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 腐骨尖刺斷橫梁
血月的光暈像塊被揉皺的猩紅綢緞,透過石屋東墻的破窗斜斜鋪開,在地面織出張斑駁的網(wǎng)。鎖魂藤的藤蔓順著網(wǎng)眼攀爬,碧綠色的葉片邊緣泛著紫黑,每片葉尖都垂著顆晶瑩的液珠,滴落時在青石板上砸出 “滋滋” 的輕響,蝕出米粒大的小坑 —— 那是陰陽家秘制的 “腐骨水”,三個時辰就能讓整副筋骨化作膿水。
項琰飛抱著蕙蕙躍上橫梁的瞬間,腳下的楠木板突然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低頭瞥見木板的紋理間滲出暗黃色的汁液,那是被腐骨水浸泡過的痕跡,指尖剛觸到木棱,就感到一陣刺骨的麻癢?!爱斝模 ?蕙蕙的玉簪突然綠光暴漲,在他掌心畫出道符紋,麻癢感才稍稍退去,“這木頭被混了‘蝕木蠱’,能順著肌理鉆進皮肉?!?/p>
烏騅馬緊隨其后跳上橫梁,赤鬃炸開半尺高的火焰,將撲來的藤蔓逼退三尺。馬腹的肌肉緊繃如弓,四蹄踩在橫梁兩端的榫卯處 —— 那里是整根梁木最堅實的位置,顯然它已察覺木板的異常。項琰飛順著馬眼的方向望去,才發(fā)現(xiàn)橫梁中段的木紋早已發(fā)黑,像條潛伏的毒蛇,只等有人踏足便會徹底崩裂。
“這石屋原是墨家的‘守心閣’?!?蕙蕙的目光掃過墻壁,那里的磚石縫隙里嵌著細小的銅珠,“你看那些銅珠的排列,本是用來聚靈的‘七星陣’,但現(xiàn)在被人動了手腳,銅珠的棱角全被磨成了鈍角?!?她指尖輕點最近的銅珠,綠光撞上珠面的剎那,銅珠突然轉動,露出里面嵌著的黑色晶石,“是‘晦靈石’,能吸走周圍的靈力,難怪烏騅的火焰越來越弱?!?/p>
烏騅馬的赤鬃突然劇烈燃燒,馬鼻噴出的白氣在半空凝成道火線,將條纏向馬腿的藤蔓燒成灰燼。但火焰落下的位置,橫梁的木紋突然裂開細縫,項琰飛借著綠光瞥見縫里藏著的東西 —— 數(shù)十根三寸長的三棱尖刺,刺尖泛著青藍的寒光,顯然淬了比腐骨水更烈的 “斷魂草” 劇毒。
“陳平把墨家的機關術和毒術糅在一起了?!?項琰飛握緊霸王槍,槍桿的青銅紋突然亮起,映出橫梁內(nèi)部的結構 —— 尖刺被固定在細如發(fā)絲的鋼絲上,鋼絲的另一端連著屋頂?shù)拇?,只要橫梁承重超過三百斤,整排尖刺就會像暴雨般射出。他突然想起項羽生前講過的舊事,當年陳平在楚營時,就曾用類似的機關在軍糧庫里暗算過競爭者。
石屋外傳來范增的怒吼,夾雜著楚部子弟兵的吶喊。項琰飛貼在北墻的門縫上,看見黑霧中豎起無數(shù)面青銅盾,盾面的弧形恰到好處地將血月的光折射成利劍,楚部射出的羽箭撞上光刃便紛紛斷裂。盾陣中央的陳平正舉著塊虎形令牌,灰袍的下擺被夜風吹起,露出里面繡著的陰陽魚圖案 —— 那是陰陽家 “司陰衛(wèi)” 的標識,看來他早已投靠了祖巫陣營。
