走出十米開外，
但足夠聽清那聲帶著笑的追問：「蘇法官！能申請減刑嗎？」我頭也不回地舉起手機，
屏幕上亮著剛設置的鎖屏——是他偷拍照片里最傻的一張，我站在櫻花樹下，
頭頂落著片花瓣。「表現(xiàn)好的話，」我頓了頓，「可以考慮改成……緩刑監(jiān)督?！?/p>
身后傳來一陣起哄聲，而江灼的腳步聲追上來，
溫熱的手指勾住我的小拇指：「那現(xiàn)在開始第一項匯報——」
「今天蘇沐清同學假裝生氣的時候，耳尖紅了11分27秒。」
3 暴雨備忘錄暴雨砸在法學院穹頂的聲音像一萬個鼓點同時炸開。
我抱著一摞案卷站在走廊盡頭，看著江灼蹲在臺階上給一只三花貓擦爪子。他今天沒戴護腕，
小臂上那個「00:04:27」的刺青被雨水暈染得微微發(fā)藍。
「根據《校園流浪動物管理辦法》第5條，」我撐開傘走到他身后，「擅自投喂要扣德育分。
」「這算自首嗎？」他頭也不回地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張電子申請表，
「剛找張主任批的《校內貓群TNR計劃試點許可》——順便一提，
簽字欄是你上周練字時寫的'準'字?！褂晁樦鴤愎腔洌谒珙^洇開一片深色。
那只貓突然躥到我腳邊，尾巴纏上我的小腿，留下個濕漉漉的圈。「它認得你?！?/p>
江灼的指尖懸在我手背上方，差一厘米就能碰到，「去年冬天你在圖書館后門，
用圍巾裹著它送去寵物醫(yī)院——別否認，收費單上簽的是你名字?！贡┯贽D成綿密的雨幕時，
我發(fā)現(xiàn)天臺門鎖被人撬開了。江灼坐在水箱邊緣，手機屏幕在黑暗里泛著冷光。
我踩著積水走過去，看見他正在編輯一條備忘錄：「Day 429，暴雨。
她今天襯衫第二顆紐扣松了，用了銀色小錨形狀的扣針?！埂缸儜B(tài)?！刮疑焓秩屖謾C，
卻被他順勢扣住手腕?！高@是科研數據?！顾麆潉悠聊?，
密密麻麻的日期像瀑布般滾動： 「Day 1：黑襯衫，袖口磨損」
「Day 128：換了珍珠母貝袖扣，陽光下反光率37%」
「Day 315：沒戴?；?，可能別在包內側——猜對了」
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在我手背上，燙得像熔化的鎢絲。「你記這些干什么？」「因為……」
他忽然把手機貼在我耳邊，播放的居然是我在模擬法庭上的結案陳詞，
「……被告方未能舉證其情感的真實性……」錄音戛然而止，
跳轉到昨天偷錄的對話—— 陳最：「賭不賭？她絕對記不住你上周穿什么顏色。」
江灼：「我賭她會。賭注是你珍藏的1990年維也納音樂會黑膠?！?/p>
后半夜我被手機震動驚醒。唐小棠連發(fā)三條消息：「學姐救命！
江灼在醫(yī)務室燒到39度還非要寫譜子！」配圖是某人裹著被子，
用通紅的手指在五線譜上畫音符。值班醫(yī)生板著臉訓話：「淋雨三小時？腱鞘炎還熬夜？
你們搞音樂的都不要命——」「不是搞音樂?！菇茊≈ぷ哟驍?，抬頭看見我站在門口，
眼睛突然亮起來，「是搞……」我直接把體溫計塞進他嘴里。
「唔……根據《醫(yī)患溝通條例》第3條……」他含著體溫計含糊不清地說，
從枕頭下摸出張皺巴巴的紙，「……探視人員需要簽署《不逃跑承諾書》……」
扭扭的表格： 「監(jiān)護權行使記錄表 1.喂藥 □ 2.量體溫 □ 3.允許撒嬌 □」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時，江灼的額頭終于不那么燙了。
「你知道我為什么選427這個數字嗎？」他突然抓住我正在收體溫計的手。
「《刑法》第427條，虐待俘虜罪?！刮页榛厥?，「挺適合你?！?/p>
他笑著點開手機里某個APP，
兩個并排的心跳波形圖劇烈起伏著——左邊標注「江灼39.2℃」，
右邊寫著「蘇沐清室溫」?！缸蛲砟闼臅r候，我偷偷測的?！顾聪峦芥I，
兩條曲線逐漸重疊成完美的正弦波，「看，連生病都要和你同頻。」醫(yī)務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陳最拎著早餐袋愣在原地：「我是不是該先敲門……」「不用?！?/p>
我把江灼的手機鎖屏扔回床上，
故意碰翻了床頭柜上的藥盒——那板退燒藥背面用馬克筆寫著：「服用須知：每8小時一次，
每次配合蘇沐清語音'快點好起來'效果更佳?！?/p>
4 醉酒充電協(xié)議我盯著面前這杯澄澈的檸檬水，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正緩緩滑落。「放心，
無酒精特調?！菇瓢丫票频轿颐媲?，自己那杯卻泛著詭異的熒光藍，
「慶功宴不喝點東西，陳最會以為我虐待你。」包廂里嘈雜的人聲混著樂隊成員的起哄，
