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美麗的手指死死扣在門把手上，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將她的瞳孔映照得如同兩潭幽深的湖水。菇勇的消息還在不斷跳出，每一條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精準地扎進她最柔軟的心房。
"?！?
"?！?
"?！?
連續(xù)不斷的提示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凌美麗透過貓眼往外看，凌姿麗正在走廊里來回踱步，月光從盡頭的窗戶斜射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銀色的光斑。凌姿麗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隨著她的走動而扭曲變形，像一只躁動的蝴蝶在黑暗中徒勞地撲騰著翅膀。
"美麗，求你了..."凌姿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凌美麗從未聽過的脆弱和懇求。這與平日里那個自信張揚的凌姿麗判若兩人。"我知道你在看。那個耳釘不是你想的那樣..."
手機再次震動，菇勇的新消息赫然在目：「凌姿麗電腦里有你的大量偷拍照片，還有...她收藏的丁老師寫給你的信。她一直在模仿他的筆跡！」
凌美麗倒吸一口冷氣，后背重重抵在冰涼的門板上。她突然想起上個月去凌姿麗家過夜時的情景——凌姿麗的床頭柜上放著一本《筆跡模仿技巧》，書脊已經(jīng)開裂，內(nèi)頁泛黃卷邊，顯然被翻閱過無數(shù)次。當時她還開玩笑說凌姿麗是不是想當偵探，而凌姿麗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我知道你收到菇勇的消息了。"凌姿麗突然壓低聲音，嘴唇幾乎貼在門縫上，聲音輕得如同耳語，"但你有沒想過，為什么他表哥能這么快鑒定筆跡？警局技術(shù)科晚上根本不辦公。"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讓凌美麗渾身發(fā)冷。她顫抖著解鎖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劃出幾道凌亂的軌跡：「你怎么知道警局晚上不辦公？」
菇勇的回復(fù)來得異常迅速：「我表哥加班啊。別聽她胡說，快報警！」
兩條截然不同的信息讓凌美麗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不得不扶著墻才沒有跌倒。就在這時，一張照片從門縫下緩緩滑了進來。凌美麗蹲下身，看到照片上菇勇和何飛站在電子社團里，手中拿著的不僅是她的項鏈，還有幾個一模一樣的玻璃瓶吊墜。照片角落里還露出半個女生的側(cè)臉——是隔壁班的文藝委員。
"他給多少女孩送過'獨家定制'的禮物？"凌姿麗的聲音帶著苦澀和嘲諷，"檢查下你那條項鏈的編號，刻在瓶底。"
凌美麗顫抖著摘下項鏈，金屬鏈條在她指間冰涼刺骨。她借著手機的光看到瓶底細小的"NO.7"，那個數(shù)字在微光中顯得格外刺眼。一陣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喉頭，她想起菇勇說"收集你每次補描掉落的熒光粉"時那深情款款的眼神，現(xiàn)在想來全是精心設(shè)計的謊言。
"咔嚓——"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凌姿麗的悶哼和重物倒地的聲音。凌美麗再次湊近貓眼，驚恐地看到丁老師正用一塊浸濕的白布捂著凌姿麗的口鼻，另一只手粗暴地拖拽著她往電梯方向移動。更可怕的是，他另一只手里握著的正是那本燙金蝴蝶日記本！
"住手！"凌美麗猛地拉開門，聲音因恐懼而變調(diào)。出乎意料的是，看似昏迷的凌姿麗突然睜開眼，從風(fēng)衣內(nèi)袋掏出一把小巧的防狼電擊器。她的動作快如閃電，完全不像一個被藥物迷暈的人。
