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前的周末，圖書館里安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舊書特有的油墨味混著木質(zhì)書架的氣息，在空氣里慢慢散開，像杯溫吞的茶。
蘇晚縮在靠窗的角落，對著道物理題發(fā)呆?！澳Σ亮Α比齻€字被她用鉛筆涂得黑乎乎的，像團解不開的疙瘩。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練習冊封面，那里貼著張小小的便利貼，是江熠寫的：“不會的題留著，周末圖書館見?！?/p>
“這里錯了?！?/p>
江熠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嚇了她一跳。他不知什么時候坐在了對面，面前攤著本物理競賽題，封面都翻卷了，顯然是?？吹?。他的指尖點在她畫錯的受力分析圖上，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摩擦力方向反了，應該和運動方向相反，你看，這樣才對?！?/p>
他的氣息混著圖書館特有的舊書味飄過來，蘇晚的筆尖頓了頓。她看著他握筆的手，在紙上畫出正確的箭頭，線條干凈利落，像他投籃時的弧線。突然想起上周他幫她修自行車，手指靈活地轉動扳手，當時陽光也像今天這樣，落在他的手背上，泛著淡淡的金芒。
“聽懂了？”他抬頭時，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兩秒，又慌忙移開，耳根紅了紅，“沒懂的話我再講一遍，不丟人?！?/p>
蘇晚點點頭，把練習冊往他那邊推了推：“這道題也不會。”其實她會，只是想多看他一會兒——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陰影，像幅安靜的畫，連他皺眉的樣子都很好看。
兩人頭挨著頭在練習冊上演算，偶爾碰到對方的肩膀，像觸電般縮回，又忍不住靠近。江熠的校服袖口沾著點藍墨水，是昨天幫班級出板報時蹭到的，她的指尖劃過那片墨跡，突然覺得這道物理題好像沒那么難了。
“你們倆很認真啊?！惫芾韱T阿姨推著書車經(jīng)過，朝他們笑了笑，“現(xiàn)在的小同學，能靜下心來看書的不多了。”
蘇晚的臉瞬間紅透，把頭埋得更低，鼻尖都快碰到練習冊了。江熠卻笑著說：“阿姨，她物理不好，我給她補補，不然期中考試該哭了?！?/p>
“誰會哭??！”蘇晚瞪了他一眼，卻被他眼里的笑意燙得心跳加速。
管理員阿姨走遠后，江熠從書包里掏出個蘋果，是她喜歡的紅富士，用紙巾擦得干干凈凈，連果蒂都去掉了。“獎勵你的，今天很認真?！彼烟O果往她手里塞，指尖的溫度透過果皮傳過來，暖乎乎的。
蘇晚咬著蘋果，甜汁順著嘴角往下滴。她看著他低頭做題的樣子，陽光在他發(fā)頂鍍上層金邊，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比去年長了些，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點眉毛，像只溫順的貓。她想起寒假里他去剪頭發(fā)，回來時氣鼓鼓的，說“理發(fā)師把我剪得像個西瓜頭”，當時她笑了半天，現(xiàn)在卻覺得，什么樣的發(fā)型都好看。
從圖書館出來時，夕陽正把天空染成蜂蜜色。江熠幫她拎著裝滿習題冊的書包，手指勾著書包帶，晃晃悠悠的。路過街角的文具店，他突然停下腳步：“進去看看？”
貨架上擺著新到的筆記本，封面是星空圖案。江熠拿起本，翻到第一頁，用馬克筆寫下“蘇晚的物理秘籍”，然后遞給她：“下次錯題記在這里，我?guī)湍愀?。?/p>
蘇晚接過筆記本，指尖碰到他的，像觸到團溫熱的火。她看著他書包上晃悠的狐貍掛件，突然覺得有些陪伴不用刻意約定，藏在圖書館的角落，藏在錯題本上，藏在遞過來的蘋果里，就足夠安心了。晚風吹起她的圍巾，纏上他的手腕，像個解不開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