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霍普金斯醫(yī)院的走廊比云南省立醫(yī)院的更加寬敞明亮,卻同樣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桑沐雨坐在手術等候區(qū),雙手緊握著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墻上的時鐘顯示,
齊岳已經進入手術室五個小時了。"桑女士?"一位護士走近,"懷特醫(yī)生想見您。
"桑沐雨立刻站起身,跟著護士來到一間小會議室。懷特醫(yī)生是齊岳的主治醫(yī)師,
一位六十多歲的神經科專家,灰白的眉毛下是一雙銳利的藍眼睛。"有好消息。
"醫(yī)生開門見山,"手術很順利,我們成功植入了那個實驗性神經調節(jié)裝置。
"桑沐雨長舒一口氣,雙腿突然發(fā)軟,不得不扶住桌沿。"不過,"醫(yī)生繼續(xù)道,
"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裝置需要至少三個月才能看出是否有效,
而且齊先生還需要配合大量康復訓練。""他會配合的。"桑沐雨堅定地說,
"他是我見過最固執(zhí)的人。"懷特醫(yī)生露出微笑:"固執(zhí)對病人來說是好事。
另外..."他翻開病歷,"關于您之前提到的茶廠環(huán)境檢測,實驗室有了新發(fā)現。
"桑沐雨立刻打起精神。兩個月前,就在他們準備赴美治療前夕,
一位老茶農無意中提到二十年前茶廠附近發(fā)生過一次農藥泄漏事故。
桑沐雨立刻采集了土壤和茶葉樣本交給美國實驗室。
"結果顯示樣本中含有異常高濃度的有機磷化合物。"醫(yī)生指著報告,
"這種物質確實可能引起類似MSA的神經癥狀。雖然不能完全解釋齊先生的病情,
但至少是個重要因素。
""這意味著...""這意味著如果確實是中毒而非單純的神經退行性疾病,
他的預后可能會比預期好很多。"醫(yī)生謹慎地說,"當然,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離開會議室,桑沐雨靠在走廊墻上,任由喜悅的淚水流下。
過去三個月像一場旋風:她成功說服董事會暫緩副總裁任命,
私人關系籌集了齊岳的治療費用;林世杰的誹謗指控因證據不足被駁回;而最令她驚喜的是,
她設計的"芳草茶"品牌企劃意外獲得投資者青睞,為茶廠帶來了急需的資金。
這一切的忙碌與焦慮,在此刻都值得了。重癥監(jiān)護室里,齊岳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頭上纏著繃帶,各種管線連接著監(jiān)護儀器。桑沐雨輕輕握住他的手,
注意到他指尖已經有了些血色,不像之前那樣蒼白。"手術很成功。"她低聲說,
"醫(yī)生說你有望恢復大部分功能。聽到了嗎,齊岳?你有救了。"齊岳的眼皮微微顫動,
但沒有醒來。桑沐雨并不著急。她知道他會回來,就像他知道她會等待一樣。
她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處理工作郵件。"芳草茶"系列即將上市,
包裝上印著他們故事的簡約版——相遇、分離、重逢。沒有提及疾病,
只講述了一個關于誤解與原諒的愛情故事。市場部的同事?lián)倪@樣太過感性,
但桑沐雨堅持己見。"人們買的不是茶,是故事。"她當時這樣說。現在,
預售訂單已經證明了她的判斷。來自全國各地的訂單中,
不少留言寫著"被故事感動"、"相信愛情的力量"之類的話。桑沐雨從未想過,
她和齊岳的痛苦經歷竟能變成賣點,但商業(yè)嗅覺告訴她這是個好方向。
"沐...雨..."微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桑沐雨猛地抬頭,看到齊岳半睜著眼睛,
嘴唇干裂但帶著微笑。"我在這兒。"她立刻按下呼叫鈴,同時湊近他,"手術很成功,
親愛的。你覺得怎么樣?"齊岳的視線有些渙散,但努力聚焦在她臉上。
他微微動了動嘴唇:"我聞到...茶香了。"桑沐雨愣了一下,
隨即明白過來——術后嗅覺恢復是個好征兆。她笑著流淚:"是你最喜歡的古樹普洱,
我泡在保溫杯里了。"醫(yī)生和護士匆匆趕來,開始檢查齊岳的各項指標。桑沐雨退到一旁,
看著他們忙碌。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齊岳當初的選擇。愛一個人,有時候是放手,
有時候是堅持,而判斷何時該放手何時該堅持,需要怎樣的智慧和勇氣啊。檢查結束后,
醫(yī)生確認齊岳的狀況良好,超出預期。桑沐雨重新坐回床邊,小心地喂他喝了幾口水。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她輕聲問,"你說建筑設計就像泡茶,需要耐心和精確。
"齊岳微弱地點點頭,手指輕輕勾住她的。"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和別人不一樣。