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前的算命攤子一字排開,我坐在"周半仙"的布幡下,瞇眼打量著來往行人。
六月的日頭毒辣,曬得人頭暈眼花。我搖著蒲扇,時不時啜一口涼茶,
等待今天的第一個客人。"大師...您能幫我看看嗎?"聲音細若蚊蠅,我抬頭,
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站在攤前。他穿著皺巴巴的格子襯衫,臉色灰白得像蒙了一層灰,
眼窩深陷,嘴唇干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處一團若隱若現(xiàn)的黑氣,普通人看不見,
卻逃不過我的眼睛。"坐。"我指了指對面的馬扎,"貴姓?""張,張明遠。
"他局促地坐下,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我給他倒了杯茶,他接過去時,
我注意到他手腕內(nèi)側有一道詭異的青紫色紋路,像藤蔓一樣蜿蜒到袖子里。
這不是普通的病氣,我心里一沉。"說說吧,遇到什么事了?"張明遠捧著茶杯,
眼神飄忽:"這半年,我家里人都怪怪的。我爸原本身體很好,
突然就中風了;我媽整天說看見黑影在屋里晃;我妹妹高考前突然發(fā)高燒,
錯過了考試..."他聲音越來越低,"我自己也是,每天都像背著幾百斤的石頭,
記性越來越差,有時候明明睡了一整夜,醒來比沒睡還累。""家里最近動過土嗎?
或者收過什么特別的禮物?"我問。他皺眉想了想:"上個月我爸一個老朋友送了尊玉貔貅,
說是招財?shù)?,就放在客廳財位..."我心中已有幾分猜測,
但需要親眼確認:"帶我去你家看看。"張家住在城西的老小區(qū),一進門我就感到一陣陰冷。
明明是盛夏午后,屋里卻涼颼颼的,不是舒適的涼爽,而是一種粘膩的、令人不適的寒意。
客廳正對門的博古架上,果然擺著一尊通體碧綠的貔貅,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幽光。
"這貔貅有問題?"張明遠緊張地問。我沒回答,從布包里取出羅盤。指針劇烈晃動,
最后指向貔貅,瘋狂旋轉(zhuǎn)。我又從口袋里摸出一把糯米,撒在貔貅周圍,
雪白的米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腐敗。"這不是普通的擺件,"我沉聲道,
"里面封了東西。"張明遠臉色煞白:"封...封了什么?""頭發(fā)、指甲,
或者貼身衣物。"我解釋道,"這是'借壽'的手法,有人用這貔貅做媒介,
偷你們家的陽壽。""借壽?"他聲音發(fā)顫,"誰會做這種事?
"我讓他取來全家人的生辰八字,排開一看,果然都是五行屬木的命格,陽氣旺盛,
最適合"借壽"。更糟的是,
意到張家住宅的格局被人為改動過——客廳的魚缸位置、臥室的鏡子角度、廚房的灶臺方向,
組合起來竟是一個隱秘的"聚陰陣"。"你們家最近三個月內(nèi),有沒有人來做過風水調(diào)整?
"張明遠突然想起什么:"馬叔叔!我爸的老同學,他說自己懂風水,
上個月來幫我們重新布置過家具...我冷笑一聲:"果然如此。這貔貅也是他送的?
"見張明遠點頭,我繼續(xù)道:"他不僅偷你們陽壽,還在慢慢要你們的命。
你父親中風、你妹妹高燒、你母親見鬼,包括你的疲憊,都是陽氣被抽走的表現(xiàn)。
""那怎么辦?"張明遠急得快哭出來。我從布包取出黃紙朱砂,
畫了三道符:"一道貼大門,一道貼你父母臥室,一道你隨身帶著。"又遞給他一包香灰,
"撒在貔貅周圍,別碰它。""然后呢?""然后帶我去見這位'馬叔叔'。"我收起羅盤,
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借壽邪術害人害己,該讓他嘗嘗反噬的滋味了。
"根據(jù)張明遠提供的地址,我們找到了城郊一棟獨門獨院的老宅。院門緊閉,
門上貼著一張褪色的符紙。我示意張明遠退后,自己上前叩門。"誰???