“范增先生的破邪符被擋住了?!?蕙蕙的聲音帶著焦慮,玉簪的綠光中,盾陣的縫隙里滲出縷縷黑氣,正順著石屋的地基鉆進墻縫,“那些青銅盾是用戰(zhàn)死秦兵的頭骨熔煉的,上面裹著冤魂,普通符咒根本傷不了?!?她突然拽住項琰飛的手腕,指向橫梁西側的榫卯處,那里的木頭上刻著個極小的 “墨” 字,“是墨家的‘活榫’,能拆下來當短梯?!?/p>
項琰飛剛要伸手去拆,烏騅馬突然用脖頸撞向他的后背。馬眼的瞳孔里映出榫卯處的裂紋,裂紋中嵌著根銀白色的細絲,細絲的末端纏在屋頂?shù)蔫F鉤上,鉤尖懸著個陶罐,罐口露出的稻草里混著黑色的粉末 —— 是 “爆燃硝”,遇熱即炸。他突然明白陳平的算計:就算他們躲過尖刺和腐骨水,拆榫卯的動作也會觸發(fā)爆炸,到時候整根橫梁都會塌下來。
鎖魂藤的藤蔓已爬至橫梁中段,葉片上的腐骨水滴落在木頭上,蝕出的小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項琰飛看著蕙蕙掌心滲出的細汗,又瞥向石屋外不斷逼近的盾陣,突然將霸王槍橫在身前。槍尖的紅光順著槍桿蔓延,在橫梁上畫出道赤色的弧線,那些即將崩裂的木紋竟在紅光中漸漸彌合 —— 這是項羽獨創(chuàng)的 “鎖木咒”,能暫時凝固木頭的肌理。
“只能撐半個時辰?!?他翻身躍到烏騅背上,將蕙蕙護在身前,“我們得在橫梁徹底斷裂前找到破陣的法子?!?烏騅馬的赤鬃突然轉向東墻的破窗,馬鼻噴出的白氣在窗臺上凝成個模糊的印記,像只展翅的玄鳥 —— 那是楚部的 “引路紋”,顯然馬在窗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血月的光暈突然暗了暗,石屋的地面?zhèn)鱽磔p微的震動。項琰飛低頭看見鎖魂藤的根須正從地底鉆出,在青石板上織出張密網(wǎng),網(wǎng)眼的大小恰好能卡住人的腳踝。他突然想起陳平剛才的話,那笑聲里的戲謔像根針,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 這石屋根本不是囚籠,而是口正在慢慢合攏的棺材。
第二節(jié) 血蛇蠱毒纏槍桿
鎖魂藤的藤蔓突然劇烈震顫,碧綠色的葉片紛紛翻轉,露出背面紫黑色的脈絡。那些脈絡竟在血月的映照下緩緩蠕動,像無數(shù)條細小的蛇,順著橫梁的木紋向項琰飛的方向游來。蕙蕙的玉簪綠光驟盛,在半空畫出道半圓的屏障,綠光撞上藤蔓的剎那,那些脈絡突然爆裂,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數(shù)不清的黑色小蛇 —— 每條都只有手指長短,鱗片上泛著金屬般的光澤,正是 “血蛇蠱” 的變種。
“是‘子母蠱’!” 蕙蕙的聲音帶著急促,玉簪的綠光在項琰飛身前織成密網(wǎng),“母蠱在陳平手里,他能操控子蠱的行動!” 小蛇撞上光網(wǎng),紛紛墜落在橫梁上,卻沒有摔落,反而像壁虎般貼著木頭爬行,蛇信子吐出的瞬間,在木頭上留下道焦黑的痕跡。
