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得臉紅脖子粗，扳手"哐當(dāng)"掉在地上。"我來。"小憨撿過扳手，

往螺絲上倒了點煤油——那是王大爺存著點燈用的，他說"煤油能潤銹，

跟給老骨頭抹活絡(luò)油似的"。果然，油浸了片刻，螺絲"咔嗒"就松了。拆到中午，

兄弟倆把抽水機的零件擺了一地，像攤開的骨頭。王大娘提著籃子送飯來，見他倆滿手油污，

笑罵："你倆這是跟抽水機打架了？弄得跟泥猴似的——'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她從籃子里掏出倆白面饅頭，遞到大憨手里，"給娃留半個，這是你爹讓我特意蒸的，

說你倆干活費力氣。"大憨把饅頭掰了一半，塞給小憨，自己拿著另一半，就著咸菜啃。

小憨啃著饅頭，突然說："哥，這抽水機修好了，能澆半畝地，

比人挑水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爹教的。"大憨愣了愣，笑了。

他以前總覺得弟弟憨，啥都不懂，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小憨記著的道理，比他多得多。

就像當(dāng)年搶繩椅，他總以為弟弟爭的是椅子，后來才明白，

弟弟爭的是想讓他先玩——那點藏在憨傻里的心思，比精算的賬還暖。下午修抽水機時，

來了個收豆子的販子，騎著輛突突響的三輪車，在村口就喊："收豆子嘍——高價收豆子！

"王大爺拄著拐杖去看，販子捏著他們家的豆子，撇著嘴說："這豆子癟，頂多給八毛一斤。

"王大爺把豆子往他手里一拍："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這豆子是晚熟品種，看著癟，里面實誠，出漿率比你收的那些高兩成。

去年李老栓的豆子跟我這一樣，販子給一塊二，你想壓價？門兒都沒有！"販子被懟得臉紅，

嘟囔著"老頭真倔"，騎上三輪車走了。王大娘在旁邊笑："你爹這脾氣，跟年輕時候一樣，

見不得人耍滑——'寧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這輩子改不了嘍。"大憨蹲在柴房門口，

聽著爹娘的話，突然想起自己在城里打工時，工頭總說他"傻"，說他不會偷奸耍滑。

那時候他覺得委屈，現(xiàn)在看著爹挺直的脊梁，突然覺得"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