"里面?zhèn)鱽砩硢〉穆曇簟?路過討碗水喝。"我隨口應道。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瘦削男人探出頭來。他眼窩深陷,顴骨高聳,
眉心一道深深的懸針紋——典型的短命相??吹綇埫鬟h,他明顯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明遠?你怎么...""馬三爺是吧?"我打斷他,"張家那尊貔貅,挺別致啊。
"馬三爺臉色驟變,猛地要關門。我早有準備,一腳卡住門縫,
同時甩出一道符紙貼在他額頭上。他慘叫一聲,踉蹌后退,額頭冒起青煙。"借壽五年,
損陰德五十載。"我步步逼近,"你本來還有十年陽壽,現(xiàn)在怕是只剩三個月了。
"馬三爺癱坐在地,突然嚎啕大哭:"我也不想??!醫(yī)生說我肝癌晚期,
最多活半年...張家老張是我同學,他身體那么好,
我就想借點壽...""所以你就用聚陰陣困住他們?nèi)遥?我厲聲質(zhì)問,
"你知道這樣會害死多少人嗎?"張明遠在一旁聽得渾身發(fā)抖:"馬叔叔,
我爸一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馬三爺羞愧地低下頭。我嘆了口氣,
包里取出一把剪刀、一疊黃紙和紅線:"現(xiàn)在只有一個辦法能補救——把借走的壽數(shù)還回去,
或許還能保住你自己的命。"接下來的法事持續(xù)了整整三個時辰。我在院中布下七星燈陣,
剪了馬三爺?shù)念^發(fā)與張明遠的綁在一起,念咒焚符。隨著法事進行,
馬三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而張明遠眉心的黑氣漸漸消散,臉色也開始恢復血色。
法事結束時,馬三爺已經(jīng)奄奄一息。我給他留了道保命符:"剩下的,看你自己造化了。
"回程路上,張明遠問我:"他...會死嗎?""陽壽有定數(shù),強求不得。"我搖頭,
"但他及時收手,或許還能多活幾年。"一周后,張明遠帶著全家人來謝我。
他父親拄著拐杖,氣色好了很多;母親說再也沒見過黑影;妹妹也準備復讀明年再考。
而張明遠手腕上的青紫紋路已經(jīng)完全消失,眼神恢復了年輕人的光彩。"周師傅,這個給您。
"他遞給我一個紅包。我推辭不過,象征性地抽了一張:"記住,
以后別輕易讓人動家里風水,更別收不明來歷的擺件。"他們離開后,
我望著城隍廟裊裊的香火,想起師父當年的話:"術法無正邪,人心分善惡。
"馬三爺?shù)氖伦屛颐靼?,有時候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被恐懼和嫉妒扭曲的人心。
我以為張家的事就此了結,直到半個月后的深夜,手機鈴聲刺破寂靜。"周師傅,救命??!
我妹妹她...她不行了!"張明遠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我猛地坐起,
看了眼鬧鐘——凌晨三點一刻,陰氣最重的時辰。我一邊穿衣一邊問:"什么癥狀?
""全身發(fā)冷,嘴唇發(fā)紫,醫(yī)生說各項指標都正常,
可她就是醒不過來..."電話那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女人的抽泣,"還有,
她手腕上...出現(xiàn)了和我之前一樣的紋路..."我心頭一緊。這不對勁,
借壽術明明已經(jīng)破了。抓起早已準備好的布包,我沉聲道:"地址發(fā)我,馬上到。
"醫(yī)院的走廊慘白得刺眼。張明遠蹲在重癥監(jiān)護室外,頭發(fā)亂得像雞窩,眼睛布滿血絲。
見到我,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撲上來:"周師傅,您快看看!"透過玻璃,
我看到病床上的張小蕓。才十七歲的姑娘,此刻面色灰敗如死人,眉心一團黑氣凝而不散,
比她哥哥當初嚴重十倍。更駭人的是,她裸露的手臂上爬滿了蛛網(wǎng)般的青紫紋路,
有些已經(jīng)發(fā)黑。"什么時候開始的?"我問。"前天晚上。"張明遠的母親李阿姨抹著眼淚,
"小蕓放學回來說頭疼,早早上床睡了。第二天怎么叫都不醒,
送到醫(yī)院就這樣了..."我取出羅盤靠近玻璃窗,指針瘋狂旋轉(zhuǎn)后突然定住,
直指張小蕓胸口。我瞇起眼,隱約看到她心口處有一團模糊的黑影,像只蜷縮的蜘蛛。
"不是簡單的借壽,"我聲音發(fā)沉,"是'鎖命蛛',一種更惡毒的邪術。
中術者會在睡夢中被慢慢吸干陽氣,七七四十九天后暴斃而亡。"李阿姨腿一軟,
被丈夫扶?。?怎么會...馬三爺不是已經(jīng)...""不是他。"我搖頭,
"這種術要折施術者二十年陽壽,馬三爺沒這本事。你們最近接觸過什么特別的人?