項琰飛揮槍橫掃的剎那,霸王槍的紅光與蛇群撞在一起。他本以為能將蛇群斬成碎段,不料槍尖剛觸到蛇身,那些小蛇竟突然炸開,化作無數(shù)黑色的粉末,順著槍桿的青銅紋向上攀爬?!安缓?!” 他猛地甩動槍桿,粉末卻像有生命般鉆進他的指縫,指尖頓時傳來針扎般的刺痛,緊接著是火燒火燎的麻癢。
烏騅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踏在項琰飛的手腕上。馬鼻噴出的白氣帶著硫磺的味道,將那些黑色粉末凝成細小的顆粒,顆粒落地的瞬間,竟又重新組合成小蛇的形狀,只是動作明顯遲緩了許多。“馬的氣息能克制蠱毒!” 蕙蕙迅速解下腰間的香囊,將里面的艾草灰撒在槍桿上,“但只能暫時壓制,這蠱毒會順著血脈往心臟鉆?!?/p>
項琰飛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已浮現(xiàn)出數(shù)條青黑色的紋路,像極了鎖魂藤的脈絡。他突然想起項羽留下的兵書里寫過,血蛇蠱本是苗疆秘術,陳平在楚營時曾向軍中的苗籍士兵學過蠱術,當時項羽覺得此術陰毒,斥責過他三次,這也是后來不重用他的原因之一。“他把蠱術和墨家機關術結合了。” 他咬著牙將靈力注入槍尖,紅光順著血脈逆行,暫時逼退了紋路,“這些蛇不是真的,是用蠱毒和機關簧片做的傀儡?!?/p>
石屋外傳來盾陣移動的聲響,陳平的笑聲隔著墻壁滲進來,像受潮的棉絮般悶沉:“項少將軍,這‘血蛇蠱’是我用楚部舊部的血煉的,每殺一條,就有一個冤魂記恨你一分,你說等你出去了,還有人會信你嗎?”
蕙蕙的玉簪突然指向橫梁東側的陰影處,那里的藤蔓長得格外粗壯,葉片的形狀也比別處大出一圈?!澳感M藏在那里!” 她拽著項琰飛的衣袖,綠光在藤蔓上標出個指節(jié)大小的鼓包,“那片葉子的脈絡是金色的,是母蠱的巢穴!”
烏騅馬的赤鬃突然化作道火線,直撲那片金色脈絡的葉子?;鹧娼佑|葉片的瞬間,整株鎖魂藤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所有的血蛇蠱同時僵住,青黑色的紋路在項琰飛手背上劇烈顫抖。他趁機揮槍刺向鼓包,槍尖穿透葉片的剎那,聽見聲類似嬰兒啼哭的銳響,鼓包里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顆核桃大的黑色蟲卵,蟲卵表面刻著陰陽家的符咒。
“碎了它!” 蕙蕙的綠光纏上蟲卵,卻被蟲卵表面的符咒彈開,“是用祖巫骨粉做的外殼!” 項琰飛突然想起懷中的鴻蒙鏡碎片,急忙掏出來按在蟲卵上,碎片的紅光與符咒碰撞的瞬間,蟲卵 “咔噠” 裂開道縫,里面鉆出的不是蟲,而是段極細的青銅簧片,簧片上刻著楚部的 “鎮(zhèn)魂咒”—— 陳平竟連楚部的咒語都篡改了。
血蛇蠱在簧片斷裂的瞬間化作黑煙,項琰飛手背上的紋路也淡了下去。但橫梁的木紋卻在此時發(fā)出 “噼啪” 的脆響,他低頭看見無數(shù)細小的火星從木縫里鉆出,那是被蠱毒點燃的艾草灰,正順著橫梁的肌理蔓延?!八缇退愕轿覀儠冒?!” 蕙蕙的玉簪綠光在橫梁上畫出防火線,“這木頭里摻了硫磺,遇火就炸!”
