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師不禁疑惑：“不舒服嗎，手有點冰?！?/p>
這句話一下把林清堯打回現(xiàn)實，過去一小時透支了他太多。
如果再來一次，他或許做不到這樣，會在那句“對不起”后選擇沉默，等一個月后老師主動找他核實成績。
想到這，林清堯忽然不知道怎么辦了。
努力適應一周，到頭來一點進展也沒有。
劉老師拍拍林清堯的肩：“今天降溫，是不是著涼了，趕緊回家吃頓熱乎的，身體要緊?！?/p>
林清堯解脫了，出辦公室時一捧雨霧糊在臉上，他心里涼了一截。
明明證明自己了，他卻沒有很開心，反而有點想哭。
林清堯不喜歡在人前展示脆弱的一面，懂事后的每一次崩潰都在深夜。
走廊上幾乎沒有干燥的地方，每走一步都像堵伯。很明顯，林清堯的運氣不夠好。
他悶頭往前走，忽然腳下一滑，本該趴在地上，強烈的羞恥心讓他在一秒內(nèi)將姿勢變?yōu)榘牍颉?/p>
“砰砰...砰砰...嗡...”
跑步時體力不支摔倒很正常，雨天走路滑倒也很正常，但他身為一個四肢健全青少年在一周內(nèi)集齊兩種摔法，有點離譜了。
更要命的是，每一次都是同一個人看著他摔。
“沒事吧，能站...”
陸臨舟話還沒說完，那灘水再次發(fā)力，拿下雙殺。
剛好跪在林清堯旁邊的陸臨舟：......
他連忙為自己找補：“呵呵呵呵呵，扶您起來需要儀式感，我先跪為敬?！?/p>
倏的，他笑容一僵，因為一雙破碎的眸子擺在眼前。
陸臨舟見林清堯第一眼就覺得這雙眼睛生得極漂亮，不需要任何情緒和妝容修飾就讓人挪不開眼。
笑起來奪人心魄，不曾想哭起來也是。
“你怎么了，別哭啊?！标懪R舟想替他拭去眼淚，可碰過地的手臟了，只能停在半空。
林清堯忍著疼站起來，手背抹了把眼睛，一聲不吭，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臨舟爬起來跟上，辯解道：“我沒笑你，那是自嘲?！?/p>
他手掌蹭了下衣服再去拉林清堯的手：“你別難過，也別生氣好不好？”
林清堯回頭看了一眼，對視瞬間他猛地甩開陸臨舟的手：“...走開。”語氣不兇，倒像一頭受了傷嗚咽的小獸。
陸臨舟愣在原地，他分明看見林清堯想說“滾”，又硬生生換了個字。
他撅著嘴，踩了一腳水坑，委屈地想哭：“死天氣，破走廊，他本來就不開心，干嘛又讓他難堪?！?/p>
當陸臨舟撓著后腦勺回教室，林清堯已經(jīng)背著書包從另一個門走了。
天空灰的像哭過，落葉卷起一個個小旋渦。
雨點像瀑布一樣落下，林清堯艱難地打著傘，盡力保護胸前的書包。
說來也怪，明明疼的是手掌和膝蓋，委屈的卻是眼睛。
他臉上盡是雨水和眼淚的混合物。
林清堯走到校門口，耳邊傳來急促的喇叭聲，他抹了把臉，看到熟悉的車牌號。
葉鳶來接他了。
他收傘上車，將書包扔到一邊，自己在另一個角落蜷縮。
“擦下頭發(fā)?！比~鳶扔了塊毛巾，“還沒見你哭過，怎么，沒考好？”
林清堯抽了下鼻子：“怎么可能？”
他只要有意識就考不差。
“還是又被欺負了？”
“是?！?/p>
遇到了死天氣和破走廊，不然他一定撐到回房間再哭。
“回家~”林清堯捂著臉越哭越崩潰。
葉鳶發(fā)動車子，在地上積起一道道水花。
林清堯哭了一路，到家腦袋有點發(fā)懵。他倒了杯水，拯救沙啞的嗓子，紙巾代替手掌遮臉。
他一旦哭了就容易陷進去，一點不如意就情緒反復，脆弱一夜，留下一雙哭腫的眼睛。
沒人安慰，也不敢找人安慰。
葉鳶沒有安慰，只是問他：“想吃甜品自助嗎？”
林清堯平時不愛吃甜的，但不開心的時候很愛吃。
這個狀態(tài)不適合出門，可他心動了：“想~”好想，非常想。
葉鳶嗓音少見的溫柔：“不哭了就帶你去?！?/p>
林清堯跑進廁所，快速洗了把臉。
鏡子里的人雙眼通紅，像得了怪病，或許他早就病入膏肓，又尋不得解藥。
溫熱的水打濕毛巾，他將其敷在臉上，這樣眼睛能舒服些。
10分鐘后，這雙眼睛不流淚了，細碎的光暗含渴望。
單薄的身影扶著墻，一步步來到葉鳶身邊，乖乖道了聲：“好了。”
“換衣服，吹頭發(fā)?！?/p>
林清堯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濕衣服。
他先把頭發(fā)吹干，換衣服時，視線移至一旁的手機。他拿起手機，亮起的屏幕顯示有幾條未讀消息。
依然是陸臨舟。
聊天屏幕上出現(xiàn)一長列下跪表情包，每一個都不重樣。
還有唯一的文字：你別讓我滾，理理我啊[大哭]
林清堯扶額“嘖”了一聲。
陸臨舟明明幫了他，卻因為運氣不好撞見了鬧脾氣的他，受了他的氣。
他這張嘴平時有點用，關鍵時刻還不如捐了。
【Y】：沒有不理你，剛看到消息。
【LLZ】：你回家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看手機[驚訝]
【LLZ】：不愧是大佬，爾等凡人做不到。
【Y]：。
好奇怪的角度。
【LLZ】：還生氣嗎？
【Y】：不氣。
那點火氣早被雨澆滅了。
林清堯拿著手機出房間，邊走邊回消息。
【Y】：我那個時候不想你看到我哭，就把你甩開了。
【Y】：對不起，我又沒長嘴。
【LLZ】：沒事，你今天說了很多字，棒棒噠！
葉鳶：“我說怎么那么慢，和誰聊那么起勁？”
“同桌。”
“男生女生？”
“男?！?/p>
“哦~~”
林清堯總覺得葉鳶語氣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
葉鳶：“別聊了，走了?！?/p>
林清堯再次上車，愜意地靠在椅背上，有消息回消息，沒消息就觀賞車窗上的雨滴。
猜哪一滴雨落得最快，中途隨意反悔，押另一滴。
直到雨勢變大，將車窗洗刷。
【LLZ】：你晚上吃什么，一定很豐盛吧，而我只能忍受食堂的侵害。
【LLZ】：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