"張家人面面相覷。突然,張明遠"啊"了一聲:"上周有個自稱醫(yī)院隨訪的醫(yī)生來家里,
說要做中風患者家屬的健康調(diào)查...他給小蕓倒了杯水!""那人長什么樣?"我急問。
"四十多歲,戴金絲眼鏡,左手小指缺了一截..."張明遠努力回憶。
我心頭一震——是"斷指劉"!三年前在湘西一帶用邪術害人,被同道中人斬去一指示警,
沒想到流竄到這里來了。"你們先別慌,"我從布包取出三張黃符,"一張貼病房門頭,
一張塞在小蕓枕頭下,一張燒成灰混在水里給她擦身。"又拿出一串五帝錢給張明遠,
"戴在脖子上,千萬別摘。""周師傅,我妹妹能好嗎?"張明遠聲音發(fā)顫。我沉默片刻,
實話實說:"暫時死不了,但要想徹底破解,得找到施術者。"離開醫(yī)院,我直奔城隍廟。
深夜的廟宇空無一人,只有長明燈幽幽燃燒。我跪在城隍爺像前上了三炷香,
然后從供桌下摸出一個油紙包——里面是我?guī)煾競飨聛淼?尋氣符",用一次少一張。
咬破中指在符上畫出張小蕓的生辰八字,我念咒點燃符紙?;覡a不落地,而是凝成一只灰雀,
撲棱棱向西北方飛去。我開車緊隨,灰雀最終停在一棟豪華別墅上空消散。別墅燈火通明,
院門上掛著"慈濟養(yǎng)生研究會"的銅牌,門口停著幾輛豪車。好個"斷指劉",
居然明目張膽搞起幌子了!翻墻入院,我貼了張隱身符摸到窗下。透過窗簾縫隙,
看到客廳里七八個人圍坐,斷指劉正在說話:"...張家那小丫頭的純陰命格百年難遇,
會長說了,吸干她能煉成'陰元丹',
至少延壽十年..."一個禿頂男人搓著手問:"劉大師,那什么時候能輪到我們?。?/p>
我可是捐了五十萬...""急什么,"斷指劉推推眼鏡,"等四十九日期滿,
自然少不了各位的好處。"我聽得怒火中燒,這竟是個專門收集特殊命格的邪教組織!
正想闖進去,突然肩頭一沉——有人拍我肩膀。"周師傅,久仰了。
"身后站著個穿唐裝的白發(fā)老頭,笑瞇瞇的,"老夫長生會副會長,姓徐。既然來了,
何不進去喝杯茶?"我暗叫不好,隱身符對他竟無效!不等我反應,
四周突然亮起刺眼的燈光,五六個黑衣壯漢圍了上來。客廳里,
斷指劉陰笑著舉起一個稻草人,上面纏滿頭發(fā),胸口插著三根銀針:"早知道你會來。
姓周的,勸你別多管閑事,否則..."他作勢要拔針。那是張小蕓的本命傀儡!針一拔,
姑娘立斃。我強壓怒火,假裝妥協(xié):"有話好說。你們到底想怎樣?"徐老頭示意手下退開,
和藹道:"周師傅道法精深,我們會長仰慕已久。只要加入長生會,
金錢、秘法、壽元任君取用,如何?""我要是不答應呢?""那就可惜了。"徐老頭嘆氣,
"馬三爺?shù)南聢觯軒煾迪氡夭幌胫氐父厕H。"我心頭一震:"馬三爺是你們的人?