血月的光暈突然變得粘稠,像融化的胭脂。項琰飛抱著蕙蕙躍到烏騅馬背上,看著那些火星在防火線外徒勞地跳動,突然明白陳平的毒計 —— 他根本不在乎這一輪能不能殺死他們,只是在不斷消耗他們的靈力和心神,就像貓捉老鼠時故意撥弄爪子。
第三節(jié) 傳訊箭上藏偽印
橫梁的火星剛被蕙蕙的綠光壓制,石屋西側的墻壁突然傳來 “咔咔” 的轉動聲。十二根手臂粗的青銅管從墻內(nèi)彈出,管口斜斜指向天空,管口的銅環(huán)上刻著楚部的 “鳳紋”,與軍中用來傳遞緊急軍情的 “傳訊箭” 發(fā)射管一模一樣。項琰飛的心猛地一沉,他認出這種銅管是楚部秘造的 “鳴鏑管”,射出的箭能發(fā)出鳳凰啼鳴般的銳響,三里外都能聽見。
“是傳訊箭!” 蕙蕙的玉簪綠光掃過銅管,發(fā)現(xiàn)管內(nèi)的箭桿上綁著布條,“但箭羽的顏色不對,楚部的傳訊箭用的是雁翎,這些是鴉羽?!?話音未落,十二支箭同時射出,穿過破窗時發(fā)出 “嗚嗚” 的銳響,箭桿上的布條在夜風中展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楚篆。
項琰飛借著血月的光看清了布條上的字,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 —— 那竟是項羽當年在鴻門宴后未采納的十二條戰(zhàn)策,每條策論旁都有陳平的批注,字跡瘦硬如刀:“此策迂腐,若依此行事,楚部早亡矣”“項氏目光短淺,難怪失天下”“羽之勇,匹夫耳,不足與謀”。
“他在故意激怒你?!?蕙蕙迅速捂住他的眼睛,玉簪綠光在布條上掃過,“墨跡是新的,用的是秦地的松煙墨,楚部用的是桐煙墨,顏色要深半分?!?她指尖劃過布條邊緣的火漆,那火漆印著楚部秘信專用的 “鳳紋印”,但印泥的質地松散,顯然是用朱砂和豬油混合偽造的,遇熱就會融化。
項琰飛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霸王槍的青銅紋因靈力激蕩而發(fā)燙。他想起小時候范增給他講過,當年陳平獻上這十二條戰(zhàn)策時,曾在帳外等了整整一夜,項羽覺得這些計策過于陰狠,不符合楚部 “光明磊落” 的戰(zhàn)風,最終一條未用。后來陳平轉投劉邦,這些戰(zhàn)策竟成了劉邦擊敗項羽的關鍵?!八粌H要殺我們,還要污辱我父親?!?他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這些箭是射給外面的楚部子弟看的?!?/p>
石屋外果然傳來騷動,楚部子弟兵的吶喊聲里多了幾分猶豫。項琰飛貼在門縫上,看見黑霧中的盾陣出現(xiàn)松動,幾名年輕的士兵正指著空中飄落的布條議論,顯然被戰(zhàn)策上的批注激怒了。范增的怒吼聲穿透黑霧:“勿信陳平的離間計!這些戰(zhàn)策是偽造的!” 但他的聲音很快被更多的議論聲淹沒。
“銅管的角度是算計好的?!?蕙蕙的綠光順著銅管延伸到墻外,“正好對著范增先生的陣地,箭上的布條會落在子弟兵最密集的地方?!?她突然發(fā)現(xiàn)銅管內(nèi)側刻著細小的齒輪,“這些管不是發(fā)射完就沒用了,還能回收箭桿,重復使用 —— 他要讓布條在楚部陣營里反復傳遞?!?/p>
陳平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明顯的得意:“項少將軍,你父親當年若肯聽我一句勸,何至于烏江自刎?現(xiàn)在你手里握著霸王槍,卻連真假戰(zhàn)策都分不清,真是丟盡了項氏的臉。”
