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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咸魚生存指南 遂溪木 348089 字 2025-08-06 09: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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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佳節(jié),皇宮各處張燈結彩,裝飾出一年難得的喜慶熱鬧。

季綾懶懶地倚在榻上,非常不想動。

他一看見那件繁復的帝王正袍就頭疼,明明已經(jīng)吩咐禮部多加簡化,可仍是金石玉器一堆,恨不得把自己變成行走的保險箱。

講真,魏王要造反給他的壓力都沒有這件衣服大。

季綾深深嘆口氣,無比懷念現(xiàn)代的T恤襯衫西裝褲。

磨磨蹭蹭半晌,徐正德催了又催,眼看實在躲不過去,季綾只好一臉苦大仇深地起身。

巖述就在一旁,看這人一臉郁悶,有些好笑。

“至于嗎?穿件衣服跟上刑一樣?!?/p>

季綾瞥一眼巖述輕便的勁裝,再看看自己要四個宮女才能捧住的寬大袍服。

寶寶非常羨慕,但寶寶不說。

“過幾天朕畫幾張圖,徐正德你拿去給禮部,告訴他們以后這種耗費人力物力的衣服少做些?!?/p>

季綾抬起胳膊,讓宮女更衣。

“你怎么還杵在這。”

季綾余光一動,偏頭道。

巖述舉手示意:“臣今日可是要寸步不離地守著陛下的?!?/p>

他歪頭,一雙深色的眼牢牢鎖定他,濃密的眉叛逆般稍稍向上揚起,唇角一勾,笑的邪氣四溢。

“不是您說的嗎?”

本就是風流不羈的長相,偏還生了這樣一副痞氣十足的性子,這要是擱他公司,那群小姑娘不瘋了才怪。

季綾白他一眼,他沒有在別人面前換衣服的習慣,但巖述堅持,季綾也無所謂,就這么坦然地在他面前更衣。

巖述的目光一瞬不瞬看著他。

季綾很瘦,顯得整個人身材頎長,養(yǎng)尊處優(yōu)慣出了一身白皙的皮膚,干凈的像冬天的第一束白梅。

他的肩窩很深,胳膊上沒什么肌肉,但線條非常流暢,像用尺精心裁量出來的一樣。

然后是一雙極為突出的蝴蝶骨,巖述一直覺得蝴蝶骨生在男人身上太娘氣,但季綾這一對骨頭卻異常漂亮,隆起又下滑的弧度恍若真的蝴蝶翅膀。

然后……

然后沒有了。

徐正德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哼哧哼哧搬來一道屏風,擋住了巖述的視線。

巖述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眸底翻涌的兇光好像要吃人。

徐正德梗著脖子,假裝沒看見。

一盞茶后,季綾出來了。

巖述一怔。

面前的人一身紫色直裰帝王正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龍紋帶,黑發(fā)束起以鑲碧鑾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

眉目清淡,睫毛微微顫動,精致如玉的容貌如神邸般讓人覺得高不可攀,周身淡淡的威儀繚繞,更為他添了一分深不可測。

巖述瞇緊了眸子,心底莫名騰起一股燥氣,攪得他心神不寧。

季綾沒有注意巖述的愣神,他適應了一下這件盔甲似的衣服,腦海中無數(shù)信息閃掠而過,深吸一口氣。

“走吧?!?/p>

——

長歡殿。

群臣已經(jīng)到了,季綾施施然落座,舉杯:

“今日元宵佳節(jié),君臣同樂,愛卿們不必拘束?!?/p>

接下來又是老生常談的彩虹屁環(huán)節(jié),季綾坐姿慵懶,偶爾酒杯遞到唇邊抿一口。

巖述像桿標槍一樣立在他的左下方,余光一直沒離開過,看見他這個喝法,微微皺眉。

等會兒喝醉了可怎么辦?