""那個廢物?"斷指劉嗤笑,"不過是我們的試驗品罷了??上澬?,
擅自對張家下手,壞了規(guī)矩..."徐老頭擺擺手:"周師傅,給你三天考慮。三日后午時,
帶著你的師承法印來此拜會。否則..."他看了眼斷指劉手中的草人,意味深長。
我知道今日難以硬拼,假裝沉思后點頭:"容我想想。"轉(zhuǎn)身時,
我悄悄將一張追蹤符彈在徐老頭衣角上?;氐结t(yī)院已是黎明。我把見聞告訴張家人,
張明遠氣得渾身發(fā)抖:"這群畜生!周師傅,我們報警吧!""沒用的,"我搖頭,
"普通警察對付不了邪術。眼下最要緊的是保住小蕓的命。"我從布包取出七盞銅燈,
按北斗七星方位擺在病房地上,又用紅繩繞床三圈,系上鈴鐺。"這是'七星續(xù)命陣',
能暫時阻斷邪術侵蝕。但最多撐七天,七天內(nèi)必須拿回小蕓的本命傀儡。""我們能做什么?
"張父握緊拳頭。"查查這個'長生會'的底細。"我寫下幾個名字,
"這些人可能也受害過,想辦法聯(lián)系他們的家屬。"接下來兩天,張家人四處打聽,
帶回驚人消息:近兩年本市有七起離奇猝死案,死者都是青少年,
且生前都參加過"慈濟養(yǎng)生研究會"的免費體檢。更詭異的是,
這些家庭事后都收到大筆"捐贈",無人追究。第三天清晨,
追蹤符傳來感應——徐老頭去了城東的廢棄化肥廠。我讓張明遠繼續(xù)守在妹妹床邊,
獨自前往查探。化肥廠鐵門緊鎖,門口卻停著徐老頭的奔馳。我翻墻潛入,
循著隱約的誦經(jīng)聲找到一間倉庫。從通風口望進去,只見里面布置成法壇模樣,
徐老頭和斷指劉正在祭拜一尊猙獰神像,像前擺著七個玻璃瓶,
每個瓶里漂浮著一團模糊的黑氣。"還差一個就湊齊八煞了,"斷指劉興奮道,
"等收了張家丫頭,會長的'八煞聚陰陣'就能大成!
"徐老頭撫須微笑:"到時候別說借壽,
就是真正的長生不老也未嘗不可..."我正聽得心驚,
突然腳下一空——通風柵欄年久失修,我整個人摔了進去!"周師傅?"斷指劉先是一驚,
繼而獰笑,"天堂有路你不走!"他抓起法壇上的銅鈴猛搖,七個玻璃瓶同時炸裂,
七道黑氣向我撲來!我急退數(shù)步,從腰間抽出銅錢劍一揮,最前面的兩道黑氣發(fā)出尖嘯消散。
"五雷猛將,火車將軍!"我咬破舌尖噴出血霧,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又擊散三道黑氣。
剩下兩道卻突然轉(zhuǎn)向,一左一右鉗住我的手臂!徐老頭哈哈大笑:"周半仙不過如此!
"他取出一把骨刀向我走來,"正好用你的心頭血祭旗..."千鈞一發(fā)之際,
倉庫大門轟然倒塌!陽光傾瀉而入,黑氣遇光即散。門口站著張明遠和他父親,
手里舉著兩面大鏡子——正是我用符咒加持過的"金光鏡"!"周師傅,我們來幫你!