項琰飛突然注意到布條邊緣有處極淡的折痕,折痕里殘留著一絲桐油味 —— 與機關城管道里的蛇形篆味道相同。他猛然想起那些被篡改的楚部咒語,陳平慣會用這種方式混淆真假,讓對手在辨別中消耗精力?!八诘确对鱿壬鷱姽ァ!?他將布條湊到鴻蒙鏡碎片前,碎片的紅光映出布條背面的水印,是個極小的 “巫” 字,“這些箭桿里藏著蝕骨箭,盾陣會在范增進攻時發(fā)射?!?/p>
烏騅馬突然用前蹄指向屋頂?shù)钠贫矗R眼的瞳孔里映出盾陣后方的陰影,那里隱約有弓弦拉動的聲響。項琰飛握緊槍桿,看著那些在夜風中飄蕩的布條,突然明白這不是簡單的激怒 —— 陳平在利用楚部子弟對項羽的復雜情感,那些未被采納的戰(zhàn)策像根刺,扎在每個對楚部覆滅心懷不甘的人心里,而陳平正要用這根刺,挑動他們對項琰飛的懷疑。
血月的光暈在此時突然變亮,照亮了石屋西墻的十二根銅管。項琰飛看著管口中隱約閃爍的寒光,突然想起項羽兵書的最后一頁寫著:“善戰(zhàn)者,不困于敵之術,而破于敵之心?!?他深吸一口氣,將靈力注入霸王槍,槍尖的紅光在破窗前畫了個圓 —— 那是楚部的 “堅守” 信號,告訴外面的范增,他們還能撐下去。
第四節(jié) 梁上殘片引殺機
橫梁的木紋在硫磺火的灼燒下漸漸發(fā)黑,烏騅馬的赤鬃始終保持著半尺高的火焰,將不斷蔓延的火星擋在三尺之外。項琰飛低頭檢查手背的傷口時,眼角余光瞥見屋頂破洞處有個微弱的光點,像顆被遺忘的星子,在血月的光暈里忽明忽暗。
“那是什么?” 他拽住蕙蕙的衣袖,順著光點的方向指去。破洞的形狀像只眼睛,光點恰好落在 “瞳孔” 的位置,周圍的椽木上纏著圈極細的銀絲,銀絲的末端隱沒在瓦片縫隙里。蕙蕙的玉簪綠光順著銀絲延伸,在屋頂?shù)那嗤呱蠘顺鰝€巴掌大的凹陷 —— 那里的瓦片顏色比別處深,顯然被動過手腳。
“是機關觸發(fā)裝置?!?蕙蕙的聲音帶著凝重,綠光在凹陷處畫出個六邊形的輪廓,“是墨家的‘天羅扣’,只要觸動光點,就會有十二張網(wǎng)從屋頂落下,網(wǎng)絲是用玄鐵混著蝕魂絲做的?!?她突然湊近破洞細看,光點的顏色在血月的映照下泛著淡淡的虹光,“那光點…… 像是鴻蒙鏡碎片!”
項琰飛的心臟猛地一跳。他記得最后一塊碎片應該在機關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是陳平從機關城帶出來的?但轉念又覺得不對,陳平在機關城時并未得手,除非…… 他早就在機關城布了后手?!笆钦T餌?!?他突然握緊霸王槍,槍尖的紅光與光點產(chǎn)生共鳴,“他知道我們在找碎片,故意放在這里引我們?nèi)ツ谩!?/p>
烏騅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對著屋頂?shù)陌枷萏幣倭伺伲R鼻噴出的白氣在半空凝成 “假” 字。項琰飛這才注意到,光點的虹光里夾雜著極淡的黑氣,那是祖巫骨粉燃燒時特有的氣息 —— 這碎片是假的,是用骨粉和琉璃仿造的,里面藏著陰陽家的 “引魂咒”。
“他不僅要引我們觸發(fā)機關,還要用假碎片污染我們的靈力?!?蕙蕙的玉簪綠光撞上光點,果然被反彈回來,綠光中浮現(xiàn)出符咒的紋路,“是‘子母咒’,和血蛇蠱的原理一樣,假碎片是子咒,母咒在陳平手里,只要我們碰它,他就能知道我們的靈力軌跡?!?/p>