"跑！"凌姿麗沖她大喊，聲音嘶啞得不像話。她轉(zhuǎn)身將電擊器狠狠抵在丁老師腰間，藍白色的電光在黑暗中閃爍，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聲。丁老師全身劇烈抽搐著倒地，那本日記本從他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摔在地上，內(nèi)頁散開——
凌美麗驚恐地發(fā)現(xiàn)，那全是她在各種場合的偷拍照：食堂里吃飯時沾在嘴角的飯粒，教室里打瞌睡時流下的口水，操場上體育課后被汗水浸濕的襯衫，甚至還有她臥室窗戶的近距離特寫。每張照片背面都用整齊的字跡記錄著具體的時間和地點，有些還標注著她的穿著和說過的話。
"走！"凌姿麗一把拽住凌美麗的手腕就往樓梯間沖。她的指甲深深掐進凌美麗的皮膚里，留下幾道月牙形的紅痕。"現(xiàn)在信我了嗎？"凌姿麗的聲音因急促的喘息而斷斷續(xù)續(xù)，"那混蛋在我電腦植入了木馬，所有證據(jù)都是他偽造的！"
安全通道的應(yīng)急燈發(fā)出慘白的光，將兩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駁的墻面上。凌美麗注意到凌姿麗的后頸有一道新鮮的血痕，正沿著她雪白的肌膚緩緩流下，在衣領(lǐng)上洇開一朵暗紅的花。跑到三樓時，凌姿麗突然把她推進一間保潔間，反手鎖上了門。
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凌姿麗將凌美麗按在拖把池邊，急促的呼吸噴在她耳畔，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和薄荷糖的清涼："聽著，初三那年你在圖書館丟過一本《飛鳥集》對不對？那本書里夾著你寫給'星辰'的信，被丁偉撿到了。"
凌美麗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她從未告訴任何人的秘密。那封稚嫩的情書，那些少女的心事，那些羞于啟齒的幻想...她一直以為那封信是掉在了回家的路上。
"我截獲他寫給你的變態(tài)信，模仿他的筆跡是想警告你..."凌姿麗的聲音突然哽住，她快速解開兩顆襯衫紐扣，從內(nèi)衣里掏出一個銀色U盤塞進凌美麗手中。U盤還帶著體紋，上面刻著一只展翅的蝴蝶。"這里有他騷擾其他女生的證據(jù)?，F(xiàn)在去找杜敏，千萬別——"
"砰！"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踩在兩人的心跳上。凌姿麗猛地推開窗戶，夜風(fēng)夾雜著冰涼的雨絲灌了進來，打在凌美麗臉上，冷得她一個激靈。
"爬消防梯！"凌姿麗突然扯開自己的衣領(lǐng)，露出鎖骨處一個猙獰的蝴蝶紋身。在昏暗的燈光下，紋身泛著詭異的青色，翅膀邊緣還紋著一串數(shù)字：0415——凌美麗的生日。"記住這個圖案，如果明天我沒來上學(xué)..."
"砰！"又是一聲巨響，門鎖已經(jīng)開始松動。
凌美麗感到一股大力將自己推向窗外。她最后看到的是凌姿麗抓起保潔間的金屬拖把，栗色卷發(fā)在月光下劃出一道絕絕的弧線，像蝴蝶最后的振翅。凌姿麗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看口型是在說："對不起。"
消防梯的鐵銹硌得凌美麗掌心生疼，她跌跌撞撞地落地時，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菇勇發(fā)來的定位顯示：「我在校門口等你！」而就在她查看的同時，通訊錄里"凌姿麗"的號碼突然跳轉(zhuǎn)為空號，仿佛從未存在過。
夜風(fēng)吹散樹影，凌美麗顫抖的手指摸到U盤上凹凸的刻痕——那是一只展翅的蝴蝶，與凌姿麗鎖骨上的紋身一模一樣。遠處傳來隱約的警笛聲，而教學(xué)樓的某個窗口，一道手電光正像探照燈般掃過她剛才站過的位置。
雨越下越大，凌美麗蜷縮在灌木叢中，雨水混合著淚水流進嘴角，咸澀得讓人心碎。她緊緊攥著那個U盤，蝴蝶的翅膀深深嵌入她的掌心，留下紅色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