"張明遠大喊。徐老頭和斷指劉見勢不妙,轉(zhuǎn)身要逃。我豈能放過,
甩出銅錢劍擊中斷指劉后心,他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懷里的稻草人掉了出來。
我箭步上前奪過,小心拔出三根銀針。"你們完了,"徐老頭退到神像后,突然陰笑,
"會長的陣法已成,你們救得了張家,救不了全城人!"他猛地推倒神像,
一股黑煙從底座噴出,瞬間充滿整個倉庫。等煙霧散去,徐老頭和斷指劉已不見蹤影。
"追不上了,"我攔住要追的張明遠,"先救小蕓要緊。"回到醫(yī)院,
我將稻草人放在張小蕓胸口,念咒焚化?;覡a中浮現(xiàn)一只黑色蜘蛛虛影,
被我用銅錢劍一斬而滅。隨著一聲輕響,張小蕓手腕上的青紫紋路開始褪色,
監(jiān)護儀上的各項指標也逐漸恢復正常。"謝謝周師傅!"李阿姨喜極而泣。
我卻沒有絲毫輕松。長生會、八煞聚陰陣、全城人的安危...徐老頭臨走的威脅言猶在耳。
更讓我不安的是,在倉庫打斗時,
我似乎看到角落里站著個熟悉的身影——像極了本該奄奄一息的馬三爺。"周師傅,
接下來怎么辦?"張明遠問。我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準備一場硬仗。
長生會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先發(fā)制人。"夜色如墨,城隍廟的長明燈在風中搖曳。
我跪在師父靈位前,緩緩取出了封存多年的桃木劍。劍身上,
五雷符紋在月光下隱隱發(fā)亮...桃木劍出鞘的瞬間,廟里的長明燈齊齊暗了一瞬。
我輕撫劍身上師父刻下的五雷符紋,指尖傳來細微的刺痛感——這把劍已經(jīng)十年沒見血光了。
"師父,弟子今日要破戒了。"我在靈位前重重磕了三個頭,將劍橫放膝上,開始畫符。
朱砂混著雞血在黃表紙上蜿蜒,每一筆都耗費心神。畫到第七張"五雷誅邪符"時,
鼻血突然滴落,在符紙上洇開一片暗紅。我心頭一沉——這是法力反噬的征兆,
說明對手的邪術已經(jīng)強大到能隔空干擾施法。"周師傅!"張明遠急匆匆闖進來,
手里攥著一張地圖,"找到了!那個徐老頭去了城北的化工廠!"我抹去鼻血,展開地圖。
那是一家上世紀九十年代廢棄的農(nóng)藥廠,方圓五里無人居住,確實是設邪陣的好地方。
"你怎么查到的?""我妹妹醒了,"張明遠眼睛發(fā)亮,"她說昏迷時做了個夢,
看見一個穿黑袍的老頭站在黑色水池邊,水池周圍有七個冒著煙的大缸...我上網(wǎng)一查,
農(nóng)藥廠老照片里就有這樣的污水處理池!"我猛地站起,
桃木劍嗡嗡震顫:"純陰命格果然不凡,竟能突破邪術感應到實景。"抓起布包往外走,
"通知你父母守好家門,今晚無論如何別出門。""我也去!"張明遠攔住我。
"這不是你能摻和的事。"我厲聲道,"輕則瘋癲,重則喪命!
""可小蕓說..."他壓低聲音,"她看見那老頭身邊站著馬叔叔。"我心頭一震。果然,
馬三爺沒死,還投靠了長生會!難怪徐老頭認識我,定是馬三爺告密。想到這里,
我改了主意:"你要去也行,但必須聽我指令。"從箱底翻出件八卦衣給他,"穿上,
能擋一次致命攻擊。"夜色如墨,廢棄農(nóng)藥廠像頭蟄伏的怪獸。我們翻過銹蝕的鐵柵欄,
空氣中殘留的農(nóng)藥味混合著某種腐臭,令人作嘔。張明遠突然拉住我,指著遠處:"看!
"污水處理池方向泛著詭異的綠光。我們潛行靠近,
躲在一堆廢桶后觀察——直徑二十米的圓形水池被抽干了水,池底畫著巨大的八卦陣圖,
只是方位全部顛倒。八個方位各擺著一口陶缸,缸口貼著封條,其中七個正冒著黑煙。
池邊站著三個人:徐老頭、斷指劉,還有個穿黑袍的佝僂背影。當那人轉(zhuǎn)身時,
我倒吸一口涼氣——慘白的臉上布滿蛛網(wǎng)狀青筋,正是馬三爺!但又不完全是,
那張臉上透著陌生的陰冷。"時辰到了。"假馬三爺開口,聲音沙啞如銼刀,
"第八個祭品呢?"徐老頭躬身道:"會長,張家丫頭被姓周的破了術,
一時找不到替代...""廢物!"假馬三爺一揮手,
徐老頭像被無形之手掐住脖子提至半空,"沒有純陰命格做陣眼,八煞聚陰陣如何大成?