石屋外傳來范增的吶喊,這次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疲憊:“琰飛!切勿輕舉妄動!陳平在屋頂布了天羅地網(wǎng)!” 顯然范增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屋頂?shù)臋C關,但盾陣的反光擋住了他的視線,無法看清具體布局。
項琰飛抬頭看向那片凹陷的青瓦,突然發(fā)現(xiàn)瓦片的排列方式很奇怪,六片瓦組成個圓形,圓心正是光點的位置 —— 那是墨家的 “六壬陣”,專門用來封鎖靈力。他想起項少龍留下的墨家手札里寫過,六壬陣的破解之法是 “以力破巧”,用遠超陣法承載的靈力強行沖擊陣眼?!盀躜K的火焰能燒掉玄鐵網(wǎng)嗎?” 他問蕙蕙,同時將鴻蒙鏡碎片的紅光注入槍尖。
蕙蕙的玉簪綠光在屋頂掃過,標出十二張網(wǎng)的位置:“網(wǎng)的邊緣纏著蝕魂絲,火焰會被吸收,但馬的靈血可以克制?!?她突然看向烏騅馬的前蹄,那里的赤鬃比別處濃密,“烏騅的蹄血混著項羽的戰(zhàn)魂,是蝕魂絲的克星。”
陳平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明顯的不耐煩:“項少將軍,再不動手,你的舊部可就要被我的巫祝煉制成傀儡了?!?石屋外傳來隱約的慘叫聲,像是有人被盾陣的光刃擊中。
項琰飛看著那枚跳動的假碎片,又聽聽外面的慘叫,突然翻身躍上烏騅馬的背?!澳阊谧o我?!?他對蕙蕙說,同時將靈力全部注入霸王槍,“我去拿碎片,你趁機毀掉天羅扣的機關。” 烏騅馬似乎明白他的意圖,赤鬃突然暴漲,將兩人裹在火焰里。
就在他們即將躍出破洞的瞬間,蕙蕙突然拽住他:“等等!那瓦片的顏色不對!” 她的綠光在凹陷處停留片刻,“下面是空的!有更深的陷阱!” 項琰飛低頭細看,果然發(fā)現(xiàn)瓦片的陰影里有個極小的齒輪,齒輪的齒紋與墨家的 “斷龍石” 機關完全吻合 —— 一旦觸動天羅扣,整個屋頂就會塌下來,將他們埋在石屋里。
血月的光暈在此時突然暗了下去,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捂住。項琰飛懸在破洞邊緣,看著那枚跳動的假碎片,突然明白陳平的算計 —— 這根本不是為了殺他們,而是為了逼他們暴露位置,讓屋頂?shù)臄帻埵偷孛娴逆i魂藤形成夾擊,就算他們能逃出網(wǎng)陣,也會被埋在廢墟里,成為巫祝煉制傀儡的活祭品。
第五節(jié) 兵符染血現(xiàn)暗室
鎖魂藤的花苞突然同時顫動起來,像是聽到了某種無聲的指令。那些包裹著兵符的花苞原本是青綠色的,此刻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花瓣邊緣卷起,露出里面刻著楚部舊部名字的青銅兵符 —— 每個兵符上的名字,都是項琰飛從少年時就認識的叔伯輩,有教他射箭的伍長英布,有給他講項羽故事的炊卒老馬,還有在他第一次上陣時替他擋過箭的親衛(wèi)阿虎。
“英布叔……” 項琰飛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他認出最左邊的那枚兵符,上面刻著的 “布” 字缺了最后一筆,那是英布當年跟人比劍時被砍掉小指留下的印記。兵符的邊緣沾著暗紅色的血跡,血漬的形狀像是個半握的拳頭,顯然主人死前曾緊緊攥著它。
