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的引擎發(fā)出垂死般的嘶吼,每一次履帶的轉(zhuǎn)動都像是在榨取它最后殘存的生命力。
沉重的金屬身軀在幽暗的金屬通道內(nèi)瘋狂顛簸、沖刺,
每一次劇烈的晃動都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散架。駕駛艙內(nèi),沈硯之緊握著冰冷滑膩的操縱桿,
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著失血的青白。后背那炸裂開的傷口,
每一次顛簸都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暗金色的血液早已浸透了他身下的座椅,粘稠、冰冷,
散發(fā)著濃重的鐵銹與硝煙混合的氣味。失血帶來的眩暈如同跗骨之蛆,視野邊緣陣陣發(fā)黑,
唯有“寂滅熔核”那冰冷的搏動,如同永不熄滅的引擎,強(qiáng)行驅(qū)動著他幾乎要崩潰的肉體。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被“鐵?!豹?dú)眼探照燈勉強(qiáng)撕開的黑暗。光芒所及,
是扭曲變形、布滿撞擊凹痕和干涸粘稠液體的金屬通道壁,如同巨獸腐爛的腸道。
探照燈的光柱在劇烈的顛簸中瘋狂晃動,
將通道壁上那些猙獰的爪痕和凝固的暗紫色血污映照得如同地獄的壁畫。然而,
沈硯之眼角的余光,卻如同被無形的磁石牽引,
死死釘在駕駛艙側(cè)后方那塊被污血和粘液糊得幾乎看不清的后視光屏上。光屏上,
一個模糊、微小、隨著“鐵?!泵恳淮翁S和急轉(zhuǎn)而劇烈晃動的殘影——是溫景然。
向?qū)У纳眢w以一種極其危險(xiǎn)的姿勢蜷縮在巨大的合金鏟斗內(nèi)。他那只唯一還能動彈的右手,
死死扣著鏟斗邊緣一根凸起的、冰冷的金屬橫梁。五根手指因?yàn)檫^度用力,指節(jié)扭曲變形,
皮膚被粗糙的金屬邊緣磨破,滲出暗紅色的血珠,混合著污垢粘在金屬上。
他殘破的身體在每一次劇烈的顛簸中都像破麻袋一樣被甩起、砸落,
左肩和左胸那猙獰的傷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邊緣凝固的熔金色澤在探照燈掃過時(shí)反射出詭異的光。他的頭無力地耷拉著,
濕透的黑色額發(fā)黏在蒼白的臉頰上,隨著顛簸而晃動,
整個人如同狂風(fēng)巨浪中一片隨時(shí)會被吞噬的枯葉?!斑馈?又一次劇烈的顛簸,
溫景然的身體被狠狠拋起,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鏟斗內(nèi)壁上!
一聲壓抑不住的、極其微弱的痛苦悶哼,順著呼嘯的風(fēng)聲和引擎的轟鳴,
極其微弱地傳入沈硯之被劇痛和噪音折磨的耳中。那聲音微弱得如同幻覺,
卻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jìn)沈硯之被“寂滅熔核”冰封的心臟深處!冰層之下,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一種沉重的、名為“責(zé)任”的巨石感,驟然壓下!他猛地一拉操縱桿!
“鐵?!饼嫶蟮纳碥|在高速奔行中強(qiáng)行做出一個極其危險(xiǎn)的內(nèi)切漂移!
沉重的尾部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狠狠掃過通道側(cè)壁,
刮擦出一連串刺目的火星和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轟——?。?!
就在“鐵?!眲倓偲x原軌跡的瞬間,一道粗大的、散發(fā)著硫磺惡臭的暗紫色熔巖酸液,
如同地獄的吐息,狠狠砸在它剛才所在的位置!
灼熱的酸液瞬間將金屬地面腐蝕出一個巨大的、冒著青煙的深坑!
飛濺的粘稠液體有幾滴濺射到“鐵?!钡奈膊垦b甲上,瞬間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響,
堅(jiān)硬的合金裝甲如同黃油般被蝕穿!是那頭被甩開的巨蝎變異體!它攀附在高處的通道穹頂,
如同潛伏的毒蛇,發(fā)動了致命的偷襲!好險(xiǎn)!沈硯之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與血污混合。
他死死咬著牙,牙齦再次崩裂,血腥味在口中彌漫。剛才那瞬間的判斷和操控,
幾乎耗盡了他強(qiáng)行凝聚的最后一絲清醒。視野中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洶涌了一下,
又被他強(qiáng)行壓下。不能停!不能倒!身后是窮追不舍的死亡!“吼——?。?!
”憤怒的咆哮聲如同滾雷般從后方通道深處傳來!