"我瞳孔驟縮——會長?這個占據(jù)馬三爺身體的才是長生會首腦!正驚疑間,
斷指劉突然指向我們藏身處:"有人!"來不及了!我一把推開張明遠,桃木劍橫擋胸前。
"砰"的一聲,一團黑氣撞在劍身上,震得我連退三步。假馬三爺怪笑起來:"周師弟,
別來無恙?。?師弟?我定睛細看,那張扭曲的臉逐漸與記憶重合——玄陰子!
二十年前被師父逐出師門的師兄!"是你!"我劍尖直指,"你占了馬三爺?shù)娜馍恚?/p>
""這廢物陽壽將盡,正好物盡其用。"玄陰子舔舔嘴唇,"師父偏心,把五雷劍傳給你。
今日就讓師兄看看,你學了他幾成本事!"他袖袍一揮,七口陶缸同時炸裂,
七道黑氣如蟒蛇撲來!我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桃木劍上:"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劍身雷紋亮起刺目金光,將黑氣盡數(shù)斬斷。"有點長進。
"玄陰子不慌不忙掏出一個骷髏鈴鐺,"那就試試這個!"鈴聲如針刺腦,我眼前一黑,
無數(shù)怨靈從池底八卦陣中爬出,抓住我的手腳就往陣眼里拖!張明遠想沖過來幫忙,
被徐老頭一腳踹倒。斷指劉趁機掏出把骨刀,朝他心口扎去!"明遠!"我暴喝一聲,
銅錢劍脫手飛出,貫穿斷指劉手掌。他慘叫后退,骨刀落地化為一條蜈蚣,扭動著鉆入地下。
玄陰子趁機掐訣念咒,池底八卦陣開始旋轉(zhuǎn),陰風大作。我拼命定住身形,
卻見陣眼處緩緩升起一口黑棺!"二十年謀劃,今日功成!"玄陰子狂笑,"待我本體出棺,
吸干全城陽氣,便是真正的長生不老!"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
我猛然醒悟——借壽只是幌子,他真正要的是借八煞聚陰陣復活自己早已死亡的真身!
眼看黑棺蓋板緩緩移開,我急中生智,抓起布包里所有符箓拋向空中:"丹朱口神,
吐穢除氛!"符紙無火自燃,化作火鳥撲向玄陰子。他不得不分神抵擋,我趁機咬破中指,
在掌心畫出血符,縱身躍向黑棺:"師兄,
師父當年逐你出師門時就說過——多行不義必自斃!"血掌重重拍在棺蓋上。剎那間,
棺內(nèi)傳出凄厲嚎叫,黑棺劇烈震動,七根棺材釘從內(nèi)部迸射而出!
玄陰子占據(jù)的馬三爺肉身突然開始腐爛,一塊塊往下掉肉。"不!"他尖叫著撲向黑棺,
卻被反彈開去。我這才看清,每根棺材釘上都刻著細小的符文——是師父的手筆!
原來二十年前師父就料到有今日,早在他真身下葬時做了防備。玄陰子絕望地咆哮,
馬三爺?shù)娜馍韽氐妆澜?,露出一團蠕動的黑影。我舉起桃木劍正要給予最后一擊,
徐老頭突然從背后撲來抱住我:"會長快走!"黑影趁機卷起陣中殘余黑氣,
箭一般射向遠方。我掙脫徐老頭,反手一劍刺穿他肩膀:"助紂為虐,該當何罪?