蕙蕙的玉簪綠光掃過兵符,發(fā)現(xiàn)每個兵符的背面都刻著個極小的 “叛” 字,字跡是用腐骨水寫的,與兵符的銅銹融為一體,不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是陳平刻的?!?她的聲音帶著冰冷,“他要讓所有人都以為,這些舊部是因為背叛你才被抓的?!?/p>
石屋外傳來楚部子弟兵的喧嘩,顯然有人看到了這些兵符。陳平的笑聲像淬了毒的冰錐:“項少將軍,你說這些兵符要是落到楚部舊部手里,他們會信你嗎?當年項羽就是因為猜忌舊部才失了天下,你這是要重蹈覆轍啊?!?/p>
項琰飛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手背的青筋暴起。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英布叔還拍著他的肩膀說:“少將軍放心,只要有我們在,定能幫你復興楚部。” 可現(xiàn)在,這位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叔伯,兵符卻被敵人用來構陷自己。“他在毀我項氏的根基。” 他咬著牙將靈力注入槍尖,紅光在兵符上掃過,“這些兵符是假的,英布叔的兵符上有他獨有的火漆印,這個沒有。”
蕙蕙突然拽住他的手腕,玉簪的綠光指向地面 —— 那些兵符滲出的血跡落在青石板上,沒有像普通血液那樣凝固,而是順著石板的縫隙滲了下去,在地面拼出個模糊的方形輪廓?!跋旅嬗邪凳遥 ?她蹲下身,指尖撫過輪廓的邊緣,“這石板是活動的,血跡在指引我們機關的位置?!?/p>
烏騅馬的前蹄突然在輪廓中央刨了刨,青石板應聲向上彈起半寸,露出底下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混雜著桐油和鐵銹的氣息從洞口涌出,項琰飛借著血月的光瞥見洞壁上的青銅環(huán),環(huán)上纏著的鎖鏈銹跡斑斑,顯然很久沒被觸動過?!笆悄业摹乇础!?他認出這是楚部用來存放機密的暗室結構,“但被改造過了?!?/p>
蕙蕙的玉簪綠光探入洞口,映出暗室里堆滿的陶罐,罐口的泥封上印著陰陽家的符咒。“是‘自爆符’?!?她的聲音帶著緊張,“至少有三十罐,一旦引爆,整個石屋都會被炸塌?!?綠光突然在暗室角落標出個模糊的人影,“里面有人!”
項琰飛握緊霸王槍,正準備下去查看,卻被蕙蕙攔住?!笆窍葳??!?她指著洞口邊緣的細縫,那里纏著根透明的絲線,絲線的另一端連著暗室頂部的機關,“只要我們下去,自爆符就會被點燃,而且……” 她的綠光在人影身上停留片刻,“那人影的輪廓和你很像,陳平是想讓外面以為你被炸死了。”
石屋外的盾陣突然傳來 “轟隆” 的巨響,范增的怒吼聲里帶著焦急:“琰飛!我知道你在里面!別信陳平的鬼話!” 緊接著是兵器碰撞的脆響,顯然范增為了救他們,開始強行沖擊盾陣。
項琰飛看著暗室里的人影,又聽聽外面范增的聲音,突然明白陳平的毒計 —— 他根本不在乎暗室里的自爆符能不能殺死他們,而是要借這個機會徹底摧毀項氏的公信力。如果項琰飛死在暗室里,楚部舊部會以為他是畏罪自殺;如果他活著出來,又會被質疑為何不救兵符上的舊部。“他要讓我在道義和生存之間選一個。”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就像當年我父親在鴻門宴上的抉擇?!?/p>
烏騅馬突然對著暗室的方向嘶鳴,馬鼻噴出的白氣在洞口凝成個 “活” 字。項琰飛低頭看見暗室里的人影手指動了動,原來不是傀儡,是真的有人被關在里面!他剛要跳下去,就被蕙蕙按住肩膀:“等等!那人影的手腕上沒有兵符!是陳平的替身!”