沉重的奔跑撞擊聲、金屬被撕裂的刺耳噪音,如同死神的腳步,越來越近!不止一頭!
那頭被撞斷腿的蜥蜴型變異體,那頭巨蝎,還有新的、充滿貪婪和暴虐的咆哮聲加入進(jìn)來!
“鐵?!痹谏虺幹臉O限操控下,如同醉酒的巨人,在狹窄的通道內(nèi)左沖右突,
利用巨大的鏟斗和沉重的履帶撞擊著兩側(cè)的障礙物,試圖延緩追兵的速度。
每一次撞擊都讓駕駛艙劇烈震動,沈硯之的身體被安全帶勒得幾乎窒息,
后背的傷口如同被反復(fù)撕裂,暗金色的血液不斷滲出。精神圖景中,
那頭疲憊的暗金幽藍(lán)燕鷗,體表的火焰黯淡如同風(fēng)中殘燭,
但它冰冷的眼眸依舊死死鎖定著前方,每一次扇動翅膀,都強(qiáng)行榨取著核心的力量,
支撐著沈硯之那瀕臨崩潰的意志。
就在沈硯之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被劇痛和失血的眩暈徹底吞噬時(shí),前方通道的盡頭,
探照燈的光柱猛地一空!不再是封閉的金屬通道壁!
一片更加深邃、更加廣闊的黑暗撲面而來!
中彌漫的硫磺和腐敗氣息瞬間被一股潮濕、陰冷、帶著濃重水腥味和鐵銹氣息的氣流所取代!
是地下空洞!沈硯之眼中閃過一絲絕境中的微光!他猛地將操縱桿再次推到底!
“鐵?!卑l(fā)出一聲不堪重負(fù)的咆哮,履帶瘋狂轉(zhuǎn)動,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朝著那片空洞的黑暗……狠狠沖了出去!嗡——?。?!強(qiáng)烈的失重感瞬間襲來!
“鐵?!饼嫶蟮纳碥|沖出了通道出口,如同被拋出的巨石,向下墜落!短暫的墜落之后!
轟隆——?。?!嘩啦啦——?。?!巨大的水花沖天而起!
“鐵?!背林?zé)o比的鋼鐵之軀狠狠砸入一片冰冷刺骨、湍急洶涌的地下暗河之中!
巨大的沖擊力讓整個駕駛艙瞬間被渾濁的、帶著濃重鐵銹和腥味的水流灌入!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間淹沒了沈硯之的腰部!“呃!
” 冰冷的刺激讓沈硯之幾乎昏厥的意識猛地一清!他劇烈地咳嗽著,
吐出嗆入口鼻的腥臭河水。探照燈在入水的瞬間就熄滅了,眼前是絕對的黑暗,
只有耳邊震耳欲聾的、如同萬馬奔騰般的巨大水流轟鳴聲!冰冷的河水如同無數(shù)鋼針,
狠狠刺入他后背炸裂的傷口!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幾乎窒息!但他立刻意識到更可怕的事情!
溫景然!他猛地扭頭,透過駕駛艙那布滿裂痕、被河水浸泡的模糊玻璃,看向鏟斗的方向!
巨大的合金鏟斗在入水的巨大沖擊下,幾乎完全沒入了湍急的濁流之中!
渾濁的水流瘋狂地沖刷著鏟斗內(nèi)部!而那個蜷縮在鏟斗角落的身影,
早已被冰冷的河水徹底吞沒!只有一只蒼白的手,依舊死死地扣著那根金屬橫梁,
被湍急的水流沖擊得劇烈晃動,手背青筋暴起,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檫^度用力而呈現(xiàn)出死灰般的慘白!
那緊握的姿態(tài),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絕望!“溫景然!
” 沈硯之的嘶吼在轟鳴的水聲中顯得無比微弱!
他眼中瞬間被冰冷的暴怒和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懼填滿!沒有絲毫猶豫!
他猛地解開勒得他幾乎窒息的安全帶,用盡全身力氣,
撞開那扇在河水沖擊下吱呀作響、嚴(yán)重變形的駕駛艙門!
冰冷的、湍急的、帶著巨大拉扯力的河水瞬間將他吞沒!
巨大的水流沖擊力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將他向后推去!
后背的傷口在冰冷河水和巨大水壓的刺激下,傳來幾乎讓他昏厥的劇痛!
冰冷的河水瘋狂地灌入他的口鼻!但他沒有掙扎,反而借著水流的力量,身體如同離弦之箭,
朝著鏟斗的方向猛地潛去!精神圖景中,那頭疲憊的燕鷗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強(qiáng)行點(diǎn)燃最后的力量,冰冷的意志化作唯一的坐標(biāo),鎖定那鏟斗中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暗河的水流遠(yuǎn)比想象的更加湍急、更加冰冷!