右手邊坐的都是皇親國戚,季綾在位以來也按照禮制封了幾個親王,年齡都不大,正妃空缺的大有人在,于是這一場宮宴群臣都帶有不少女眷。

說起來,這幾日也開始有官員遞折子讓他選秀的,不過季綾選擇性無視,他對三宮六院妻妾成群的封建制度可沒什么好感。

酒過三巡,一陣朗笑聲從外面?zhèn)鱽怼?/p>

“本王來晚了,皇上可莫要怪罪?!?/p>

季綾遞酒的手一頓,眸光一閃。

主角登場了。

魏王年僅四十,明明正值年富力強的時候,臉上卻有一絲病態(tài),一張和季綾有三分相似的臉堆滿笑容。

“參見陛下。”

季眉眼一彎:“皇叔快快請起。”

魏王長的不差,就是一雙眼睛眼距偏寬,比起季綾精致的眉眼,憑白多出幾分冷漠陰郁。

季綾道:“皇叔來晚了,可要自罰三杯?!?/p>

魏王哈哈一笑:

“皇上,看在本王是為您去尋奇物的份上,這罰就免了吧。”

季綾饒有興趣:“哦?皇叔尋了什么奇物,值不值得免罰,朕可要先看過才作數(shù)。”

魏王眼睛瞇成一條縫,朗笑道:

“保證不讓您失望。”

旋即拍拍手,一群宮人魚貫而入。

一個非常大的箱子,長寬足有兩米,看起來頗有分量。

魏王笑瞇瞇道:“這份禮物耗費本王數(shù)月心血,今日才完成,還望陛下喜歡?!?/p>

說完退至一旁。

空無一人的大殿中央,孤零零擺了個大箱子,巖述看著這一幕,眼底暗色沉郁,握著刀柄的手逐漸發(fā)緊。

突然一陣絲竹管弦響起,泠樂飄飄中,大殿中央的箱子緩緩打開。

四個女子如花朵綻放,皆是絕色,體態(tài)輕盈若掌中之物,而這還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

輕柔的霧氣繚繞,一只水袖破空而出。

如霜的雪色衣袍,長袖口一道妖治的艷紅色連云花紋,女子的頭埋在長長的水袖下,樂聲起,水袖猛然甩開,那牡丹花妖般的臉龐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女子一雙銀色眼眸,眉間一彎緋色的云紋印記,襯得整張面容顯出幾分高貴與神秘,輾轉(zhuǎn)騰挪間,仿佛要乘風歸去的動作看的人心醉神迷。

眾人癡迷地看向那女子,有幾個官員甚至癡癡地伸手,想握住這人間仙子的一角云袖。

大殿似有暗香流轉(zhuǎn)。

巖述縱觀全場,臉色難看至極,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回頭看那人。

高座之上,年輕的帝王一只手倚著額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起舞的女子。

巖述不合時宜地想起來剛才在乾清殿,季綾一身帝王正袍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當時巖述愣了一下,倒不是被季綾的氣勢鎮(zhèn)住。

只是他突然間意識到一件事,一件因為長期以來兩人毫無距離感的相處,被他有意無意忽略的事。

面前的人,是夏國的天子,是帝王,他們從來就不是平起平坐的關系。

這可是他的君主。

早晚都會有人站在他身邊,無論是誰,總歸不會是自己。

巖述牙齒咬的“吱吱”作響,黑眸中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幾乎就要上前一步拉回那人的視線——

“額……”

群臣驚呼。

絲竹驟停,舞的渾然忘我的美人一口鮮血噴出,如斷翅的蝴蝶,翩翩落下。

“啪,啪,啪。”

魏王鼓掌上前,笑的一片張狂。

“美人泣血,好看好看,哈哈,皇上可還滿意本王的禮物?”

女子靜靜伏于地,似失去生息。

長歡殿,靜的落針可聞,群臣不自覺看向高臺上的帝王。

季綾垂下眼睫,久久注視著地上的美人,眼底閃過一抹輕煙般的幽光,一閃而逝,無人察覺。

魏王像個跳梁小丑一樣站在大殿中央,見季綾久久不語,臉色逐漸陰沉。

君臣對峙,一片山雨欲來的氣息。

到了這個地步,傻子都能察覺不對勁,無數(shù)顆心高高提起,不知是誰驚慌之下打翻了酒盞——

仿佛打破湖面的石子,一石激起千層浪。

無數(shù)人從四面八方冒出,全副武裝,長刀指地,閃著森森寒光。

大殿亂成一團,驚恐的官員剛起身就被刀架著坐回位置上,女眷驚叫,迅速被家人捂住嘴。

林津南被架住,怒聲道:

“魏王,你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竟敢謀權篡位!”