血月的光暈在此時變得格外刺眼,照亮了暗室里的陶罐。項琰飛看著那些印著符咒的泥封,突然想起項羽兵書里的一句話:“攻心為上,攻城為下,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陳平的計謀,正是抓住了項氏血脈中最重情義的軟肋,用舊部的兵符和性命做餌,逼他一步步走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第六節(jié) 假信誘敵入新局
石屋外突然傳來 “嘩啦” 的脆響,像是有青銅盾被擊碎。緊接著是范增的怒喝:“陳平匹夫!竟敢用假信騙我!” 項琰飛貼在門縫上,看見黑霧中的盾陣出現(xiàn)了個缺口,范增正拄著拐杖站在缺口處,花白的胡須在夜風中飄動,拐杖頂端的 “鎮(zhèn)邪符” 發(fā)出耀眼的綠光,顯然他用了秘術強行破開了盾陣。
“范增先生識破假信了!” 蕙蕙的玉簪綠光與外面的符光產(chǎn)生共鳴,在石屋的墻壁上畫出條逃生的路線,“從西側的狗洞出去,那里的盾陣最薄弱!”
但項琰飛的目光卻停留在盾陣缺口的兩側,那里的黑霧比別處濃郁,隱約有黑色的藤蔓在蠕動 —— 是鎖魂藤的變種,比石屋里的更粗壯,藤蔓上的花苞已經(jīng)綻開,露出里面閃爍著幽光的毒刺?!笆窍葳??!?他的聲音沉了下去,“范增先生破開的是陳平故意留的缺口,那些藤蔓是‘噬靈藤’,專門吸收靈力?!?/p>
果然,范增剛踏入缺口,那些黑色藤蔓就像活過來般纏了上去。綠光與藤蔓碰撞的瞬間,范增的身形明顯頓了頓,拐杖頂端的符光黯淡了幾分?!袄蠔|西,還以為你有多聰明?!?陳平的身影出現(xiàn)在盾陣后方,手中的虎符突然舉起,“給我纏緊了!”
項琰飛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看著范增在藤蔓中艱難地揮動拐杖,那些跟隨多年的楚部子弟兵為了掩護他,一個個沖向藤蔓,卻被瞬間纏住,化作花苞里的養(yǎng)分?!安荒茉俚攘?。” 他將鴻蒙鏡碎片塞進蕙蕙手里,“你帶著碎片從狗洞走,去找范增先生,我在這里吸引他們的注意力?!?/p>
蕙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玉簪的綠光在他掌心畫出個 “和” 字:“楚部的‘同心咒’,能讓我們的靈力相通?!?她踮起腳尖在他額頭印下一個輕吻,綠光順著吻痕滲入他的眉心,“我不會走的,要走一起走。”
烏騅馬突然人立而起,赤鬃的火焰在石屋的墻壁上燒出個圓形的洞,洞外正好是西側的狗洞。項琰飛抱著蕙蕙躍出洞口的瞬間,聽見身后傳來 “轟隆” 的巨響 —— 石屋的橫梁終于塌了,壓塌了地面的暗室,自爆符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卻被黑霧擋在三丈之外。
“追!” 陳平的怒吼聲在身后響起,盾陣的光刃如雨點般射來。項琰飛翻身躍上烏騅,槍尖的紅光與蕙蕙的綠光交織成盾,護住身后的楚部子弟兵。他回頭看向石屋的方向,那里的火光中隱約有無數(shù)人影在晃動,像是被點燃的鎖魂藤正在跳舞。
“那是陳平的‘影殺陣’?!?蕙蕙的聲音帶著急促,綠光在前方標出條隱蔽的山道,“他用自爆符的火光做掩護,放出了陰陽家的‘影衛(wèi)’,我們得盡快找到范增先生匯合?!?/p>
項琰飛握緊霸王槍,看著身邊不斷倒下的楚部子弟兵,突然明白陳平最毒的算計 ——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困死他們在石屋里,而是要用石屋做誘餌,吸引范增的主力,再借影殺陣削弱楚部的有生力量。那些兵符、那些假信、那些陷阱,都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讓影衛(wèi)能順利布陣。
血月的光暈在此時突然變成了詭異的紫色,山道兩側的樹木開始劇烈搖晃,樹葉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無數(shù)只手,像是在歡迎他們踏入新的陷阱。項琰飛勒住烏騅馬的韁繩,看著前方霧氣彌漫的山口,突然想起陳平最后那句話 ——“第十六章的陷阱才剛開始呢”。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xiàn)在才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