水底布滿了尖銳的金屬殘骸和滑膩的、不知名的腐敗植物。
巨大的漩渦在水流撞擊巖壁的地方形成,發(fā)出恐怖的吸力!沈硯之如同一條搏命的狂鯊,
在冰冷的黑暗中奮力潛游!后背的劇痛和失血的虛弱讓他每一次劃水都如同背負(fù)著千鈞巨石!
冰冷的河水不斷灌入他的肺葉,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他的喉嚨!
但他那雙燃燒著暗金幽藍(lán)火焰的眼眸,穿透渾濁的河水,
死死鎖定著前方那個在激流中沉浮、僅靠一只手死死抓住橫梁的殘破身影!近了!
就在沈硯之的手即將觸碰到溫景然那只蒼白的手腕時(shí)!一股巨大的暗流漩渦猛地從側(cè)面襲來!
如同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將溫景然的身體從鏟斗中猛地扯了出來!那只緊扣橫梁的手,
在巨大的拉扯力下,指骨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脆響,終于……松開了!
溫景然殘破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瞬間被卷入狂暴的漩渦之中!
消失在渾濁洶涌的河水深處!“不——?。。?/p>
” 沈硯之的意志在冰冷的水底發(fā)出無聲的咆哮!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如同炸彈在他冰冷的“寂滅熔核”深處引爆!他不再顧忌任何傷口,
不再顧忌任何消耗,將“寂滅熔核”最后的力量徹底點(diǎn)燃!
暗金幽藍(lán)的能量瞬間在他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扭曲的光膜,強(qiáng)行排開部分水流!
他的速度驟然提升!如同離弦的暗金之箭,朝著溫景然消失的漩渦中心,
義無反顧地……猛扎了進(jìn)去!冰冷!黑暗!巨大的撕扯力!漩渦如同磨盤,
瘋狂地撕扯著沈硯之的身體!后背的傷口在巨大的水壓和撕扯力下,
仿佛被無數(shù)把鈍刀反復(fù)切割!劇痛讓他幾乎昏厥!但他那雙冰冷的瞳孔,
卻在絕對的黑暗和水流混亂中,憑借著燕鷗那強(qiáng)行鎖定的意志坐標(biāo)和哨兵超強(qiáng)的感知,
死死捕捉到了那個在漩渦中心無力翻滾、正在迅速下沉的微弱生命氣息!他伸出手,
在狂暴的水流中,如同最精準(zhǔn)的機(jī)械,一把抓住了溫景然冰冷的手腕!
觸手一片刺骨的冰涼和虛弱,脈搏的跳動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抓到了!
沈硯之心中剛升起一絲狂喜,一股更加強(qiáng)大的、來自河床深處的吸力猛地傳來!同時(shí),
精神圖景中的燕鷗發(fā)出一聲尖銳的警告嘶鳴!危險(xiǎn)!水下有東西!巨大!貪婪!
被血腥味和能量波動吸引而來!沈硯之沒有絲毫猶豫!
他猛地將溫景然冰冷的身體拽入自己懷中,用相對完好的右臂死死箍住向?qū)У难?!同時(shí),
左手緊握成拳,暗金幽藍(lán)的能量瞬間凝聚,
朝著下方那翻涌著巨大水花、散發(fā)出恐怖吸力和硫磺惡臭的黑暗河床……狠狠一拳轟出!
轟——?。?!水底爆發(fā)出一團(tuán)刺目的暗金幽藍(lán)光芒!
巨大的沖擊波在水中形成肉眼可見的震蕩環(huán)!水流被瞬間排開!
下方傳來一聲沉悶、帶著痛苦和暴怒的嘶吼!那股巨大的吸力為之一滯!
借著這瞬間的反沖力,沈硯之抱著溫景然,用盡最后的力量,
雙腿在冰冷滑膩的河床巖石上狠狠一蹬!如同掙脫漁網(wǎng)的魚,
朝著斜上方水流相對平緩的區(qū)域,瘋狂地向上竄去!嘩啦——?。?!
兩道身影如同炮彈般破開渾濁的水面!冰冷的空氣瞬間涌入沈硯之火燒火燎的肺部,
他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大量渾濁腥臭的河水!懷中的溫景然毫無聲息,
身體冰冷僵硬得如同尸體,口鼻處不斷有渾濁的水沫溢出。沈硯之環(huán)顧四周,
湍急的暗河在這里變得相對寬闊,水流也平緩了一些。巨大的鐘乳石如同巨獸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