魏王扯去虛偽的客套,略顯蒼白的臉頰泛起異樣的紅暈,他揚起下巴,仿佛自己是萬物主宰。

“陛下年少無知,犯下許多過錯,本王看在眼里,也是希望你變好的。”

他嘴角咧開,獰笑一聲:

“但江山可不是兒戲,還是得能者居之,你說是吧陛下。”

他叫囂的歡,而他對面,季綾神色平淡,舉起酒杯遞到唇邊,動作隨意優(yōu)雅,一舉一動俱是渾然天成的高貴。

對一場鬧劇恍若未聞,宛如局外者。

被無視的魏王臉色逐漸暴戾,他冷笑一聲:

“陛下還是安心待在乾清殿,好好學學怎么治國理政吧,這皇位,就由皇叔代為看管……”

“呵?!?/p>

鴉雀無聲的長歡殿,有人輕笑一聲,頓時吸引了全場視線。

巖述微微側頭,一臉渾不在意。

“抱歉,一時沒忍住,你繼續(xù)?!?/p>

魏王也看著他,他對手握兵權的巖家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本來此次起事也想拉巖家下水,但巖述在盛京仿佛是個透明人,總也逮不到。

不過忌憚歸忌憚,玄鐵營遠在西北,各地軍隊也不是那么好調(diào)動的,遠水解不了近渴,還不至于讓他退卻。

權衡利弊一番,魏王笑道:“聽說巖將軍前些日子被罰禁足,怎么,今日解禁了?”

說完還一臉憂國憂民地搖搖頭:“巖家世代忠良,陛下怎可如此對待良臣,實在叫人寒心吶。”

“依少將軍大才,早該封侯拜相位列權貴,陛下糊涂,本王可不糊涂?!?/p>

暗示的近乎明示,只要你投靠我,滔天權勢不在話下。

巖述嗤笑一聲,滿臉不把這話放在眼里的輕蔑:

“魏王殿下,不是我說,誰給你的自信就在這兒指點江山,大放厥詞?!?/p>

周圍滿是魏王的人,甚至連部分宮人都投靠了他,巖述守在季綾身前,一人自帶千軍萬馬。

“亂臣賊子而已,也敢在這里叫囂,腦袋空不要緊,關鍵是別進水?!?/p>

“不過雖然你挺傻的,但看你這么開心,我也很欣慰。”

“聽說您身體不太好,嘖,身殘志堅也就是您這個模樣了,在下佩服佩服?!?/p>

“……”

巖述那張嘴就沒停過,在越來越詭異的氣氛里持續(xù)輸出,把魏王氣的眼冒金星。

“你……你……”

“你什么你,別拿手指我。”巖述皺皺眉:“我小時候被狗咬過,看著你有點害怕?!?/p>

“哈……”

這下季綾真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的眉眼彎彎。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人嘴這么毒。

整個大殿也就他一個人能笑的毫無負擔,眾人表情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魏王咬牙,臉色陰沉如水,視線如淬毒的利箭。

“好,好,既然巖將軍不識抬舉,那就休怪本王無情了?!?/p>

“給我拿下?!?/p>

“啊!”

魏王話音未落,烏泱泱的人馬還沒有動作,大殿外就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巖述眸底厲光一閃,拉起季綾就跑。

外面殺聲震天,兩隊御林軍滿身煞氣地殺進來,為首的漢子壯碩的像堵墻,跪在季綾面前:

“卑職徐至錦,救駕來遲。”

季綾斂了殘留的笑意,語氣四平八穩(wěn):

“徐統(tǒng)領請起。”

他掙脫巖述的手,把徐至錦扶起來:“辛苦了。”

魏王滿臉不可置信,被這個發(fā)展驚的語不成調(diào):

“徐至錦,你干什么!”不是說好作壁上觀不會插手的嗎?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為了此次起事,魏王蓄謀已久,砸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打通一切關卡。

為什么徐至錦會突然反水?他可是同伙,不怕被降罪嗎?!

徐至錦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理會他的質(zhì)問,只對季綾道:

“外面的叛賊已全數(shù)伏誅,聽候陛下發(fā)落。”


更新時間:2025-08-06 09:2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