唐小棠正舉著手機直播：「家人們看好了！會長大人第一次團建——」我抿了一口，
甜味里帶著細微的刺激感。三分鐘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尖開始發(fā)麻?！附??！?/p>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領，「這杯里有什么？」他愣住，突然搶過杯子聞了聞，
臉色驟變：「老板把預調的'深海炸彈'和檸檬水搞混了！」我的視野開始模糊，
最后的畫面是江灼放大的瞳孔，
和他脖子上那條我去年丟了的法學院領帶——現(xiàn)在正系在他襯衫領口。再清醒時，
我整個人掛在江灼背上。「放我下來?！刮业穆曇糗浀貌幌裨?，
手指卻死死揪著他肩頭的衣料?！覆恍邪L。」他托著我膝彎的手緊了緊，
「你剛才抱著自動販賣機喊'充電樁先生'，還非要掃碼支付。」?jié)駸岬娘L拂過耳畔，
我遲鈍地意識到——這是去往宿舍區(qū)的林蔭道，而我的臉頰正貼著他后頸的刺青。
那個「00:04:27」的數字此刻燙得驚人?！鸽娏坎蛔恪?/p>
我無意識地蹭了蹭他汗?jié)竦陌l(fā)尾，「需要緊急供電……」江灼突然僵住，隨即低笑出聲。
他單手摸出手機，咔嚓一聲拍了張照：「證據保全。蘇沐清同學醉酒后涉嫌性騷擾。」
照片里我咬著他的耳機線，而他的耳尖紅得能滴血。次日清晨的陽光像把鈍刀劈進顱骨。
床頭柜上擺著三樣東西：解酒藥、我的工作證，和那個本該鎖在學生會柜子里的違紀麥克風。
）→最高值148bpm語音備忘錄 →你說了17次我的名字永久使用權申請 →請簽署」
我抓起手機，鎖屏壁紙不知何時換成了昨晚的照片——我裹著江灼的外套，
而他正把草莓牛奶的吸管湊到我嘴邊?！感蚜耍俊龟愖畹亩绦磐蝗粡棾?，「提醒你，
林晚晚昨晚在直播里截到了'充電'片段，現(xiàn)在論壇#冰川汽水CP# tag已經爆了?！?/p>
我點開鏈接，置頂視頻的標題赫然寫著：《震驚！高冷會長醉酒索吻，
音樂系學弟當場……》視頻在關鍵時刻被切斷，最后半秒閃過江灼擋鏡頭的背影，
和他那句模糊的：「這段我私人收藏。」我踹開排練室門時，江灼正在給吉他調音?！附忉?。
」我把違紀單拍在譜架上，「為什么麥克風會在你那里？」「物歸原主啊。」他撥了下琴弦，
「三年前新生文藝匯演，有人把我忘在后臺的麥克風鎖進紀律部柜子——」
琴箱里突然傳來電子音，
是我當年作為學生會代表的致辭：「……希望各位新生遵守校規(guī)……」「我每天給它充電?！?/p>
江灼的指尖撫過麥克風網罩，「等著哪天能親口問——」他忽然貼近，
呼吸帶著薄荷糖的氣息：「蘇大會長，扣押私人物品超過三年，是不是該付點保管費？」
我摘下他掛在脖子上的法學院領帶，慢慢纏在自己手腕上：「根據《民法典》第312條，
拾得人有權請求報酬?！顾暮斫Y滾動了一下：「你要用什么支付？」「這個。」
我拽著領帶迫使他低頭，在距離嘴唇一厘米處停住，
「或者你可以選書面協(xié)議——用我新買的草莓印章蓋章?！?/p>
門外傳來唐小棠的尖叫和雜亂的腳步聲，而江灼的睫毛掃過我鼻梁：「成交?！顾皖^時，
我按下了藏在口袋里的錄音筆——這是昨天醉酒時從他外套里摸來的，
里面存著427段未發(fā)送的語音備忘錄。
最早的一條日期是三年前的雨天：「今天遇到個兇巴巴的學姐，
用創(chuàng)可貼給我包扎時手在抖……好可愛。」5 UFO與袖扣物證凌晨四點十七分，
我的手機炸了。教務處張主任連發(fā)十二條語音，最后一條點開是他破了音的咆哮：「蘇沐清！
你管的那小子用無人機把天文臺觀測站搞癱瘓了——警方懷疑是UFO入侵！」
我揉著太陽穴點開校園論壇，首頁飄著個爆帖：《驚！操場驚現(xiàn)神秘星云圖案，
疑似外星文明表白我校？！》配圖是五百架無人機組成的獵戶座星云，
右下角有個微小但清晰的簽名：「JZ?SMQ 427」
「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23條……」我對著電話那頭說，突然聽見陽臺玻璃被敲響。
江灼蹲在窗外防火梯上，手里還握著無人機的遙控器：「學姐，我來自首。」
他鼻尖上沾著機油，袖口卷起露出小臂上未干的馬克筆字跡——「保釋金：一個吻」
教務處抽屜被拉開時，張主任的枸杞茶差點潑到我的案卷上?！改切∽咏坏臋z討書?！?/p>
他甩過來一個信封，里面掉出三枚袖扣——珍珠母貝、黑瑪瑙和我上周丟的銀色船錨，
「說是物證?！刮夷笃鹉穷w珍珠母貝，
日光下內側刻著極小的數字：2019.09.03「新生報到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