慘笑著吐血:"你贏了又如何...長生會信徒成百上千...你殺得完嗎..."頭一歪,
斷了氣。那邊斷指劉見勢不妙早已逃之夭夭。我顧不上追,趕緊查看張明遠情況。
幸好八卦衣?lián)趿舜蟛糠謧?,他只是昏迷。我畫了道安神符貼在他額頭,轉(zhuǎn)身處理那口邪棺。
用五雷符將黑棺連同池底邪陣一并焚毀后,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張明遠悠悠轉(zhuǎn)醒,
話就是:"小蕓...小蕓說看見黑氣往西邊跑了..."我扶他坐起:"你妹妹怎么樣了?
""她剛才突然打電話,
說看見一道黑氣鉆進咱們城隍廟后山的亂葬崗..."張明遠突然瞪大眼睛,"等等,
她人在醫(yī)院怎么知道我們在哪?"純陰命格覺醒后的天眼通!我心頭一震,
隨即苦笑:"玄陰子真會挑地方。"亂葬崗陰氣重,最適合他這種狀態(tài)藏身?;爻锹飞?,
張明遠猶豫著問:"周師傅,那個玄陰子...還會回來嗎?""短時間內(nèi)不會。
"我望著晨光中的城市,"但他那些信徒還在,遲早會卷土重來。
""那...我能跟您學法術嗎?"他眼神熾熱,"我想保護家人!"我正想拒絕,
突然想起張小蕓覺醒的天眼。師父當年說,道法傳承講究緣分,
也許..."先照顧好你妹妹。"我最終說道,"等她痊愈了,帶她來城隍廟找我。
"三天后,我在廟里為師父上了炷新香。供桌上多了個相框,是張小蕓出院時拍的合照。
照片里,站在張明遠身邊的少女眼眸清亮,眉心一點朱砂痣若隱若現(xiàn)——那是天眼通的標志。
"師父,弟子可能找到傳人了。"我輕聲道。香火裊裊中,似乎傳來一聲欣慰的嘆息。門外,
張家兄妹的笑聲由遠及近。我收起桃木劍,迎向晨光。而在城西亂葬崗最深處,
一縷黑氣正悄無聲息地滲入某個無名墳冢...城隍廟的后院難得熱鬧。
張小蕓踮著腳往香爐里插三炷香,青煙筆直上升,在離地三尺處突然拐了個直角,向西飄去。
"又來了。"周師傅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純陰命格覺醒后的'天眼通',
能看見常人不可見的氣息流動。不過你這煙拐彎的本事,我倒是頭回見。
"張小蕓不好意思地攏了攏頭發(fā)。出院半個月,她手腕上的青紫紋路早已消失,
眉心卻多了顆朱砂痣——不是點的,是皮膚下自然透出的紅印。此刻那紅印正微微發(fā)亮,
映得她清秀臉龐多了幾分神秘。"周師傅,這煙為什么往西邊跑???""西邊是亂葬崗,
陰氣重。"周師傅從供桌下取出個布包,"今天教你認符。"布包攤開,
黃表紙、朱砂、毛筆排列整齊。張小蕓剛要伸手,
周師傅"啪"地打了她手背:"凈手焚香再碰法器。"等張小蕓認真洗了三遍手回來,
周師傅已經(jīng)畫好三道基礎符箓。"這是凈心符,這是驅(qū)邪符,這是..."他突然頓住,
因為張小蕓正盯著最后一張符,瞳孔微微放大。"這張...在流血。"少女聲音發(fā)顫。
周師傅心頭一震。桌上分明是道普通的鎮(zhèn)宅符,但在天眼通者眼中,
竟能看到三年前用它鎮(zhèn)壓兇宅時沾染的怨氣!他不動聲色地卷起符紙:"今天就學前兩種。
"第一堂課持續(xù)到日頭西斜。張小蕓天賦異稟,凈心符一次畫成,只是收筆時手腕不穩(wěn),
最后一勾有些歪斜。周師傅盯著那道歪痕,突然說:"伸手。"張小蕓伸出右手。
周師傅并指如劍,在她掌心畫了個無形符咒。少女只覺一股暖流從掌心竄到心口,
驚得輕呼一聲。"掌心符,危急時拍出能擋一次災。"周師傅轉(zhuǎn)身收拾筆墨,
"明天辰時過來,遲到就不要再來了。"張小蕓走到廟門口,突然回頭:"周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